故渊将伽瞳带到凌霜殿时,辰凝就在殿内。
他正看着书,听到开门声后仰头,见是故渊与伽瞳,起身之间便将书放下了。
伽瞳正是拉着故渊的一截衣角,随在故渊身后。她看起来一脸淡然,可辰凝知道。
她喝醉了。
故渊见辰凝盯着伽瞳看了很久,以为辰凝生出了什么误会,便连忙解释着:“误会误会,伽瞳她有些醉了,又不要我背……我看她还走得稳,便塞了一截衣角给她,让她牵着走。”
故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又与伽瞳说着:“辰凝就在前面。”
她一路都念着辰凝的名字,现在辰凝就在她面前,却让她有些错愕。
“伽瞳。”辰凝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朝她招了招手。
伽瞳看了看故渊,又看了看辰凝。在松开故渊的衣角后,便踏着小步子往辰凝那处去了。
手里抱着的两个小酒坛子,入了辰凝的眼。
辰凝上前几步,伸手将她拉住,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
“哦,这是我二叔给我的酒,伽瞳找我要了两坛,说是要送给你。”
故渊正是说着,辰凝怀里的伽瞳便将手中的酒坛往辰凝那处塞了塞,道了声:“这个送给你……”
“这酒烈的很,别喝上了头。然后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故渊挠了挠头,他实在是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多余的。
更何况长泽殿还有个人在等着他。
辰凝点了点头:“你也回去休息吧。”
“告辞。”
故渊退了出去,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他背着手,觉得伽瞳这一招很是高,到时候自己也要学一学。
辰凝将那酒提到了小桌上放好,他想将伽瞳带到床榻上去,可伽瞳整个人都软软的,自打那酒坛不在怀里了,她便紧紧的环着辰凝的腰。
就像……假装他就是方才那两个酒坛。
辰凝没有动,他伸手揉了揉伽瞳的头,轻轻说了声:“怎么喝了酒?”
他的手顺着青丝向下,触到了伽瞳的脸颊,很是烫。
伽瞳是喝酒不怎么上脸的,能够看出来她醉没醉,也只能凭借着脸颊上的烫意。
依照辰凝对她的了解,今日倒不是酒烈,而是她自己贪杯,喝得多。
是很开心吗?辰凝记得伽瞳对酒这个东西一向克制,只有遇到了高兴的事,别人敬酒,便是来者不拒的。
她也如他所想的,将辰凝抱得更紧,说着:“我今天去看了喜宴……”
“嗯。”辰凝听的耐心。
“喜宴办的不算盛大,但喜庆。他们的婚词写的很好,故渊说是新娘子自己写的……”
伽瞳说着说着,便伸手要去挠自己的头顶。也不知道这是她何时有的习惯,说话的时候便常常如此。
辰凝将她的手握住,不让她去挠。伽瞳仰头去看他。她眼下带着一层薄红,就像是晚霞中的红晕,让辰凝觉得喉咙有些干。
“不准。”他故意做厉声,来掩饰话语之中的热。
伽瞳噘着嘴,手就被辰凝这么握着,也没有反抗挣扎。倒是她将手指扣到了他的指缝里,紧紧将他握住。
辰凝的心颤了颤,他能感受到有一股电流,自脚尖升起,一点一点往他的心窝处涌。
伽瞳是好看的,辰凝看她看得多了,便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她。好多词句,都是他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说她骨子里透着的那份英气,却又不失女子的柔美。说她眼尾长,是最为标致的凤眼。
即便在她眼中,自己不如钟灵明艳,不如寻颜清冷。可在辰凝心里,她一直都是最为入眼的那一个。
除开她,也没有他人了。
那两坛子酒就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她转头的时候看见了,便指了指它们。
她说:“这个是送给你的。”
“为什么送给我?”
她笑的眉眼弯弯:“沾沾喜气。”
辰凝看着伽瞳的一眼,眼尾长,许是因为酒的原因,让她的眼尾也带了一层红。
眸子很亮,像星火之光。
辰凝想亲上去,这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抹光明,是让他能有信念再站在此处的,唯一的希望。
“今天什么日子?”
“正月十四。”辰凝垂头亲了亲她的眼尾,低声说着,“后日,我们就成亲了。”
伽瞳咧嘴笑着:“真好……”
这就像是她第一次,能在喝醉了以后说这么多话。
可不知道伽瞳心中如何想,辰凝提到此事,便会有无尽的火热。自她醒来,自他找到了那婚书,他便一直将婚书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乾坤袋里。
他写了自己的名字,可他觉得不够。他在上面画了阵法,保书卷之上的字迹不消失。
时间过得安然而漫长,让他觉得自己正被无限的温柔所包裹着。
他想将这些都维持下去。
他们的右手还十指紧扣,她的手很暖,她还有体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伽瞳噙住了他。
由浅到深,都是她主动的。就像是想将他拆骨吞下,融入自己身体里。
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辰凝有些错愕,甚至是忘了闭眼,忘了回应,只仅仅是任由着她。
可当她的浅尝慢慢变做了厮磨,在一点一点的加深,没有半点要放过他的意思。
他们分开了片刻,伽瞳的下巴搁在他肩上。二人沉沉的喘着气,在辰凝没反应过来时,她拉着他的领口,又亲了下去。
她的气味在加重,让辰凝有些上头。以前都是自己去这么尝她的味道的,他今日感受到了,原来被动是这个样子。
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
可又让人觉得没办法厌倦。
辰凝下意识的去回应,他捏着伽瞳的下巴,去加深这个吻。辰凝不得不承认,他经不起伽瞳的这番折腾,他从来都逃不开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最后是伽瞳伸手去拉他的衣袍,那只不安分的手,在辰凝最后的意识指示之下,将她的手腕握住了。
一切都停止了,可辰凝眼中,伽瞳的眼睛都红了。
她的眼尾泛着泪痕,潋滟的,惹人的,让他喉咙发干。
辰凝抑制着自己的思绪,忍住了这一份冲动,只低声与她道了声:“你的身体……”
他们的第一次就是伽瞳醉酒后发生的,只要是她主动,辰凝没有一次能收的住手。
辰凝也想,一直都想,那份情本就是不可磨灭的。可他担心伽瞳,他担心伽瞳那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灵识会再次碎的像渣一样。
世上没有第二个木系之灵。
能救她第二次。
所以辰凝才会如此克制。
伽瞳微眯着眼,她本想伸手去触他的眉眼,可辰凝握着她的手腕,她挣脱不开。
她便本能般的,看着他的眼睛。
辰凝想躲闪,可对上了,便会觉得移不开眼。
他们有无数的曾经,也会有无数的未来。辰凝想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控制自己,本以为筑好了所有的防御。
只见她喃喃道:“今日喜宴上的新郎眉眼很是像你,可我没有新娘好看,也没有新娘会写句子……”
她那双眸子就这样看着辰凝,包含着水汽。
“你这么好,我又不是能配得上你的人。你是不是发现了,便不想……要我了?”
她的话就像是毒药,一点一点的粹进了辰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辰凝以为伽瞳不会吃醋,可今日才知道她是个多么大的醋坛子。
那明明只是一场别人的喜宴,明明……那个人仅仅是眉眼像自己。
那个人,并不是辰凝。
“辰凝……你是想弃了我,对不对?”
原先还紧扣着的手松下了,她的眸子里染尽了失落与无助,不像以前任何时间的她。
她要强而坚韧,从不留软弱的一面给别人。
这是第一次,在辰凝面前如此。
本就是相互的,她昏睡的时日里,辰凝心疼到去哭去喊,到最后连如何哭都不会了。
辰凝有些心悸,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垂头亲了她。
他这些时日都很克制,他忍得心慌,忍得疼。
也只是担忧她刚恢复的身体。
可今日他有些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将伽瞳抱在怀里,深深地亲吻。
“我没有不要你。”辰凝低低说道,“从来没有……”
他一直视她为珍宝,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喜宴。
金线红绸喜服,金玉琉璃冠,她穿戴着肯定很好看。
是他退着伽瞳的衣衫,抱着她的身子,与她接触的地方都极为滚烫。
伽瞳觉得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可辰凝这样的姿势让她不得不挨着辰凝的身体。她觉得热,让她不安,让她难受。
她伸手去拽着他衣服的下摆,辰凝似是惊着了,下意识的颤了一颤。
辰凝捏着她的下巴,朝她摇摇头,道了声:“再等一等。”
时间长一点,她会好受些。
伽瞳眼睛下方已是通红,她身上的一把火已经让她受不了了,这让她迫切的,想要得到些什么。
辰凝本就难耐,这是伽瞳第一次如此撩他,让他火热。
“我轻一些,你若是难受……一定要说。”
说出这句话已经是辰凝最后的理智。
他已经是大汗淋漓。
心中的那把火烧的火热,让他愈发失神。
忍不住的人一直都是他,自他进去后,那份熟悉的滚烫便没过了他的头。
他也是个人,爱意全都是伽瞳点燃的。
“伽瞳,你要知道,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我。我自是爱你,爱到深处……”辰凝去吻着她的唇,“无法自拔。”
伽瞳紧闭着自己的眼,落下了一滴泪。
泪珠滚烫,落在了辰凝的手臂上,让他失了神。
辰凝在忍,伽瞳在吸引,他不是圣贤,总会有一个限度。
伽瞳便是将那份限度捅破了。
可能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今日的伽瞳,从来就没有醉过。
故渊的话她都听懂了,言下之意是,封印不得不除,而她也终归是要迈出那一步。
她觉得对不起辰凝,可又不忍让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自私而去送死。
问淮还要统领天界,故渊则是还要与风瀛过尽一生。
这让伽瞳想到了霞山道人所说的那句,有的事情该做,有的事情不该做。
而该做的事情里,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叛出天界是伽瞳不得不做的,因为她要救风瀛,因为她舍不得杀辰凝。
而祭剑也是伽瞳不得不做的事情,只因此事,六界之中就她一人能做。
若是死后能许一个心愿,伽瞳想让下一代的浑玉仙骨,不要想他们那样经历数次的生死诀别。
“辰凝。”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双臂紧紧的搂住他,“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想与你成婚,想与你度一辈子。
她恨不得现在就白头,这样他也无处可去,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栽在她手里了。
可她也终究是棵歪脖子树,骗了他好苦,最终还不得不离开他。
太残酷,太伤人。
可一切从头,伽瞳也不悔有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