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谈及的喜事就这般忽而的落定,在伽瞳思绪平稳后,也难免会有些后悔。
应了辰凝并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这个后悔也不是觉得自己有多亏。
而是伽瞳自己觉得,自己许是不能担负起这一承诺。
与辰凝在一起,本是伽瞳辗转之间一直所求的东西。可此时伽瞳做什么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去,又哪里有资格将这求这梦寐以求的东西牢牢抓住,占为己有。
这门亲事于辰凝而言,可以是希冀,亦可以是难以忘却的束缚。
若是伽瞳走了,落下这没了新娘的新郎,又有何用。
伽瞳甚至会想自己来到冥界是不是做错了,倘若辰凝心中的伽瞳已经在死牢之中了无音讯了,那就算自己因破开问情剑的封印死了,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辰凝还是那个辰凝,大可以寻一个六界之中又好看又知书达理的姑娘,而自己又不会有什么亏欠,也能走的安详淡然些。
只是伽瞳的这些念头就如零零散散的火星子,辰凝甚至不用去刻意的说什么,他的一言一行,一瞥一笑,都能像一阵风一般,将伽瞳胡思乱想间生出的这些个火星子全都吹散个干净。
他会将喜欢聊表于言行之间,他会将欣然与面红全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常会与伽瞳说‘我心系你,许是再也忘不了了’。
他也常将伽瞳圈在身边,给她最为炙热的吻,给他最为温暖的怀抱。
他与人界时的那个辰凝也有些许不同,那个辰凝极为隐忍,将所有的喜欢全都咽在了心里。
而这个辰凝却是将所有的喜欢都融入言语神色与动作之中,甚至是学会了以自己的男色来影响伽瞳的思绪。
就像今日在丹泉底,伽瞳未有专心凝神,反倒是思绪游离去了九霄云外之间。
辰凝似是察觉了,他头一动不动的,身后的龙尾却是慢慢朝伽瞳逼近,直到一把将她缠住。
龙尾将伽瞳送到了辰凝眼前,辰凝金色的眸子看着伽瞳,神色之间透着些异样。
只见他控制着龙尾将伽瞳离得和他愈来愈近,直至小狼的小嘴触到了黑龙的嘴角,辰凝才在一笑之间,又将伽瞳放回了他头上。
“做什么?”伽瞳趴在辰凝头上便是用爪子轻轻挠了挠,辰凝却只是轻声道了句:“分心的惩罚。”
“这算哪门子惩罚?啊?”伽瞳喋喋不休的,想要挠出个公道话来,但辰凝觉得心情极为舒畅,干脆是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为静的,任由着伽瞳去了。
反正,他周身的龙鳞坚硬得能与天界的上乘战甲相媲美;反正,伽瞳的手掌收去了那利爪便如棉花一般柔软;反正,他左右寻思着,也知晓伽瞳断然是不会做谋杀亲夫的事情。
挠着挠着没什么趣,伽瞳四仰八叉的躺在辰凝的头上,倒也放弃挣扎了。
辰凝此时才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他察觉得出伽瞳心中的不悦。
听到辰凝的声音,伽瞳但是没有继续方才的事情,反倒是乖乖答着:“毛茸茸的样子在水里不舒服。”她用爪子碰了碰自己的身子,那浸湿的皮毛摸着并不光滑,还很是厚重。
她翻了个身,趴着问辰凝:“若是有避水咒,为何要以真身潜在水底呢?”
先不说真身与人形吸收泉中药力的能力应当无差,要紧的还是伽瞳原本真身也不是这么小,压制起来还有些废妖力,若是不变小些可能整个丹泉都容不下这一龙一狼了。
这倒是让伽瞳一直没想透。
辰凝听后略微动了几分,他没有急着回答伽瞳的话,反倒是以龙尾带起了一道水波。
翻涌之间,伽瞳感受到了自己被一双手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变回人形。”辰凝说着,伽瞳也听他的,在他怀里,自小狼又变做了那个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样子。
辰凝环住她,还朝着水面游,直到二人的头都在了水面之上,才将她抱得松了些。
丹泉底暖,水外是四季之冬,自然是透着一丝寒凉。
伽瞳长舒了一口气,想将在泉底憋着的浊气都换做新鲜的。
那气自口中出来,便化作了白色的雾气,那是只有极其寒冷的天气之中才会有的。
辰凝问道:“冷吗?”
伽瞳则是笑着答:“我是雪狼,不会畏寒。”
雪狼自是在寒山之中生活的族群,就连妖力都掺杂着冰属性,又如何会畏寒呢?
伽瞳话不假,只是辰凝还是下意识的将伽瞳搂紧了几分。
二人的青丝都是随意披散着的,在泉水水面之上飘起,有的盘旋着,有的也是交汇在一起。
凡人婚时有青丝缠绕的习俗,视作结发,从一而终。伽瞳读过女戒,凡人女子该修习的礼仪,自然是知晓这些。
靠着他怀里的那边脸有些热,伽瞳抿着唇,下意识的推了推他道了声:“其实……也不用一直抱着……”
伽瞳说罢便是想要离辰凝远些,只是辰凝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伽瞳的手腕。
轻轻一拉,便又将她拉了回来。
“我这不是在回答你的问题。”辰凝说着,将伽瞳的一只手拉到了他的心窝处,“你可好好感受。”
此时伽瞳的掌心正抚着辰凝的心窝,而辰凝的手掌心也是抚着她的手背。
一面感受到了节奏极快而又极其有力的心跳,一面则是沉沉的暖意。
伽瞳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就像是一道炙热的光,能将她融化。
辰凝握着她的手腕,自喉咙处发出了:“嗯?”
让伽瞳很是心慌。
互表了心意很久,但伽瞳是现在才察觉到,就算日日处在一起,自己对辰凝的感觉与兴趣,都是不减反增的。
就像是无意间挨得近了些,都会让她极为不安分。
辰凝自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绪,目的达成般的笑了笑,放开了伽瞳的手。伽瞳挨着丹泉的石壁,不由得垂下了头。
他们二人之间,总有一人做那烈火,总有一人做那坚冰。
火灼冰,冰化水。
辰凝与伽瞳从相遇相知到相爱,都是在这般的情形之中。
辰凝捧着些水洗了洗脸,在水流的击打之下,人会变得清醒很多。可伽瞳垂头迎着自丹泉水中散发出的点点热气,便会愈发得不清白起来。
辰凝说:“所以,真身会好些。”
因为他想与伽瞳一道好好疗伤,因为他想疗伤时都能紧紧挨着伽瞳。
但又不想惹火上身。
伽瞳听着辰凝的话,轻轻点了点头。自辰凝觉得她理解他,略微放松了警惕后,却是发现伽瞳张开双手将辰凝抱在了怀里。
“伽瞳……”
辰凝愣然之间,下意识的去喊伽瞳的名字。伽瞳则是将他抱得更紧,说着:“你爱我,我爱你,便什么都够了。”
其实伽瞳想不通想不透的事情还有很多,但这些东西都只围绕着一个辰凝,无限的打转转。
伽瞳觉得辰凝很在乎她,她不想让他失望,让他断了前程。但其实伽瞳会这般反反复复的去向,不也就因为她也极为在乎辰凝吗?
辰凝曾告诉她,人界的凡人有各样的心情时都会写诗。
有写山水景色,有写父母之恩的,但最是果断真挚,值得反复欣赏研读得,便是写爱情的。
有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暗里的,明面的,爱恨交错的。
伽瞳对辰凝种下的什么情,她不自知,但尤为刻骨,尤为铭心。
以前伽瞳有天界神位,有整个东霞山的爱护,她什么都不缺,唯独不明心中情。
现在的伽瞳一无所有,但她觉得每日过得很充实,每日过得很开心。
就像是,伽瞳心中有一小盒子,曾经的地位、神力只填了盒子的三分之一,而辰凝却是整个盒子的三分之四。
去了所有,留下他一人,便已经是圆满。
伽瞳说:“辰凝,你让我信你,你也应当信我。”她捧着辰凝的脸,看他的神色,尤为生情,“我说我爱你,这之中的事情,你若是想,我若是能,我都会应你。”
伽瞳说的很大,包揽万千。
复杂到,就算是辰凝想要利用伽瞳做任何事,伽瞳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简单到,辰凝无论说什么,伽瞳都会去信。
伽瞳说的缓,也说的真。
自她的妖纹显现,她便愈发的多了份妖性,似是每一个眉眼,都会让辰凝有所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