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一两个时辰便能看完的东西,好像自伽瞳来后,便被辰凝弃在了小桌上。伽瞳想着若是今日一直腻在他身边,可能这些书,就会一直当摆设似的晾在那里。
好在是风瀛来了凌霜殿,说是大选之事出了个小乱子,急着与辰凝商量。
伽瞳这才得了个理由去看桔枝。
昨日是应了桔枝要去看她的,伽瞳自然是记着的。
风瀛的令牌还在自己身上,伽瞳依旧是轻轻松松的出了冥宫。行到南亭府周围后,便利索的捏了个隐身诀,按着昨日走过的老路,朝着桔枝所在的蓉轩阁走去。
蓉轩阁还是那个蓉轩阁,只是与昨日不同的,便是那将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下人守卫没了,布在门上窗上的那些结界封印也没了。
甚至此时这阁门大敞着,毫无半分禁足的意思。
伽瞳疑惑着,但也没有解了身上的隐身诀。她还是提着几分警惕,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阁内还是有人的,伽瞳在跨过门槛后便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伽瞳停在了远处,倚着门去看眼前的景象。
桔枝正是枕着一个软垫趴在床榻之上,一个女子端着一碗汤药站在她塌边,与桔枝说着:“小姐喝了药,就好好休息一下。依照亭主所说的,若是恢复的好,明日走动时就不会疼的那么厉害了。”
“知道了。”桔枝声音有些轻,但那女子会乐意,朝着桔枝行了个礼,便退身离开了。
伽瞳见她要关门,便上前了一步在她关门之前到了门内。
小门被关上,那女子也是径直离开,并没有再支起那结界封印。
听那女子的话,桔枝这是被……南亭亭主原谅了?伽瞳一时没有理清楚事宜,她解了自己身上的隐身诀,便朝着桔枝的床榻方向走去。
伽瞳本也没说什么,脚步也放的轻了很多,但床榻上的人似是听到了动静,略微动了动,道了声:“伽瞳?”
见桔枝还醒着,伽瞳便也加快了步子到了她身边。伽瞳坐在床榻一边,问道:“伤可好些?”
“好了很多。”桔枝转了转头,看着伽瞳,好看的眸子之中带着点点水汽,“谢谢你做的这些。”
做了……哪些?
可伽瞳也不过是抽空看看她陪陪她,给她输了些灵力,还说了几句不怎么中听的话。
伽瞳笑着与桔枝说着:“我只是来看看你,又没有做什么,你何时伤好了,我才会放心。”
“我父亲都与我说了,昨日二殿下来了南亭府。他说待我伤好了,会想办法去了我体内的那一抹暴戾之气。”桔枝朝着伽瞳说道,“没有了那份暴戾之气,我便能接下父亲的传承,将南亭府的医术传下去了。”
听桔枝说着,伽瞳只抓住了个关键词。
二殿下。
辰凝?
伽瞳想到了昨日在南亭府的前厅正巧撞见了辰凝,她没有多问辰凝的来意,只是觉得辰凝作为冥界二殿下与属下有所交谈并不是什么怪事。但此番桔枝说了这些,让伽瞳大抵知晓了辰凝昨日的来意。
伽瞳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其实辰凝做起这些事情来一贯如此。他会相助,会暗暗的相助,不流露任何表情在自己脸上,甚至对此事装作丝毫不知。伽瞳想着昨日辰凝与她一道从南亭府出来,行到冥宫外时说的那些话,便是下意识的带出了一抹微笑。
辰凝就是辰凝,自秀山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伽瞳,你怎么了?”
“没,就是太高兴了。”伽瞳轻轻笑着,回答着桔枝的问题。
她想着此生若是有一人待你如此,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伽瞳回想着自己潦草走过的万年,倒是觉得从前在杭州的日子都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没能好好珍惜那段时光便也就罢了,还亲手拿着尖刀在辰凝心上划了一道口子。
“能认识你们,我真的很满足。”桔枝笑着与伽瞳说道,“认识这些天来,我没帮上什么忙,反倒是受了你们颇多照顾。”
伽瞳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对你好,又不是希望你能为我们做些什么。”
“就是觉得你们很好很好,让我……想要尽力追赶上你们的步子。”
大选也好,对伽瞳的愧疚也好,对风瀛的喜欢也好。也不过是桔枝想要与他们一道相处的方式罢了。
伽瞳很喜欢桔枝的性子,她性子柔和,虽不似她以前性子直接果断,但她努力坚持的样子,也有几分她曾经的影子。
“眼下呢,你好好养伤,然后随着辰凝好好调理体内的灵力,然后乖乖的做你该做的事情。”伽瞳伸手摸了摸桔枝的头,笑的很是温柔。
桔枝问:“我该做的事情?”
“就像修习医术,独善其身,将来做了南亭亭主,能有个家主风范。以及好好与你父亲说说话,他是长辈,见识比你广,定是能给你寻一条好的路子。除了这些呢,还有很多很多,你可以自己想。”
“那你们,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伽瞳顿了顿,瞧着桔枝的眸子,又不由得笑了笑。
她说:“可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吧。”
“是有关六界战事吗?我最近常听别人说,不久之后便会开战了。”桔枝眨了眨眼,本是极为沉重的东西,伽瞳却从他神色中察觉出了一丝欣然,“不过二殿下与伽瞳这么厉害,肯定能打胜仗回来的。”
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桔枝听话懂事,都不必伽瞳哄,便知晓将这些事情往好处想。伽瞳觉得释然,其实生死她看的淡,却看不过身边人死。
“好好养伤,期待在冥宫之中见到你。明日便是大选了,听辰凝说会持续五日,若是哪日伤好了,可以来瞧瞧看。”
桔枝问道:“好。”
伽瞳笑道:“那我不打扰你养伤,先走了?”
桔枝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老样子的出了门,伽瞳从围墙之上轻轻跃下,站稳了身形。
伽瞳觉得思绪有些乱,但好像又不太乱。
全都规规整整的,只与祭剑一事有关。
伽瞳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寻思着祭剑的事情的,这事情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周围的那些传言却说得真。她想到了上次那个茶馆的老者,与她说起的那句:仙骨之剑,当以浑玉之血温养,才能真正出鞘。
让伽瞳又信了几分。
约莫还记得那个茶馆的位置,伽瞳便也去了那处。
那茶馆还是老样子,屋外坐着的客人谈天说地,多是些老者,说的些有关冥界政事。
伽瞳踏进了茶馆,便有小二模样的人来问她:“这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这个小二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二她记不清了,便也只能略微不好意思的说着:“我来找人。”
“客官想要找什么人呢?”
“我想找大选报名时,在柜台发紫鸢的那个老者。”
小二听了似是有些震惊,他反问着:“姑娘寻他做什么?”
“我上次报名的时候与他又一面之缘,想问他些事情。”伽瞳笑了笑,说道。
小二懂了伽瞳的意思,一面带着她往里走,一面与伽瞳说道:“我那老伙计呢,一直都有些疯病。他好些话都是胡言乱语,十句话啊有九句都信不得。”
“他是何时有的这病?”
“他的亲戚也在这里当小二嘛,我听他说好像是他年轻的时候,伤了脑袋,想想也怪可怜的。”小二与伽瞳说着,掀开了后厨的一道帘子,“喏,就是这里了。”
伽瞳瞧见那个印象中有些模糊的老者,正拿着把菜刀切着冬瓜,冬瓜切得大小不一,形状不一得。但他安静,不闹腾,身边的厨子好像也习惯了他这般样子,便将她切得大些的冬瓜拿来重新切一切,小些的就凑合着用,实在是用不上了,便丢给了后面煲汤的小胖子。
小二很客气:“我叫他出来,你们去后院儿找个地方坐着说?”
“劳烦你。”伽瞳笑着道了声。
最终那伽瞳与老者坐在了后院儿的石凳子上,那小二还拿了一壶茶来,给伽瞳与那老者各上了一杯。辰凝以前给过伽瞳冥界的钱币,今日正好带了些。伽瞳不知道这里的茶要多少钱,便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不错的钱币,递给了小二。
见小二的模样,伽瞳挑的应该也没错。
只是老者还是老样子,瞧着很是斯文,此番也是安安静静抱着手中的茶。
伽瞳道:“老人家,你可还记得我?”
老者对伽瞳端详了很久,道了句:“你……你是浑玉。”
那个‘浑’字说的并不清楚,但伽瞳知晓浑玉这个东西,又瞧见了他的口型,便也懂了。伽瞳遂回问道:“你如何知道?”
“仙骨之剑,当以浑玉之血温养,才能真正出鞘。”
又是上次的那一句。
伽瞳倒是不休,继续问道:“那应当如何祭剑?”
那老者忽而起了身,他在原地转了转方向,指着他所面对的那个地方,向伽瞳说道:“巨剑石像,血……”
自听到了巨剑石像的字眼,伽瞳才察觉,老者指的那个地方便就是问情真身所在的地方。
这让伽瞳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