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众人都在屋前的草地上。
一树一屋的这么多人睡真的有些勉强,独身来的风瀛又极其不甘寂寞。
便干脆所有人都一道在屋外过一次夜。
这回绯与风瀛挨得近,他用虎爪挠了挠风瀛腰上挂着的怀玉,笑问道:“你这剑很有趣。”
风瀛取下那怀玉,咒语念动之间那怀玉便化作了一柄长剑,剑身偏细,之上还绘着些纹路。
握剑的那处是在东霞山时伽瞳赠给风瀛的红穗子,一直都在离厌剑上,被他保护的很是好。
瞧见了这红穗子,便是让伽瞳想起了自己从颍西带回来的,一直都别在腰间用外衣遮着的金穗子。下意识的去摸,还在。
在一侧的山鬼看到风瀛的剑,思索之间便说了句:“离厌?”
风瀛连连点头,说道:“你知道这剑?”
“偶然间得过一本说剑的手记,好生看过几遍。”山鬼握着片草叶便在一道光之中将草叶变作了一本书,交给了风瀛,“离厌还是这手记上记载的比较全的一把剑。”
书本有些残破,扉页之上写着几个字,能认得清的也就一个“名”字。
风瀛将剑放在手边,小心翼翼的翻着书页,细看着其中的内容。这书似是一位什么人的手稿,文字是以墨笔所书,像是流离颠沛四处,有的张页打湿了水,干了之后,上面的墨迹便也糊了。
目录上所记载的宝剑有十二柄,风瀛手指点在文字上,寻到了靠前些的离厌。顺着页数翻到,一整张上,左侧为文字,右侧则是绘着个离厌化作怀玉时的样子。
离厌的来历介绍颇多,原本名为厌离,取之厌倦别离之意,是铸剑者与发妻共同铸之。半生铸剑,半生铸灵。但就在剑养成微弱的灵识之时,是发妻用厌离刺死了铸剑者,带着宝剑归了魔道,本是想续命驻颜,于心爱的情人厮守,却被厌离剑反噬,铸剑者、发妻与情人一道成了剑中之灵。后来流传,不知如何改了名字,离厌,离中生厌。
“离中生厌……”风瀛念着这几个字,只是笑了笑。
他想着世间哪里有这么多背叛之事。
“传闻中离厌上存的怨灵不易控制,不过看你用的很是称手。”山鬼笑着与风瀛说起,风瀛听了也是用手抚了抚离厌的剑身,那剑身上的纹路很是精致,倒是不像传说中那般邪乎。
正如山鬼所说离厌他用的很是称手,可能传说便也就是传说吧。
“你看看可有你那把剑。”风瀛将那书递给了伽瞳,伽瞳接过,在目录之上看着,便见着了离厌之上,便是落霞。
落霞的图画的与自己的落霞剑绘的极其相似。
书上对落霞的介绍,十分简洁,仅仅几个大字——落霞倾心。
伽瞳心想,难道这落霞是一姑娘的名字?
辰凝在一侧看到这几个字,提醒着伽瞳:“可还记得灭青前辈说的?”
回想着,伽瞳想起了在杭州时,灭青曾说起过落霞剑的来历。好像是说剑的名字来自于初代妖皇的凡人妻子。
落霞。
“落霞剑的记载不多,但可能在妖族,就是众妖皆知的故事。那时候年轻的妖皇刚登位,心无旁骛,却是倾心了一个人界修仙的女子。二人的定情信物是一段凤凰尾翎,只是在上古战事之中,决战前的那晚,那个女子带着尾翎跃入了火山,做了这把剑,让妖皇乘胜归来。”山鬼不紧不慢的说着,“若说离厌有关分离怨恨,那落霞便是爱的见证。”
伽瞳听得认真,从未想过落霞还有这般的故事。
“练剑之前先修心性嘛,修的剑心再握剑,便是什么样的剑心适合什么样的剑。”也不知何时风瀛将那离厌收了去,说这些很是在理的话。
伽瞳点着头,说道:“山鬼你,知道的真的很多。”
“活得久了,年月之中积攒来的。”山鬼伸手去握那书,伽瞳见状便递了上去。
只见山鬼翻了几页,又将书递了回来,与伽瞳说:“你们练剑之人,对这十二名剑之首,应当会有些兴趣。”
伽瞳正是坐在辰凝与风瀛之间,便接过了这书,那书页之上。
上面写了“问情”二字,其余的无论是简介还是图画,皆是一片空白。
问情问情,是伽瞳在天神录上看到过的,只有那怀有天神仙骨的人才能使用的神剑。
伽瞳沉思之间,风瀛问了句:“除了名字,其余都是不详?”
传闻这问情剑出于天界洪荒,是世间少有的天地温养的灵剑,更是流传中的神器之首,只是六界中人对其知之甚少,伽瞳翻来那问情,不光简介,连图画都是一片空白。
山鬼点头:“上古之战中曾出现过,之后便了无音讯了,可能问情剑的事情也只有上古时期的一些老前辈才能说出些什么了。”
“我倒是听说些。”说话的是绯,他也是算是活的年岁比较多。只是它说起话来看起面容之上的神色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传闻之中问情与落霞是一对。”
这句话便显然是给辰凝说的。
只是辰凝神色并未像绯所期待的有怎样的变化,只是淡然着说:“问情以前流落到过冥界。”
风瀛看着他,问道:“那后来呢?”
辰凝摇了摇头。
“六界之中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伽瞳轻轻笑着,“我在杭州也见识了很多东西。”
有寻常凡人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凶恶妖恶的强取豪夺;有善良妖族的深深情意。无一不在影响着伽瞳的观念,无时无刻。
伽瞳在想如若能再回到最初师傅问她愿不愿意去天界做个神将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也正是此时辰凝问了她这个问题。
辰凝说:“你为何想去天界?”
伽瞳笑着答:“以前师傅问我,我答的‘想去寻自己的来处与归处’,我想寻自己的身世。”
“那现在呢?”辰凝看着伽瞳追问着,他想知道现在伽瞳的想法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厌倦了做神仙,便想在下界仙山做个散仙,也能常常去人界转转。”
可能伽瞳说的很淡然,但辰凝却将伽瞳说的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往后之事,也是随着伽瞳说的这般做的。
今夜倒是众人在闲聊之间就睡在了这草地之上。
次日是辰凝与伽瞳醒的早,伽瞳还记得那金穗子之事,便拉着辰凝去了屋里。
辰凝一直很是疑惑的看着伽瞳,伽瞳还神神秘秘的将门关了上来。
她说:“送你件东西。”说罢便自腰带上拿出了那段金穗子,平平放在了自己左手的手心里,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我在颍西寻到的,可能,你认得。”
这是当年辰凝为山顶小屋购置物品所典当的金穗子,伽瞳没有认错,辰凝自然是不会认错。
辰凝怔怔的看了看她手心上的金穗子,伸出了手,却是迟迟未拿。
木然之间辰凝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一把将伽瞳揽入了怀中。
他将头抵在伽瞳的肩膀处,哽咽之间,未有说出话来。
辰凝的怀抱很是温暖,让伽瞳下意识的,也环住了他。
那金穗子还握在伽瞳手中,可伽瞳觉得此刻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安心,就算,她深知辰凝给他的每一份好都会让她离做那个决定越来越近,却也还是不愿意将他放开。
伽瞳拍了拍辰凝的背脊,笑着说:“我想起来的不多,但慢慢地,会将所有都还给你。”
伽瞳说的是这几百年的等待,都还给他。但辰凝将伽瞳搂的更紧了几分,以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你若能一直在我身旁,便什么都够了。”
有时候相爱之事会很简单,朝朝暮暮在眼前便好。
最后辰凝接过了那段金穗子,看了看之上的金色纹路,便又看向了伽瞳。
他说:“把你的落霞剑唤出来吧。”
“做什么?”伽瞳嘴上虽问着,但还是拿出了落霞递在了他的手上。只见辰凝将那段穗子在落霞的剑柄之上系好,穗子的金色与落霞的火焰色为之呼应,很是好看。
辰凝又将落霞递给伽瞳,伽瞳接剑看那穗子之间,辰凝与她说:“穗子上我留了追魂咒,便绑在你的剑上。”
追魂咒便是能让辰凝寻到伽瞳的位置。
伽瞳摸了摸那金穗子,他深知辰凝的用意。只是伽瞳信自己,倘若是伽瞳愿意留下来,便能一直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