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的快,却甚是平稳。伽瞳与药公子一人坐一边,闲聊着很多事。前面药公子都与她说的欢畅,却是自伽瞳问起与钟灵一事的进展之时,药公子的神色略微变了些。
说不上沉重,却又说不上喜悦,他只是答:“她心中似是存了一人。”
那可是钟灵有心悦之人的事,却是应当奇怪一番。钟灵在小溪涧中多数与女伴相处,就算是接待客人的,钟灵也从未与谁如烟花之地的女子那般亲密过。
她是个清高的女子,不会随意将心交给他人。
而此番药公子却是说着:“总觉得今日,钟灵身边出了些大事。”
“盗窃一事已经水落石出,我今日也问了灵姐姐,她不是亲口说的无事?”伽瞳安慰着,“近日整个杭州都太平的很,鲜少有需要我去探查的奇艺之事了。”
伽瞳原本是以为药公子对小溪涧失窃一事不算很清楚,便是与他解释着,而药公子却是说着:“我不是说人界之事,或者说,我觉得六界之中必有大动乱。就像……近日辛俞会平白无故寻你入伙一般。”
药公子是做情报交易的人,对发生事端之事敏感些,伽瞳对他的想法还是有所信的。
身世之事,辛俞之事,浑玉仙骨之事,仿佛每一件事都火烧眉毛般紧迫,若是能将这些事情逐一破开,也能将伽瞳的心定下不少。
此事聊的有头无尾,伽瞳到李府下马车,掀开帘子便瞧见了李府门外的石狮子边上坐着个人。垂头丧气的,很是颓废。
凑近些看,那人抬起头来,伽瞳才认出这人正是一脸生无可恋模样的风瀛。
风瀛也随着伽瞳下马车,询问着伽瞳:“用不用我帮你把他赶走?”
敢情他是将这般的风瀛当做了无处可去或是来这里惹事的什么人,伽瞳笑着拦住了他,解释着:“他是我师兄。”
风瀛听见了伽瞳的声音,抬头,立马起了身。上前来便是一把握住了伽瞳的手臂。
他说:“伽瞳,收留我,我要疯了。”
这话刚讲出,便是让伽瞳和药公子都吓了一跳。
风瀛握着伽瞳不放,将话说出几分委屈:“我就偷闲三日,就三日。”他双目看着伽瞳,伽瞳觉得那番眼神让她觉得瘆得慌。
药公子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二人,伽瞳今日与他说起他师兄时,他清楚的记得伽瞳时如何形容,修为极强,独自便能击退辛俞的人。
只是今日见了,是不是,气势之上少了些什么。
药公子上前几步,试探着拍了拍伽瞳。伽瞳转头看他,他便问:“你可是有很多个师兄?”
伽瞳点头,答着:“我有五个师兄。”此时她的手还被风瀛抓着,似是风瀛用了一道力,伽瞳被他吸引去目光,见着了风瀛的手,风瀛的眼睛,“他便是我与你说的,很强的那个师兄。”
这让药公子不由得好生去看风瀛几眼,风瀛那一股子风流劲儿,与药公子倒也有着莫名的相似。只是今日的风瀛委实在气势上虚了些,也不知为何。
风瀛与伽瞳说:“我来李府寻你,只是敲门许久都没人应,又不便生生翻墙去人家屋里。”
所以……才坐在了那石狮子旁边等着。
“辰凝他们都出去了,我也出去走走,也刚回来。”虽然平日里辰凝办事不过早出晚归,若是有急事,定当是会提前与伽瞳说的。伽瞳想着可能是今日麻烦了些,便先放着不提。此刻伽瞳倒是更想知道风瀛为何会如此凄惨的在此处。
“伽瞳,你定是要收留我。”风瀛哭丧着脸说道,“我在东霞山也是冥想练功,在凤逸殿也是冥想练功,想出门散心都不成。”
风瀛这么说着,伽瞳似是能想象出风瀛被师傅与问桐公主盯着练功巩固的样子。
风瀛是个不喜欢被束缚的性子,快到天劫的日子,在东霞山便是师傅管教着,在凤逸殿被问桐公主管教着。应当这段时日是憋得慌,才来寻伽瞳的。
伽瞳倒是笑了,她拍了拍风瀛的手说道:“风瀛,你是应当好生准备你的天劫。”
“伽瞳,就三日,就三日。”风瀛用手比划着,委屈的与伽瞳说道,“天劫之事又不是全然是你修为高便能过得了的,得有一定的心态与气运。你看我,若是再那般练下去,我真的快疯了……”
瞧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伽瞳又觉得能理解。风瀛他也不过是想空出几天来寻寻乐子,若是一直将他死死压着,也当是适得其反。
既然如此,他想,便不如依着他。
“就三日?”伽瞳笑问道。
“就三日!”风瀛一口应着,在伽瞳将门打开后,便越过了门槛,大喊着:“辰凝!你在吗?”
伽瞳与药公子就现在李府门外,怔怔看着风瀛犹如脱缰野马,无比开心的样子,哪里还像是那个能借风使剑,独战辛俞的修者。
“你师兄他,是要过哪一个阶段的天劫了?”
“如果他能成功,便是风瀛上神了。”伽瞳说着,倒是十分期待风瀛此次能成功。她还有很长的时间蹉跎岁月,但希望往后的岁月中,一定不要缺了风瀛这般人的存在。
“人……不可貌相。”药公子说罢便是笑了笑,他这番话说是在形容风瀛,倒不如说他是在说别的东西。只是伽瞳不甚上心,还笑着与他说:“是啊,毕竟天高皇帝远。”
药公子此番是真的被伽瞳逗笑了,说着:“修行不易。”他见着风瀛直奔着去了辰凝的书房的位置,他退了一步,与伽瞳说:“你好生陪陪你师兄。”
伽瞳点头,他在小溪涧时就说了有事回去处理,也就由着药公子离开了。
风瀛应是做辰凝无果,自书房出来便又倚着柱子坐了下来。伽瞳笑着坐在他边上,与他说着:“这些时段,辛苦了。”
“只是烦闷些,便想方设法的来看看你。”他轻轻笑着,看着伽瞳时神色之间透着几分温和,却还掺杂着几分忧虑。
只是那忧虑,在伽瞳无意间看向他时,便就又烟消云散了。
“风瀛,你可是对这次飞升,没有多少把握……”伽瞳总觉得他天劫前来这里,让伽瞳有些不安。他听了却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何意?”伽瞳不禁问道。
“能不能飞升,又哪里是我说得清的。”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手指合上之时,透着些灵力。淡淡的青色,犹如青烟那般柔和,缥缈,“如此说来,又如何能说有没有把握呢?”
风瀛但是有着个极好的心性,只是伽瞳沉默了片刻,两只手的手指敲了敲,便是触到了手上的那枚戒指。
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那戒指拿了下来,抓住了风瀛的手,带了上去。
那戒指偏小,却是刚戴上时就变做了风瀛手指适合的样子。风瀛怔怔的看着伽瞳这一举动,一时间张口,却未吐出来半个字。
伽瞳说:“它有着不小的灵力,或许能帮到你。”
那是辛俞的龙气所化的戒指,伽瞳想着应当能保护风瀛什么。只是风瀛看了看中指上的戒指,与她说:“伽瞳,你可知此举有何意啊?”
“这算是借你的,等着你历劫成功,还给我。”伽瞳笑眼弯弯的与他说,风瀛自是知道,伽瞳想的永远不会往他自己所想的那些方面想。
戒指上的灵力深厚,也是意外的与他自己的灵力极其贴切。是潺潺的细水,温和的应当是与很多属性都契合得下。
他举着手,透着光看那戒指,戒指之上的龙纹在阳光之下很是清晰,但风瀛没有多问伽瞳这戒指的来路。
自是只有伽瞳,永远都不会处心积虑的伤害他。
“伽瞳啊。”风瀛轻轻喊着,“你放心,我定是能伴你到你的下一个天劫,一直到未来我们的长生之路的终点。”
“好。”伽瞳答道,“一言为定。”
伽瞳不知道这是她说的第几个一言为定,她希望万事能照她所想的样子发展,平平淡淡,简简单单,无甚大喜也无甚大忧的,将这漫长的一生走完。
她记得小时候是风瀛告诉她,修得仙骨之人,脱离凡人一般的简短岁月,称为长生。长生之人总会有天劫与大限,很少有永生的存在。
只是长生也好,永生也罢,都抵不过岁月之中愿意真心相伴的人。
风瀛还说:“许久都未吃你做的饭菜了。”
伽瞳笑着答:“那便今日吃一次。”
伽瞳准备了好些菜,有辰凝喜欢的素汤,也有风瀛爱吃的炖鱼。也不知辰凝何时会回来,伽瞳与风瀛便是一面吃着,一面等着。
自东霞山往事聊到了二人近期的事情,月儿都上了枝头,辰凝都没有回来。
伽瞳看了看空荡荡的前厅,说不出心中的思绪是忧愁多还是沮丧多。却是风瀛说:“兴许是有了什么急事。”
“嗯。”伽瞳怔怔点了点头,“他不会只留下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