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还是五更时分,木棉和楚凌恒一前一后的去了水潭。
不知道是不是笃定楚凌恒此刻什么也看不见,木棉知道他跟着自己却也没有做声,依旧默默地去了石头上盘腿而坐开始吐纳。楚凌恒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竹林边上一动不动的站着。
昨天一场雨,竹叶之上这会儿满是露水,微风轻轻刮过,那露珠儿顽皮的从叶子上跳下来,有的钻进他的头发里,有的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凉丝丝的,可他动也不动,似乎半点都察觉不到,早已与身后的翠竹融为一体。
晨曦撒向大地的时候,他突然绷直了身子,昨日还灰蒙蒙的地方,今日居然有一团很明显的亮光。
这么多年,无论是中毒前还是中毒后,他的情绪都不曾如此刻般波动过。
原以为自己已经超凡世外,将一切都看开了,可是当站在希望面前时他才深深的认识到,其实自己还是红尘之中,凡夫俗子一个。
太阳越升越高,他眼前的亮光越来越刺眼,他不由得伸手挡在眼前。
盘腿打坐的木棉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手里拿着白色的布条道:“这几日要不就不要出来,要不就带上木条,否则骤然遇到强光,你的眼睛会受不了。”话毕,伸手将他的眼睛蒙上。
楚凌恒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来,无力的垂了下去。
木棉送他回了院子,自己挎着篮子出了门,灶房里的米都盖不住缸底里,找些东西搭在里面还能吃一顿,面粉到还有一些,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出去转转碰碰运气,说不定下午般若就回来了。
她的运气不错,刚刚翻过山头就碰见了一只鹿,看那体型尚未成年,应该是出来觅食的时候落单了。
尚未出茸的马鹿,用来烤着吃好像很不错。
木棉毫不犹豫的结果了这只鹿,而后不准备再向前走,毕竟院子里还有个瞎子,她出来久了真的不太好。
一手提篮子,一手扛着鹿大步流星的朝回走,简直糟蹋了她那一身翩然的衣裙。
回程的时候她居然看见了一只瓷罐大小的蜂窝,就挂在来时经过的路上,只是来的时候不曾留意。
虽然还没有到取蜜的季节,但是她还是有些馋,毕竟烤肉的时候若是加点蜂蜜会更美味的。
一时兴起,她手轻轻一动,那蜂窝就从高处啪的一声落下来,蜂窝里的蜜蜂哄的一下子就窜了出来。她也不躲,趁着蜜蜂离开蜂房扛着鹿直接冲了过去就地一滚抓起蜂窝就跑。
只是她不敢朝院子那边去,后面一群蜜蜂穷追不舍,若是带回去就糟了。
你追我跑的戏码就此在林子里上演,绕着林子转了好几遍之后,又掐诀起了一层土这才甩
掉那些蜜蜂,而后雀跃的提着蜂房往竹林那边赶去。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她。
一大群蜜蜂都甩掉了,却忘记了不轻易出窝的蜂王。
等到胳膊疼的时候才发现就有点晚了,她手一抖,差点将整个蜂房丢了出去。
看着迅速肿起来的手腕木棉欲哭无泪,伸手将残留在里面的 毒刺弄出来,将蜂房扔进篮子里,这才绷着脸继续朝回走。
回院子的时候,楚凌恒照旧坐在院子凉阴处,只是面前放着一架琴,似乎正准备抚琴却被自己打断。
听见动静,他抬头喊了一声:“木姑娘?”
木棉应了他一声:“凌公子,我运气不错,逮着了一只鹿,咱们烤肉吧!”
楚凌恒眉头一皱,虽然看不见,但是他感觉出来木棉不高兴。
他没有开口询问,只点点头道:“嗯,烤肉。”虽然大清早吃烤肉很不合常理,但是在他帮不了任何忙的情况下他没有反对的权利。何况,木棉不高兴,那只要她想,作便是了。
话说回来,木棉也只是想告诉他一声,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早上吃烤肉什么的在木棉看来很正常,她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只要有肉心情就好。
没有放鹿血,而是直接将鹿倒挂在篱笆边上的木头架子上,去般若屋子里翻了一把匕首将鹿皮剥了下来。手腕被蛰的那处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药草,这会儿肿的老高。用力一段时间就越发的疼,木棉怵眉,轻轻的嘶了一声。
楚凌恒的耳朵实在灵敏,问了一句:“怎么了?慢一点,仔细伤到手。”
木棉没有理会他,埋头干活。剥皮之后,里面只剩下鲜活的鹿肉,掏了内脏先送出去远远的埋了,然后才将肉扔进木桶里提去水潭边上漂洗 。
在水潭洗肉的时候她将手腕在潭水里泡了泡,那股子凉意瞬间就压制住了手上的疼痛。
也不知道那蜂房里能取多少蜜,好不值当啊!多少年没做过这种赔本的事情了。
等到手腕确实不怎么疼了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肚子咕叽咕叽的开始叫嚣,她将肉提回去,在院子里架了木材开始点火。
火燃起来之后她便开始分割鹿肉。
巴掌大小的样子,片成很薄的薄片,用临时折下来的竹签子串了在烧过的炭火上两面一翻就七分熟了。然后再撒点盐,翻上两回便可以入口了。
她起身,将刚刚烤好的两串递给了楚凌恒:“先垫垫,等会儿我再细烤。”
楚凌恒也没有与她客气,伸手便接了过去。
待两人的肚子都有差不多五分饱的时候,木棉起身进屋找了个罐子出来开始取蜂蜜。
蜂房不小,可能因为季节没到的缘故蜂蜜并不多,只接了半罐子。可即便是这样,木棉的心情也好了一些,空气里都是蜂蜜的香甜味。
楚凌恒也闻见了,他起身摸索着走到木棉跟前顿下来,木棉却没有注意他而是在看自己的手。
一只手上都是蜂蜜,洗掉的话有点浪费,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咂了咂嘴,嗯,好甜。
“你在弄什么好东西?”
身边传来楚凌恒的声音。
木棉毫无防备,伸出手放在他鼻子跟前道:“蜂蜜,香吧?”
楚凌恒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低头,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点,似乎是不经意间碰上的,等木棉回神他已经抬起头,一本正经的不似作假。
“嗯,的确很香,只是你的手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