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望道:“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来还得谢谢姑娘。”
木棉一头雾水:“谢谢我?”
吕公望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他本来就生的貌美,虽然已是三十几许的年纪,却没有一丝老态,反而多了一丝魅惑,遮去了原本的那丝阴柔之气,让人生不出半点防备之心来。
“姑娘若是不忙,不如到那边坐坐,也能避避风,刚好我也可以将这其中缘由细细说道一番。”
木棉抱着膀子瞅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坦荡平和不似那心怀叵测的人,便点头道:“好啊!”她这会儿一点也不忙,时间大把。
吕公望闻言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浓了。
这院子从外面看着不显眼大门上连个门头都没有,可是里头却是内有乾坤,两进的院子,回廊曲曲折折,廊下假山池水环绕,假山上面还有一簇簇鲜嫩的叶子,开着粉嫩的花儿,一串一串的,很是养眼。
木棉的目光从那花朵上扫过,眸子闪了闪。
跟着吕公望缓步前行,一路无话,到了一处亭子里这才顿住步子。
吕公望道:“姑娘请坐!”
木棉也不与他客气,落落大方的入座。
落座之后吕公望才道:“姑娘在相府过的可好?”
木棉垂眸,贝扇一样的睫毛挡住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错愕,再抬头,眸子里带着一点笑意道:“自然是好的,我这个人最不会的就是委屈自己。”
吕公望失笑着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道:“一直想当面跟姑娘道谢,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得了机会 ,需跟你好好的说回谢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直这样的温和,木棉自然也不好板着脸,实际上,就算她板着脸,吕公望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露出一丝笑道:“一见面就听见你在说谢,我到现在却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何事。”
吕公望道:“年前的那场霍乱,我染了病,而后吕阁老去楚家求了药,我这才借机假死,让他放松警惕,逃了出来。”
木棉盯着他半响才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染病对吧?”吕公望当时还来闹了一场呢,而后又不了了之了,想来也是知道的。
果然 吕家的人,都不是良善之辈啊!
吕公望道:“说起此事,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你和楚相了。只是,我被锁在那里十余年,日日夜夜都盼着有机会逃脱,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所以……”
木棉抬手制止了他再要说下去:“无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原本也不是你的错。”
话毕,她眉头微蹙,打量了吕公望几眼道:“吕公卿,吕公望,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他要将你囚禁在那里?”
吕公望闻言,眸子里的笑意便淡了几分,轻声道:“若说一定要有关系,那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声音风淡云轻,却听的人心里发寒。
木棉便不再细问,这种事情她一点也不想多听。知道的越多,麻烦就越多。
转移了话题道:“你既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为何不走的远一些,若是让吕公卿知道你还活着,并且还在京城,岂不是又有麻烦?”
吕公望道:“我既然出来了,自然是不会再怕他了。走的太远,如何能看得见吕公卿报应。”
木棉不语,坐了片刻起身:“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吕公望道:“要回相府?”
木棉摇头:“不回!”
吕公卿笑道:“既然姑娘不想回,不如就在此留上一段时间吧,外面这会儿怕是都在找你。”
木棉抬眼看了他一眼:“吕先生贸然留一个不熟的人在府上 不怕么?”
吕公望失笑:“在下怕什么,倒是姑娘,总是要顾及名声的。”
木棉嗤笑:“名声是什么鬼,能吃吗?”再说,那玩意儿她还有吗?要是顾及,她早就不用活了。
“既然如此,还请姑娘不要嫌弃舍下简陋。”
木棉自然是不嫌弃,头顶有瓦,总比在外面露宿好的多。
反正,她是不会这么快回去的。
完全没有发现,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没有远离。要不然,她这会儿早就出了京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她倒是有着落了,可楚凌恒就不太好了。
他卜卦演算,确定了木棉在城东,可是始终摸不到具体的位置。
虽然知道她还在城内,心里依旧不安。
不应该啊!
他手里拿的是木棉绾发时掉落的头发,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找到具体的位置才对。
可偏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挡着他一样。
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重的暮色,他一贯温润的脸此刻结了一层寒霜,抬脚便朝外走去。
既然知道她在城东,确定不了位置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他一家一家,一处一处的找。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阻隔自己。
木棉这会儿住在了吕公望给她安排的小院子里,瞅着屋子里微微晃动的油灯,有些失神。
这会儿,心里的那股子火气已经过了,她有些想楚凌恒了。
那个人,面上总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直在煎熬着吧!
身体里的毒虽然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可处处钳制着他,一旦到了关键的时候,要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而是血流成河了。毕竟他的身份和眼下的局势,都如同踩在油锅边缘,稍微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楚凌恒和长菘帝姬说的话她听的很清楚,楚凌恒身上的毒是长菘帝姬下的。
这也算是一段因果了。
长菘帝姬给楚凌恒下了毒,楚凌恒斩了她一臂。
只是,这能算的清吗?
当年,楚家死了那么多人。
哪怕她没有亲眼目睹,光听听都能想象得到那尸骨满地,血流成河的场景。
楚家那院子里,青石板下的泥里都和着楚氏一族的血。
楚凌恒表面上的不在乎都是假的,若是换作自己,怕是只要有一口气在,也定会和这些有关之人不死不休的。
她的心里与楚凌恒想的出奇的一致,长菘帝姬养在深宫,怎么会有这样刁钻的毒药。
究竟是她被利用而不自知,还是她本身就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