芶荀道:“我从后院出来到门房去了一趟,回头来的时候忘了提灯笼,快出竹林的时候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当初种竹子的时候,为了能让竹子活下来,我们特意在里头挖了一条迂回的水渠,平日里,别说是夜里,就是白天也没有人往那里去的。今日虽说来了不少人,但是这个时辰也不该出现在那里,我就过去看了一眼,哪知道真的有人进了竹林。”
他悄无声息的寻着声音跟了过去,便见一个影子顿在那水沟边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突然出声的时候那个丫头并没有被吓到,只是自己动手逮人的时候她才尖叫了一声,好像自己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那朵花呢?怎么回事?”
芶荀道:“海棠坠流苏,这是西合贵族女子最喜欢的饰物,我从她身上摸下来的。”话到最后声音就变的很小很小,甚至有些艰难的偷瞄了木棉两眼。
谁让他以前就是干这个的呢,许久都没有顺过东西了,刚才本能的就动手了。
木棉蹙眉,伸手又看了看手里的鎏金海棠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们几个谨慎一些。时辰不早了,去忙自个儿的吧。”
芶荀看着她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没有再说,作揖退了出去。
楼下,拂冬还跪在台阶下头,瑟瑟发抖。
木絮在屋子里眼见着不忍想叫起,却被贾氏制止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长姐既然要她跪便自有她的道理。”
说话间木棉已经掀了帘子进了屋,木絮凑上去道:“长姐,拂冬她……”
“先吃饭。”木棉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因为拂冬的事情,木絮下午清点嫁妆和聘礼的时候的那点激动荡然无存,连饭都比平日里少吃了许多。
虽然她跟拂冬没有相处过几日,可是……
总之她很不习惯。
木棉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事实上,这世上大概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她的食欲。
即便是下一刻天要塌了,这一刻她也得吃饱喝足。
死也不能做饿死鬼的心态。
饭后,木棉没有回楼上,而是跟着贾氏去了她住的屋子。
楼下已经用格扇隔好,中间留着吃饭待客用,两边的耳房都搭了床,可用来住人。
至于木禾,楼梯那边的厢房也是两层,他带着两个小厮住在那边清净又宽敞。
将门掩上之后木棉才伸手,露出手里那朵鎏金海棠。
贾氏眉头一蹙,伸手拿了过来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木棉一本正经的答道:“拣的。”说话,飞快的扫了贾氏一眼道:“你可认识这个东西,我听说,西合那边的贵女都喜欢这种海棠坠流苏。”
贾氏的眸子垂了垂道:“不认识。”
落音,手里的东西被木棉一把拿了过去:“既然娘也不认识,那就好办了,你早些休息吧!”
“棉棉,你要做什么?”
木棉尚未来得及转身,贾氏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木棉回头淡笑:“不做什么,这个时辰了,还能做什么?你早些休息吧。”说完,抬脚就出了屋子。
贾氏想跟出去看看,但是脚底下像是灌了铅似的竟然挪不动步子。
想着院子里跪着的那个小丫头,她心有些发慌,隐隐的觉得那朵花定然和那小丫头脱不了干系。
海棠坠流苏,那是她这一代西合帝姬特有的东西。
皇族每一位帝姬出生就会有一朵鎏金海棠,花瓣上的齿轮代表着排行,流苏则代表着身份地位。
比如她自己也有一朵,流苏也是十二条,但是花瓣上却有六齿,因为她行六。
比如先前木棉给她看的那一朵,花瓣是完整的,流苏却有十二条。
十二,那是帝姬最高身份的象征。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是她的长姐,当年西合第一美人胡澜姝的东西。
她行六,是西合皇帝最小的女儿,胡澜姝却是长女,虽然都是嫡出,可是两人相差了十来岁。
所以,即便是亲姐妹,俩人也并不熟。
反正从她记事起,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皇姐,只是听老宫人说过,自己小时候长姐还抱过自己。
长姐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大楚,出现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想到这里,她的勇气突然迸发,抬脚就朝外走去。
外面寒风刺骨,一个人也没有。
木棉不在,跪在那里的那个小丫头也不在,她心里咯噔的响了一声,匆匆朝楼上走去。
木棉刚刚上楼,听见叩门的声音嘴角轻轻一挑,灵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夫人,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
贾氏道:“我有事要找棉棉说。”
落音,里面传来木棉倦怠的声音:“娘,我困了,有事情明天再说吧!”
贾氏一愣,迟疑了这么一瞬,先前心里要问的那些又没有勇气再问出来了。转身道:“那,那行,明日再说吧!”说完,抬脚就朝外走去。
灵心掩了门,回了内室才道:“夫人,奴婢瞧着亲家太太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
木棉笑笑:“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她心里想不开罢了,睡上一觉便好了。”
灵心点点头又问:“那个拂冬?”
“将东西和人送去相府,让人好好查查。”那个拂冬,看起来跟细作这种东西一点也不挂钩。
说她心比天高想飞上枝头木棉倒是更相信一些。
灵心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楚凌恒便掐着点出现在了屋子里。
他进来的时候轻的几乎没有动静,可不巧的是木棉刚刚打坐完毕睁开眼睛。
睁眼就看见他掀帘进屋。
四目交错,楚凌恒自个儿倒是愣住了。
“醒了?”
“这么早过来?”
开口,竟然异口同声。
落音,二人皆是一愣,木棉先失笑出声,伸手。
楚凌恒大步走到床边上将人抱住,脸上还带着些许寒气,在她额头轻轻蹭了蹭:“想我没有?”
木棉摇头:“忙的没有时间想。”
楚凌恒无奈的失笑:“没良心的丫头。”他昨夜可是一夜都没有睡好,早上早早的又被人扰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