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之旅(下)
小袋子2019-02-25 13:086,099

  这只凤凰显然比之前谨慎多了,或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从这个地方下来确然不会有人发现。朝天椒捏着鼻子,翻着白眼,尽量自我催眠自我暗示,忽略掉旁边“哼哼吱吱”的叫声,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不是猪圈这不是猪圈这不是猪圈……可,这不是猪圈,是什么?朝天椒忍无可忍伸出纤纤十指作势就要去掐罪魁祸首——火凤凰,那厮隔着面纱仅露着的一双眼睛中透着无限狡黠,奈何此处过于昏暗,朝天椒看不到面纱下他的鼻子也是皱成一团,他虽然知道这是厨房旁边圈养牲畜的棚子,以为顶多就是些鸡鸭鹅,没想到将军府还自产猪肉啊。

  方才他下来的时候正踩在一头母猪的顶上,结果那猪摇头晃脑地哼哼半天,显是要把他甩下去,马他骑过,估摸骑猪也差不多,情急之下,没有缰绳,他便只能拽住猪耳朵,身子往后一移,不偏不倚就坐在那母猪的背上,朝天椒并没看到这一幕,因为刚下来那会她已经被这猪圈的臭味熏得七荤八素,只听得杀猪般的“嗷嗷”两声,然后便看到某人骑在猪上冲她笑着。

  “还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将军府的猪窝!”

  “废话!我说的是你的目的地!”

  这时候已经起更了,管理厨房的丫鬟婆子小厮尽数去歇息,所以他们也不怕被发现,离开猪窝后便上厨房屋顶上临高而望。这将军府的守卫自然比一般官员更具军事化管理特色,也森严了一些。

  而令朝天椒发怵主要是后者——森严,为何森严,原因有三。

  其一,这位将军仗着打过几场胜战,自认战功显赫,为人甚是傲慢,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朝中众人表面上畏惧其锋芒,暗地里却恨得牙痒痒。奈何他手握重兵,皇帝太后都得敬他三分,不过幸而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人缘不好,所以平时府中护卫或随行的人总是比别人多上两倍。

  其二,乃源于其军人习性,除了伺候夫人小姐有些丫鬟婆子外,他家中的家丁仆人大部分都是退役的军人,军人出身,素质肯定过硬。外层是现役的士兵,内府出入的是曾经的军人,等闲人自然无法自由出入。

  其三,他这一脉人丁单薄,娶了好几位夫人却没有一个儿子,只得三个小姐,如今也上了年纪,没得指望,只希望将这三个生得花容月貌的女儿许个好人家,好稳固自己的权势。

  大女儿许的是京都都尉的长子,二女儿许的是右相的幺子,小女儿这次正是要备选入宫,三个女儿虽都有着落但年纪尚小并未出嫁,他最怕的就是一些登徒浪子污了名声,所以把后院看得十分严。

  火凤凰大概推算了一下里里外外的那些巡逻家将和护卫,不禁讥讽道:“这守卫与皇宫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天椒秀眉轻挑,还没待她开口,火凤凰便自知语失,“你,去过皇宫?”

  他甩甩袖子,从屋顶上轻跃而下,“嗯,饭后偶尔去那边散散步而已!”

  “而已?你去皇宫散步而已?然后呢?”朝天椒好奇追问。

  “然后遇到皇帝了。”

  “嘿嘿,然后呢?你居然安然无恙?”朝天椒故作惊恐状,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对于火凤凰的身份,似明了又越发模糊。“被侍卫以为是刺客呗!”

  “那还不把你结果了?”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沿着厨房通向后花园的回廊下方的草丛中贴墙走过。

  “我跟皇帝解释清楚他就放我出来嘛!”火凤凰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朝天椒哼了一声,“信你才怪!”

  “我和皇帝是朋友。”火凤凰一边答话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恰巧一队巡逻护卫穿过回廊,俩人急忙闪身躲进几丛桃树后,屏气凝神,不敢作声。

  待人走远后,才又继续往前走,“你这个皇帝朋友倒贴心,还发皇榜通缉你呢!”

  “我人生的一大愿望便是扬名天下,他不过是举手之劳,朱笔一提实现我的心愿罢了!”

  火凤凰继续向前,半晌觉得身后没了动静方觉奇怪,回头发现朝天椒趴在一块假山后,正往斜前方探头探脑,于是便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高楼的第三层的门廊外的美人靠上坐着一个女子,隔得远女子面容并不可辩,只知她披散着一头青丝,手中拿着一个类似西洋玩意的望远镜正往这边望。

  看至此火凤凰立刻警觉起来几乎瞬间,无声无息便藏到另一块装饰花园的假山石后。朝天椒朝他打了个手势,问他这女子是谁,火凤凰思忖片刻,微侧身再次确认那高楼的位子,若原先掌握的信息没错,那么这个女子很可能三小姐屋里的人,至于是丫鬟还是其他人他就不清楚了。

  朝天椒动了动嘴唇,意图让火凤凰看他的口型,忙活了老半天才意识自己的脸上覆着面纱,而且光线也不足,怎么可能看清楚,那边的火凤凰就像看白痴一样的盯着她,于是她只得比手画脚,幸而火凤凰十分聪明,很快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先问火凤凰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她们要找的那位小姐,他具体是要干什么,她有办法接近她。等她比画完,却发现火凤凰早就没在看她,而是盯着楼那边的方向,突然招了招手又继续走,原来那位小姐已经进屋去。

  “喂,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看看这小姐多么倾国倾城咯!”

  “你还真够无聊。难道现在改行还是兼职当起采花贼!”

  “闭嘴!”

  “嗳哟喂,莫非,你喜欢这姑娘?我看你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嘛~”朝天椒拍拍他的肩膀,笑*地看着他,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

  火凤凰回头,难得地有耐心地瞪着她看了良久,朝天椒还真没被男子这么瞧过,饶是她从来不晓得脸皮为何物的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就在她正要说‘人家都被你看得都不好意思的啦’的时候,火凤凰施施然地移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看来你眼神是真不好!”

  “不是,我不是靠眼睛,相信我的直觉……”她话未说完,就见火凤凰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刚才那幢楼下——华芙楼。

  火凤凰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也开始打量注意起身边这个女子,她是真的胡乱猜测玩笑还是当真观察力非同一般呢。“要不,我帮你吧,你知道她住哪里的哦!”

  火凤凰还未及反应,朝天椒低声说罢已经哧溜不见人影,饶是火凤凰眼明手快也只是抓住她的一片衣角,知道她轻功了得当下使的力也不小,竟扯下一块石榴红布来,仔细一看却是一块帕子,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繁杂的花团锦簇图,却无法分辨是何种花草,只觉诡异万分。

  只是眼下不容他多想,将帕子随意拢入袖中便施展了轻功沿楼直上,他自然是知道那小姐的闺房在哪了。虽然猜到朝天椒绝不会干出什么好事,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一惊。

  隔着层层绣帘珠幔,一个人影正趴在绣床上摆弄着什么,火凤凰心中一凛,慌忙中在屋里也使起了轻功,瞬间来至床前,朝天椒那小小的挎包里揣满了各种女人的金钗珠宝,一串色泽光润的珍珠由于袋子装得太满正半挂在口子那,而朝天椒正半坐在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拨弄她的衣服,此时她的中衣已被褪去,粉色的肚兜称得肌肤莹润万分吹弹可破,同为女子的朝天椒也人忍不住啧啧称叹。

  火凤凰脚刚定下几乎同时就将床上的朝天椒像拎小鸡一样给拎下来,朝天椒忽然喊了一句:“非礼勿视,他可是小皇帝的女人,朋友妻不可欺,你是想满门抄斩吗?”闻言,火凤凰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就转身闭眼,朝天椒乘机往床上扔了什么东西,拉着他就跑。

  “还不走?”火凤凰原本是想看清她扔的什么东西,但此时昏倒在外间的侍女似要转醒,他也不能再逗留,俩人翻身下楼,沿路出府,也顾不上去看其他人了。

  待到安全的地方,火凤凰才停下来问她刚刚往床上放的是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能证明你身份的标志物而已~”

  “什么?”火凤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觉得自己遇到的怪人怪事够多了,可就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女子。

  “怎么着你这个采花贼得当得名副其实一点不是,太保守总是不好的,那些采花贼采完花之后不都得留下些什么嘛,我想着那把匕首太珍贵了,而且人家一个弱女子怕吓着她,所以便留了根凤凰毛呗!”

  火凤凰气绝,究竟那只假凤凰是怎么招惹上这样一个祸害,“世上本无凤凰,你又从何取其翎毛?”尽管心中想把这人给掐死,但修养让他依然风度翩翩,言语亲和。

  “对啊,就是没有啊,”接着她拧着秀眉一副要吐槽的模样,感觉就是在责怪他起的名号太刁钻,“你说你叫火鸡,公鸡,母鸡,沙姜鸡也好啊,偏偏取什么凤凰。就是聪明绝世如在下我,今晚出来之前也是绞尽脑汁,当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我师父鸡圈里的雉鸡的羽毛勉强配当你的羽毛!”

  朝天椒似有先见之明般,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踪影,她是打不过火凤凰的,除了逃就是等死。

  ———————————————————————————————————————————————“君上,已经二更天了,您还不歇息吗?”虞公公端着一杯刚沏的茶轻手轻脚地进到勤政殿,他们的君王此时双眼已微红,案上一边摞着高高的一叠他刚刚批阅过的奏折。

  虞公公将茶递给年轻的君上,一边命人将那些已经批阅的奏折搬走,随后一个小太监又抱来一叠卷轴,虞公公毕恭毕敬呈报:“君上,选秀女子的画像都在这了!”

  “呈上来吧!”小皇帝将茶盏搁下,歪在坐塌上,一手托腮,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好似要睡着一般,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就要展开画卷的小太监嘱咐道:“那个文丞相家的千金就不用看了!”

  “喳!”虞公公心下明了,这文相千金奇丑无比人所共知,这一般人都还嫌弃,何况是一国之君,便利索地吩咐着把画卷抽掉搁到一旁。才看了几卷,门外风起,帘子啪嗒啪嗒轻轻地敲在门框上,原本就没什么心思在看画的皇帝已半靠在坐塌上睡去,虞公公望望窗外的月亮,便吩咐众人退下,留下自己和干儿子伺候皇帝就寝。

  人方退出去,皇帝就醒了,一个男子自侧门而入,虞公公和干儿子心领神会自请安退下。见来人面色铁青,眉宇间略含愠怒,小皇帝不禁轻笑出声,“此行如何,你可见着她了?”

  “你说哪个她?那个辣椒?”男子没好气地回问,直接在皇帝刚才坐过的塌上躺下,回想起刚刚的事,心中未免愤愤不平,只抽出袖中的帕子丢予小皇帝。歪过身子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却看到留在桌上的几张女子画像,皇帝看他多看了几眼,不由问道:“怎么样,是否渲染得夸张了?”

  男子起身,翻了翻画,指着其中一张道,“仅是她,这一等的宫廷画师也只能画个形似,她的神韵此画尚不能捕捉到万分之一,真人较此画则更美,其他那些也不过尔尔,总归花钱请画师美化了几分,先过了这第一关画选再说。”

  皇帝听他这么说,心中会意一笑,按照朝天椒的性格,他今天许是吃了哑巴亏,这会子他是被气得不轻了,也便不再追问。

  第二日下朝后无意间听人密报昨夜将军府的三女儿似是被调戏了,床上留着鸡毛,据说是火凤凰所为,小皇帝不由笑了,虞公公跟在身边不明所以,愈发诚惶诚恐,这皇帝年纪轻轻,心性却难以揣摩,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调戏了他居然还笑,别说一般男子,他还是一国之君,这事关乎国体,君主尊严。

  ------------------------------------------------文瑾瑜又开始在闺阁中摆弄起那些机关,她做这些的时候素来不喜欢太多杂人在旁干扰,身边只留下牛头一个婢女伺候,此时她们正全神贯注,连文丞相进来了都不知道。

  “你怎么还在捣腾这些,过两日便是大选,你怎的也不着急?”文瑾瑜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大驾光临,停下手中的事,让牛头去沏了茶来,当然她没在父亲面前唤婢女为牛头,而是亲切地称其本名——“碧痕”,一边款款向父亲行礼方在另一侧坐下,一副淡然地回道:“有何可急?左右是选不上,不过是去应个卯!”

  “可太后那边的意思现在尚不清楚。”牛头已经把茶端上来,瑾瑜素来孝顺,亲自起身接过茶奉上,“父亲是担心太后执意让女儿参选的目的?”文丞相掀掀眼帘,看了女儿一眼,她那双眼睛生得极其生动灵巧,明亮若天上的繁星,像极她的母亲,只是不知道太后见了又会如何,但愿那面纱下丑陋的面容能保她一命。

  文瑾瑜见父亲不语,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眼眸中闪动着与她年龄不符的锐利锋芒与光彩,嘴角轻扯,微笑道:“太后所想无非如此,其一,想让爹您知道,她老人家可没忘记您,尽管现在皇帝亲政,您仍是晋越国的肱骨之臣,她还是买您一个老臣的面子,您的女儿再丑,皇恩浩荡也按例入了选,当然也是提醒您,她还注意着你,切莫私底下搞些什么勾当。其二,若是女儿此次入宫行事妥帖安分或留下来随便封个妃嫔,或做个女官,好歹在宫里,由她看着,爹您纵然有什么动作也还得顾及到我。其三,如果你没什么心思也罢,我长相奇丑是尽人皆知,倘或这次选不上朝廷民间自无话可说,她如果开个恩典替我许个好人家,您岂不是也要感激涕零,人家也自然称赞皇帝太后的恩德了。”

  她说这番话就像在评述花草一般普通,文丞相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如此心智,是福是祸?他没答话,搁下茶盏,岁月非但没有在他俊脸上留下太多的沧桑,反添几分成熟韵味,似笑非笑,“你不曾见过太后,不知其人,有这番推理自然不错,可人心复杂难以揣测,何况是帝皇家的人,焉知那时她又如何想,再者,前辈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吾儿到底还是愚笨些才好!”

  说罢便起身要走,文瑾瑜心中疑惑,但她老爹显然不想多说,她出于礼貌也不便追问,心中盘算着兄长比她年长,兴许知道一些,送至门口文丞相便让她回屋去,吩咐她下午宫里教礼仪的嬷嬷就会来,让她先别捣腾这些玩意,好生歇着,下午方有精神应付。

  ------------------------------------------------“门外那位也不怕晚来风急,冻着了可就不好!”森冷的话音未落,数枚梅花状的暗器便穿过那形同虚设茅草堆成的门直接往青衣男子身上招呼。他双眼一眯,侧身躲过,喉间止不住溢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果然在此!怎的今晚不去丞相府呢?让我等了许久!”

  他话语间带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的揶揄调笑,可屋内仅烛光闪烁,并未见有人回应,男子心中顿觉不妙,破门而入,他推开里面木门的一刹那,屋内烛光便灭了。

  “朝天椒!你怎么样了?”烛光哆嗦着灭掉的一瞬间,缕缕轻烟中他看到桌边一条人影滑下,心下一凛,青衣男子急忙过去将她扶起,她似是忍着极大地痛苦。

  “如果,如果我一会晕过去,不许揭开我的面纱,不许,不许偷看!”她像是请求像是命令,眼中明明尽是痛苦之色却还想故作轻松地一笑。“这个时候你还顾忌这些?”

  “对,我就这样,如果,如果被我发现你偷看,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青衣男子觉得她是认真,最后那句话她的语气带了狠戾之色。

  “好好,我答应你,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青衣男子见她在他怀中痛得瑟瑟抽动,只顾满口答应,她的容貌他不是早就看过了吗?一时间竟也想不了太多,只关心竟她这是什么症状,刚抱起她时已经检查过,没有外伤。

  “睡,睡过去,就,就好~”这个青衣男子,朝天椒眼中的假凤凰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却已经昏睡过去,眼睛紧闭,秀眉紧蹙,疼痛使她的呼吸显得有些粗重,青衣男子不禁疑惑,这得忍受多大的痛楚,昏睡过去还这么难受。

  那颗原本跳得安稳的小心脏似乎不小心抽了抽,越看心中越不忍,小心将她抱至床上,屋里仅薄薄的一床被子,他只得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裹上,抽出手帕为她拭去不断沁出的汗珠。到底熬了半夜,她的痛楚才渐缓,总算能够安稳睡去,屋外鸡鸣,天已大亮,青衣男子见她并无大碍才起身将门户关严实了离开,留下那件外袍还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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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红尘终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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