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廖公公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太后身边的女官箜篌接了前殿小太监的禀报后,自向太后的寝殿来禀报。
东宫太后今四十有一,箜篌在帘外通报时,她已敛装整束停当正要去前殿打理后宫诸事,丝毫不显岁月痕迹的柔荑上戴着宝蓝色的戒指,纤手微微一扬,朱唇轻启,那柔媚的话语慢慢从吼间溢出:“宣~”精致的金丝虬凤朝服曳地而行,淡淡的晨曦悄无声息地透过窗户的间隙溜进屋里,像顽皮的孩子一般跳落在那袍服上,金丝反射的光华映得满室流光婉转。
跟随在后面的是一个新近才调过来的小丫鬟,以前没在主子跟前伺候过的她禁不住看呆了,不料前方太后跨出寝殿门口后突然停住脚步,小丫鬟收脚不住,惯性使然,她差点就踩到那尚拖在屋内的袍角,旁边稍大的丫鬟连忙使了个眼色,这才慌忙蹲身拾起地上的袍摆,低眉敛目不敢再胡思乱想。
这一幕恰被回头的太后瞧见,她也没有责怪,只是淡淡询问了一句这小丫鬟是否刚调过来的,莞尔一笑也没追究,只吩咐箜篌回头带她去学学规矩,小丫鬟心中对这位年轻美貌的太后好感倍增。
跨过中门来到前殿,发现虞公公的干儿子廖公公已经立在一旁等候多时,他立在那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感觉到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一行人先后跨入殿中,眼帘也不敢稍抬,太后扫了一眼,心中暗暗点头,虞公公果然教导有方。
太后方入了座,廖公公便跪下请安,侍女上来奉茶,负责膳食的女官柳琴已经传了饭来,太后抿了一口茶,扬手示意廖公公平身。
“虞公公可是伺候君上上朝了?”她的声音柔媚中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
“正是~”
她哦了一声,搁下茶盏,理了理袖子,笑得温善,又柔声问,“那些美人的画卷,君上昨儿可看了?”
“回太后娘娘,君上昨晚确实看了,唯独没有看文丞相家千金的画像!”
“喔?文丞相……若哀家没记错,那姑娘小时候罹患了怪疾,相貌也受损了不是?”
“正是,因而君上便只不看她的。”太后只摇摇头掩嘴轻笑,心中想起宝贝儿子眼里却满是宠溺。一会又问:“文丞相千金的芳名?哀家倒是一时想不起。”
廖公公想了想,也没敢抬头,只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侍立在旁负责掌事的女官月琴凑上前来俯身答道,“娘娘,文丞相的千金名唤瑾瑜。”
“瑾瑜?可是握瑾怀瑜的瑾瑜……这倒是很妙啊!可有小名?”
“有倒是有,但只小时候唤过,如今似乎已经不大以小名称呼,所以外人也便不清楚是什么了。”
“噢,竟是如此,君上也太孩子气了些,怎么着都是当朝丞相的千金,这面子无论如何还是要做足的。那君上可还有说什么的?”太后笑着自顾思量一会,又转向廖公公问道。
“没有了!只是那位戴着面纱的少年又来了。”
“喔……”这喔字拉得老长,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廖公公心下猜想她定是还要再问些什么,果不其然,太后又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他们俩人说了什么,廖公公只得如实说:“奴才当时在外间伺候,并没听到君上他们说的什么。”
太后沉吟了一会,道:“既如此,月琴你且去唤了掌管后宫礼仪的阮姑过来商讨着挑个好日子,请君上拟了旨请姑娘们进宫。廖公公回去后也将此事禀报君上,若无事便先退下。”
各人自领命退下,只留下箜篌、柳琴、月琴等上等女官在旁伺候,不多时后宫分管诸事的各掌事们便来到外殿门外候传。这太后精通音律擅长歌舞,也正因此,爱屋及乌便将身边伺候和办事的宫人均用乐器命名。
早膳才撤了下去,那些管事便鱼贯而入,约莫都是些30岁左右的有些资历的女官。大家都请了安,一一回了昨日的事,各有了定夺之后没事的便各自下去,各自料理各自分内的事,若太后有旨意的就去隔壁的书房候着。
那边各宫的事还没回完,法铃和阮姑已经领了旨意在隔壁的书房里候着,因辈分高些,所以也在靠门边上添了矮桌和席子,两人坐在那一边听着隔壁的声儿,一边揣摩着太后召她们所为何事。
不多时,看到一行人都从那屋子退了出来,熙熙攘攘出了这太后的绥褔殿。原本坐得有些懒散的人,听到脚步声往这边来,忙离席立了起来,在门边恭候着,果然,太后领着月琴、箜篌进来了。
她神色有些疲乏,方坐下就半歪在榻上,抬手揉了揉额角,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吩咐阮姑拿了黄历来挑个日子给送到皇帝那,让他拟旨,一边又问起法铃派去教习待选秀女礼仪的各位老妈妈回禀的情况,商量着若是懂了宫里的基本礼仪,也就合计好进宫,顺便安排好以后各项礼仪女工琴棋书画的教习。
月琴听太后的意思应该是不久就要将各位大人的千金接进宫,就想起什么事似的,俯下身在太后身边问道,“有一事恐还得太后定夺,这姑娘们少说也有10个,这进来后都安排住在何处?”
太后听完后摇摇头一副自嘲模样,笑着对众人说,“月琴不提醒我倒忘了,不服老也是不行了。这也是件重要的事,这后宫掌管宫殿的是哪位女官?”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雅筝上官料理的~”
“既如此,就让她带着宫女们把拢翠宫给收拾了给姑娘们住。我也乏了,你们定好日子后就直接来回我,我也不识字,这旨也不由我拟,若要写什么的就找月琴去。”
“是~”几人见太后面有倦色也不敢多耽搁,静悄悄地都退了出来。
箜篌一边给太后揉着肩,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太后娘娘料理这些年也确实乏了,就该着早日娶了位娘娘来料理,有儿媳妇在了,您也就能偷个空多歇息歇息!”
“这话在理,这些姑娘的情况你们也听过,多少都了解了一些,觉得哪位更合适呢?”
箜篌和月琴相视而笑,“那还用说,不就是您最中意的赵将军家的三小姐!”
太后闻言笑了笑,“你们倒知道我的心意,可惜其他两位小姐都许了人家,不然我还想都接来瞧瞧。”
————————————————————————————————————————————————廖公公来回事的时候,皇帝正换了常服准备去御书房,听了太后的旨意,他连头都没抬,只吩咐虞公公按照给的时辰起草了再给他过目就行。
去了书房便一味埋头处理那些昨夜未及处理完的奏折以及今天新呈上的一些,越看心中越恼火,这家伙怎么就分得这么清楚,半点不逾越呢。心中正没好气,手中的朱笔却被人从后抽了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靠在榻上:“我说你替我守了一夜,除了坐就是睡,看这奏折堆积如山也不”。他对他自称——我。
“你说几更天回来的?”皇帝未说完,面纱男子便拿话堵了他。
“是,我是迟了,但你看我……”看着面纱男子的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也不想多说,今晚还有求于他,语气便软了下来:“罢了罢了,还是自己来的好,只今晚我无论如何还得出去一趟。”
“昨晚是有什么事?”面纱男子把玩着朱笔,斜靠在龙椅上,漫不经心问道。
“也没什么,”他顿了顿,抬头看到面纱男乜斜着眼看他,突然就笑了,“今晚再和你细说。这门并没关严实,你这样贸然出来也不怕被~”
皇帝话还没说完,青衣男子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一边起身揉了揉身子,“这龙椅怪硌人的,冰冰凉凉堆破金属,都不舒服,怎么还那么多人红着眼来抢呢。”一边晃晃悠悠地甩着衣袖从帘幔处进去,从哪来还回哪去。
皇帝闻言,手不自觉地抚上这椅子,望着他的背影怔怔的,好一会,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语:“恐怕这天下,也只有你这么想罢!”
————————————————————————————————————————————————夜里,火凤凰和朝天椒似乎有了默契一般,两人没有再去丞相府那碰头,反倒到茅屋那里见着,朝天椒骑着一头小毛驴甩着脑袋哼着歌出现在茅屋外时,火凤凰已经在篱笆内的石块上坐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手中不知道拿的是什么,看得有些出神,听到歌声才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把东西收进怀中,关切地起身迎接。
“身子可大好了?”朝天椒甫一进门看到他的一刻,有些恍惚,他他他,他居然没有戴面纱?
这样的样貌可不就是精雕细琢的玉像才有吗,竟比她想像的还要清秀俊朗些。想象?朝天椒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中其实已经开始关注这个男子,居然会去想象他长啥样。
见朝天椒半晌没回话,火凤凰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面上不由得有几分尴尬,幸好隔着面纱,看不出她此刻红了半个的脸,“喔,已经没事了。”
她低头牵着毛驴到篱笆那拴上,拍拍它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好好休息,做个驴梦。”然后就从袖中掏出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开了那茅屋的木门,回头对火凤凰道,“进来坐吧。”
蜡烛一点,烛光映得两人面颊通红,朝天椒这会子已经适应过来,心里忖度着这是哪位,真凤凰还是假凤凰,便有心一试,说起那日去将军府的事,这人也是一一能答上来,还掏出块帕子问是不是她的。朝天椒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想要伸手拿回来,他却又收回怀里。“给我留着做个念想吧。”
朝天椒心想不就一块破布嘛,给了就给了,随即又转了话题,一时半会也没想到这女子以贴身之物赠给另一个男子,是多么暧昧的意味。
她盯着凤凰为彼此杯中倒上了他带来的酒,悠悠道:“最近我恐怕不能常出来了,你,嗯,就不要去丞相府或者来这里了。”
“哦,这是为何?”火凤凰搁下酒盏,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见朝天椒没有立刻答话,又问“你有新的目标,下家是谁呢?”
“那也不是。”她摆摆手,心情似乎有点烦躁。
她自顾举了杯子,自己先干了,“我师傅要回来了,得侍奉他,尽尽孝。”
“喔,这,那我为什么不能来呢?”
“你脑袋进水了吗?这是我师傅的地盘,要让他知道我随便带”说到一半,朝天椒自己咦了一声,对啊,师傅肯定不乐意她随便带外人来,之前怎么就完全没有想到。
而火凤凰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话说到一半就忽然站起来,抓起酒盏和杯子,死拉硬拽就火凤凰出门。
这女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这是要干什么?”火凤凰一边被他推搡着出门,一边莫名其妙地问。
“去外面树林喝,我师傅那狗鼻子,肯定能闻到陌生人的气息,所以你还是不要在屋里呆太久,免得有气味留下。”
“……”
“很难闻吗?”火凤凰低下头来左右嗅了嗅,没什么不妥,自己的衣服都是用香料薰过的。
朝天椒很不给面子的做了一个你才知道的表情,关上门就带着他往外走。
暮色四合,满天的星辰镶嵌其中,感觉触手可及,两人坐在两棵参天大树上,一个酒瓶抛来抛去。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他忽然,好像很温柔很深情地开口。
朝天椒差点被口中的酒给呛到,忙吐了出来,连连咳嗽,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她举袖摸了摸嘴,道:“丫的,你太阴险了,差点呛死老娘!”
虽然知道朝天椒爽利泼辣,但还没听过她这么“直爽”过,火凤凰一时有点难以消化,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奇怪地看着朝天椒。
朝天椒不喜欢他这样看她,恶向胆边生,想开他一个玩笑。
遂,也温柔地带着浅浅的笑意和淡淡的期许,问“怎么啦,还没离开就想我了?”
她仗着现在是夜里,又隔着面纱,说起这些玩笑话也不害臊了,自顾自又饮了一大口。
凤凰不答,只是低头闷笑,忽而抬头,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天气这么热,怎么不把面纱摘下来?”
朝天椒想都没想就摇头,这可不行,发病后脸上那些斑点可还没褪呢,这个时候,她心底有一种叫做自卑的情绪在慢慢滋长。但她还是挑了挑眉毛,半是玩笑地说:“看了可是要负责的,就和美酒一样,开了之后会走了香醇之气。”
她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关,凤凰只还是盯着她看,如果他看得足够仔细,也许可以发现朝天椒眼里的躲闪。
半晌,他忽然就笑起来,接过朝天椒抛过来的酒喝了一口,没有再纠缠此事。而朝天椒抬眼恰巧看到他对着刚才她喝过的位子抿了一口酒,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脸也好像逐渐煲开的水,滚烫了。
看到朝天椒古怪的神情,火凤凰狐疑地看着她,朝天椒赶忙又打起迷糊拳,幸好临急想起一件正经事。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火凤凰,“看看,这是不是你丢的那块玉?”
凤凰接过来,扫了一眼,眼中有一丝疑虑,抬头便问:“你从哪得来的?”
“今日早上醒来时便在屋里的桌上发现的,还用一个锦囊装着的,我瞧着那袋子好看,就收了起来,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回头拿来给你。”
锦囊?凤凰心中疑惑更深,“可有字条?”
朝天椒摇摇头,有些揶揄地说:“你当是定情信物呢,还书信往来,我奇怪的是怎么会把这玉放我师傅那破茅屋呢,莫非知道我们是相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嗯!”
“嗯?你知道?”
火凤凰眨巴着眼睛耸耸肩摇摇头。
“不知道你个头啊!”
“我只是表达我也和你有相同的疑虑而已。”火凤凰此刻的表情真心很无辜。
“行了,想破脑袋也没用,倒不如随本姑娘再去做一笔,回头好跟师傅显摆显摆。”
凤凰站起身,朝茅屋的方向望去,层林密布,他只能透过那些枝桠的空隙隐约看清屋外的小毛驴,问她:“这回又是哪一家?”
“嗯,那个娶了5个老婆的首饰店的钱老板!”
凤凰心想她还真会挑,现在倒不找官宦家下手,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多看了这女子几眼,只觉得她身上迷雾重重,不过却散发着某种奇特的魅力,让他忍不住想接近,他不得不承认和这个聪明灵巧的女子相处让他很愉快,她的聪明往往恰到好处点到为止,带着点迷糊,甚是可人。
想起几日不能见,心中竟真觉得可惜。
“为什么要选这个钱老板?”
“还不是那个小皇帝太懦弱,那些所谓朝廷重臣贪来的钱就是通过这个钱老板洗兑的,所以外面半点查不到,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总拿不出证据治他们。”
闻言,火凤凰一惊,他眯了眯眼,而后又笑了,“你很讨厌当今的君上?”
“说不上讨厌,就是有点看不起而已。”
“……”
————————————————————————————————————————————————那日太后的话“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将军府,赵将军听了面上是一副受用的喜气样,心中却是有另一番思量,当今太后管治下深宫内苑,怎么会有她们私下的谈话话传出来呢?赵将军心知肚明,这,恐怕是有意所为,没有太后的默许,话不可能传到他耳里。
赵将军虽然嚣张跋扈些,但还不是脑残,就像精神分裂病人也不是24小时都在发疯。当然也难保他在发疯的情况下把三个女儿都送进宫当“人质”。不过赵将军这种粗人其实也就没考虑那么深入,只是懂得一个地球人都知道的道理——不要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话在赵将军这,他也就笑笑就过去了,可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听了可就不高兴,本来就看不起赵默夕是庶出的,偏这等好事就给了她去,为这个没少到赵将军那去闹,赵将军一怒之下,骂她们两个不成体统不知害臊竟都禁足关在各自的园里。
这两个女子虽然生得花容月貌,但智商却和长相成反比,完全不晓得其父的苦心,这三人如果都送进宫去,选上了还未必得宠,没选上被太后随便安排个什么女官之职扣在宫中,浪费青春不说,也让赵将军白白失去了投资的良机。
为这事,赵将军这两天没少生气,三个女儿唯独这个庶出的三女儿最贴心最了解他的心意,模样生得极标致不说,也是个玲珑剔透心的,很多事看得比两位姐姐明白多,自幼又喜读些诗书,对下棋作画也颇有研究,只音律不怎么样,这也是赵将军最担心的,当今太后极爱音律,如果不通晓半点又如何得到她的宠爱。
于是确定要送她入宫之日,便请了老师日日来教习,亏得她天性聪颖,倒也很快就会了,加上有她母亲这个极善琴艺的指导,半个月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赵将军刚吩咐了把两位小姐关起来,想着只要那大夫人收到消息,必定要来哭闹一番。只这么一想就觉得烦,于是抽身来到三小姐院里。
“小姐,老爷来了。”丫鬟压低声音来报,正在翻阅着前朝史书的赵家三小姐赵默夕忙将书收了起来。
赵将军最不喜她读这些,太后就不识字,照样能当太后。所以,按照他的逻辑,后宫成大事者,必大字不识。如今他女儿已经识得几个字,皇后之位就算没有,也得混个贵妃,再研习下去,怕连宫门都进不去。
“夕儿,在做什么呢?”赵将军跨进屋来,看见女儿站在书案前整理书籍便走过来,这时,赵默夕桌上早已换上一本半摊开的《乐律全书》,尽管没多大兴趣,但父亲让他读这些,只在他面前做个样子,应付过关,她自认就算没这些,凭她的才情姿色也能得到皇帝和太后的宠爱,尽管在她个人的人生哲学问题上,她还没想明白,得到一个傀儡和老太婆的宠爱有什么意义?
觉察到父亲脸色不好,赵默夕很有眼色地吩咐婢女奉茶,自己走过去给他捶捏几下。
赵将军喝了几口茶,就说起前几日外间传她被轻薄之事:“虽说我已经回明君上和太后,但你还是注意些好,我知你素来是个随性之人,与下人也没什么计较,就是你太亲厚,才致使她们疏忽怠慢,前几日才遭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默夕打断,她笑着说,“知道了,我的好阿爹,可别再提这事了,又没什么闪失。”
本来赵将军私下里是要彻查此事,她女儿却有意无意地想遮掩过去,赵将军只以为女儿家脸皮薄,委婉说了几句警告的话,心里倒觉得没意思,坐了一会就走了。
经他这么一提,赵默夕又想起那日的事来,那天夜里她走了困,就披衣起来,拿着父亲送的西洋玩意望远镜把玩起来,她确确实实见到那人的身影,不由心下一惊,待她要重新看清,怕是夜里一时看走了眼,人却不见了。
踌躇了一阵子,转身入屋,躺下不久,便听到外间似乎有动静,刚想起身,只看到帷幔外人影一闪,一阵轻烟飘入,等她意识到要掩口鼻时已经吸了几口,失去意识前,心中居然有着隐隐的期待。
哎,真是世风日下,良家妇女都期待着采花贼夜半翻墙来轻薄,可见深庭内院的女子多寂寞。
等她次日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襟凌乱,仔细检查一番,倒没什么闪失,见到床边丢下一片雉鸡的羽毛,先是一愣,而后联想到他江湖的名号,不由地笑起来。
赵将军也悄悄请了婆子来检查她的身子,说幸好没被贼人辱没了,赵将军这才松了口气,要不然他可不会轻易罢休,只不过这事闹大了对她女儿的声名也没什么好处,于是便作罢。
————————————————————————————————————————————————“听虞公公说,过两日那些美人可就要进宫了?”面纱男子歪在龙榻上,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皇帝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提起这事我便心烦。”
“有什么可烦的,听说赵默夕可是个大美人!”他从榻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皇帝不知为何今晚出去了之后,心中依然烦躁,便没好气地回道:“那是你的心上人罢。”
面纱男子挑了挑那双丹凤眼,一时间风流毕露,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站起身,扬扬袖子,理了理衣领,往殿的偏门走去,头也不回,只说:“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别借着我的名号,别让我心上人误认了你。”
这袖子一甩,一块石榴红的帕子滑溜将下,他忙伸手接了,看着上面的绣花,恍惚想起两年前无字庵的事,回头一看,发现皇帝已经坐在案前,也正对着手中一块石榴红帕发呆。面纱男不禁心下生疑,朝天椒与赵默夕若是两个不同的人,又怎么会有材质颜色相同的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