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
小袋子2019-02-25 13:097,080

  门不知道第几次被叩响,文瑾瑜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领教了皇宫消息传播速度之快,从她在桌边坐下,端起饭碗还未夹起第一口饭,已经有四五个秀女闻风而至,围着她姐姐妹妹地叫着好不亲热。

  有一奇葩小姐,见文瑾瑜在用膳想到的不是先不打扰,而是要添副碗筷一起再用,碧痕心里暗苦,这点饭菜她们俩都快不够,你个吃过的来凑什么热闹,她可真心要饿疯了。

  送走这一拨,她才关上门,苦着一张脸,上一口气还未舒适地叹到底,门又响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举着筷子正夹菜的文瑾瑜,文瑾瑜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比了个口型——睡了!

  碧痕于是转身走了几步,隔着门应道:“门外是哪位?我家小姐已经歇息了,可有急事?”

  门外嗯喔了两声,道了别便走,碧痕端着自己的碗坐过来:“听声音像是苏小姐家的丫鬟。”

  文瑾瑜没抬头,继续喝汤,“凭她是谁,也没有祭五脏庙这等事重要。”

  “这些人可真势利,刚刚来的那个莫小姐,我瞧着就恶心,前几日我出去向教习姑姑回事,经过回廊听到她正和其他人诋毁小姐,说什么丑八怪也有脸进宫来选妃,资质平庸,胸无点墨什么的……”

  “喔,那刚才倒难为她了。”

  碧痕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何解?”

  “她那么讨厌我,要说那些违心的话,难受的还是她自己吗?”

  “……”

  碧痕想,也许文瑾瑜不是淡泊,不是人情凉薄,而是神经比较粗,或者走的是非主流思想路线。

  吃饱餍足,文瑾瑜饱饱地睡了一个大觉,睁眼时,日已西斜,又该用晚膳了,日子过得太过滋润便显得有些不真实,她从寝居走到正厅,还以为是自己幻觉,还是没睡醒,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坐在圆桌边,传上来的菜都布好。

  原本忙着招呼众人的碧痕转身看到站在帘子边上一脸怔忪的文瑾瑜,快步走过去,轻声说:“小姐,我也拦不住,她们都端着饭菜过来说要和您一起用膳。”

  面纱下,文瑾瑜的嘴角抽了抽,预感着要消化不良,一餐饭吃得味同嚼蜡,那些小姐们看着温婉安静,结果聊起八卦来也是唾沫横飞,她们眼前那碗羹汤见增而不少。

  才来几天就已经知道那么多宫闱秘闻,文瑾瑜心中暗自叹服,这些女子很有做细作的潜力,当然此处只是就其搜集情报能力而言,智商什么的且撇开不计。

  文瑾瑜端着一张笑得快挂不住的脸,时不时扒两口饭下八卦,心中掐算着时辰,目前的话题中心是皇帝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娶妻纳妾,看着某小姐满脸涨红的激动模样,文瑾瑜很是为她的血压担心,眼看着话题就要告一段落,文瑾瑜斟酌着要怎么开口下逐客令。

  其中一个却突然无限娇羞起来,“你们可曾听说北越国使节来访的事?”

  “略有耳闻。”“那是前朝的事,与我们何干呢?”“……”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

  “怎的无关,听说,北越国要来求亲,两国结为姻亲盟友,不动干戈。”

  “然后呢?”

  “君上既无兄弟姊妹,亦无皇子公主,所以,这和亲之人,便从我们这拨人中选。听闻那北越国国君可是芝兰玉树,品貌非凡,如和风煦雪般的逸群之才,他的声名可不在我们君上之下,若不能选为妃子,去和亲嫁给这样的人物我也是万分愿意的。”

  她说这话时眼冒红心,双颊绯红,顿起无限遐思,平日里身为名门闺秀那些端庄持重全然被此刻小女儿心态所获。

  莫小姐却见不得她这花痴模样,不由泼冷水,“这消息真假还不定,再者,有那么些在京都炙手可热的小姐在,”话到此处,顿了顿,眼风扫过文瑾瑜,“哪里又轮得上你呢~”文瑾瑜却似无所觉,凝神暗自思忖着什么。

  “必然无假,从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出来的消息又如何会假?!”

  一直沉思着的文瑾瑜忽然抬头看向方才那位小姐,淡淡问道,“莫非他就是传说中‘北越苏晋越柳’中的苏子瞻苏世子?”

  “正是正是,他少年成名,现已登基,正是北越国国主。”答话的这位小姐显然十分激动,拽着文瑾瑜的手的力道还真心不小,好像一个在向众人兜售稀世珍宝的古董商人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一般。

  文瑾瑜眼睛眯了眯,可看那小姐一派真诚的模样也摆不出什么冷漠的神色,倒是碧痕知道小姐素来怕疼,她此刻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那位小姐当下有些激动下手就不知轻重,光那长长的指甲就有够人受的。碧痕忙出言提醒,作出一副肉疼的模样,“姑娘,您仔细着些,我们家主子的手臂,会,会疼。”

  那小姐一惊,忙松开手,对文瑾瑜投去歉然一笑,后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认真地对她说,:“不过,我听说苏子瞻他有个青梅竹马的皇后,登基至今,后宫也只有她一个,和亲嫁过去,未必是好事。”

  “这我亦有听说,苏世子确是位重情重义的男子,帝皇家的人越是痴情,越是难得,也越是让我心驰神往。”

  她这话说得恳切,眼中光波流转挟着一丝无奈与希冀一起归于沉寂,文瑾瑜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讲什么,只拍拍她的手,浅浅一笑。

  其他人则有不屑,有漠然,有怅然,各有所思。

  “文妹妹可在呢?”

  门外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打破这室内有些萧索尴尬的氛围,。

  文瑾瑜此时觉得这声音简直如黄莺出谷,分外动听,不过这声音本来也就很好听,来者正是那日在入宫甬道遇到的声音好听的华服女子。

  文瑾瑜待人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她蹭地站起来,扯开嗓子急切地朝外招呼:“在呢在呢~”一边示意碧痕出去迎接。

  赵默夕进门见到这么多人一起用膳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漾开笑颜,“我说我院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原来全跑这来了,连莫妹妹也是呢!”

  不知为啥,文瑾瑜听到赵默夕刻意强调莫妹妹三个字时心里就特别想笑,对这位赵小姐莫名多了几分好感。

  “本还想邀文妹妹一起去逛逛花园消消食,不曾想妹妹这里宾客如云,倒连晚膳也不及用呢。”她话说到这,脸皮薄的几个小姐脸唰地一下便红了。

  “看来妹妹还没用完晚膳,只能”她话还没说完,文瑾瑜已经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姐姐哪里话,我已经吃饱了,只不过听着几位姐姐妹妹道些家长里短一时忘了起身,听姐姐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去逛逛夕阳下的御花园。”

  说罢,自己已经跨出了门,留下屋里一干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主角都跑了,她们还热闹个什么劲,只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她她她,居然就这样丢下满屋子的人走了,连个交代都没有,她怎么做得出来?

  但是碧痕知道文瑾瑜做得出来,她无奈地回头,看了众位小姐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诸位小姐是继续用餐还是?”

  莫小姐突然啪地一声摔下筷子,起身拂袖带着丫鬟就走,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会也都起身离开,留下满桌狼藉的杯碟碗筷,临了临了听到一个丫鬟在向小姐小声嘀咕:“我觉得小姐就该去找丰荻花小姐,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又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进宫那日便与这个文瑾瑜有过节,也不看看这个文瑾瑜如今多嚣张……碧痕听着真想操起桌上的瓷盘朝那人拍去,这还没出她们的门呢,就想着怎么拆台。

  因为白天睡多了,夜里便走了困,朝天椒在这个时候却是活跃开,端坐镜前,不习惯顶着别人的脸过日子,便把这易容给卸了,换好装束,在屋里绕了两圈总算找到今日抽空用鲜花绘成的那幅画,反正闲着也没事,不如现在给祁连玉送去。

  她将画卷装入画筒,往背上一背倚在门后听了一会,四下除了夜里虫子的鸣叫声再无其他动静才悄悄摸出了拢翠宫。

  皇宫毕竟是皇宫,她除了轻功啥也不会,所以只能挑一个僻静处翻墙。

  这个地方芳草萋萋,树木凋零,一块匾额挂满蜘蛛网且一角已缺损,露出里面那碎碎的切口,歪歪斜斜地半挂着,这绝对是个鸟不拉屎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心中评定一番后,不由有些怕怕,但出宫的诱惑胜过一切。

  望着树影婆娑鬼气森森的院子,朝天椒定定心神便跨步进去,她拽着自己裙角的手都沁出汗来,完全不敢多看,她摸索着往那高高的围墙走去,这宫墙委实筑得太高,直接用轻功是上不去,也根本看不清围墙外是不是就算是宫外。

  蹑手蹑脚走了一路,不知道是精神高度紧张还是这破院子果真很大,朝天椒觉得自己走了好久才摸到那堵墙,她三下五除二地就攀爬上树,站在树杈上轻松借力一跃便落到那不到一掌宽的围墙上,脚才落到围墙上的一瞬几乎又立马向外栽倒,因为她看到自己面前蹲着一个森面獠牙的人,她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尖叫,脚完全没了力气也忘了使轻功,这么高,摔下去菊花可都碎了,她不禁在心里暗暗为自己肉痛。

  然而一片黑影也跟着落下,朝天椒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只觉得腰上一紧,低头一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抱住她,她挪了挪视线,落到雪青色衣带上系的那块玉,是她拾到的那块玉佩,他是柳暮白?

  于是理所当然,她又抬头想看看那张脸,几乎是在她的眼睛对上面具下那双眼的同时,自己的爪子已经朝那人脑门上抓去,一把拽下那森面獠牙的面具,娘的,居然是他!

  她料想到他可能会躲闪,所以这一下可是使足了劲,柳暮白也被她突入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时减了双手的力道,条件放射性地往后仰,于是“啪”地一声,脆生生砸地的声音,柳暮白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这可是她自己挣脱的,虽然离地已经不远了,朝天椒还是被摔得眼泪都出来,呲牙咧嘴地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可这屁股是肉做的,委实摔疼了,她一边闷不吭声地揉着屁股,一边咬唇,眼泪一颗颗地滚下来,令人看了好不忍心,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姿态。

  柳暮白见她哭得伤心,一时也煞住了狂笑一通的势头,忙蹲下身看看她是不是真摔坏了。

  “怎么样,摔碎了吗?”柳暮白表示他不是真心要这样问,他只是看她哭得厉害,一时情急,居然口不择言。

  “额,我是问,摔疼了吗?”

  朝天椒还是闭口不语,揉着自己的屁屁,眼看都不看柳暮白,往边上挪了挪,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在怄气。

  柳暮白蹙了蹙眉,心想这回可真心摔坏了,看疼得都说不出话了,正想温柔劝慰一番抱她起来,刚拿定主意,脚还没挪开,她突然踉跄着跳着从地上立起来,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指着柳暮白:“我去你大爷的,你试试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看看疼不疼,如果不是老娘皮糙肉厚,早就碎成豆腐花了!哎哟,真他妈的疼!”

  说着眨巴眼睛,眼泪又下来,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样子。柳暮白瞠目结舌地立在原地,她骂人咋那么迂回,先去边上害羞难过楚楚可怜一会然后再回来跳脚爆粗?眼下这幅模样,他也有点不敢相信那番话是出自她口。

  柳暮白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在朝天椒怨怼的眼光中大跨步地走过去,揭下她的面纱,一边还在笑,手却很温柔地抚上的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全然无视朝天椒开始泛冷的目光。

  重新为她将面纱覆上,手突然顿住,突然福至心灵,眼前的这双眼和他今早在露华浓见到的那双眼不是一样吗?可这张脸却是不一样?细思一会,他抬头看看那围墙,心中一片透亮,朝天椒啊朝天椒,你骗得我好苦啊,可一瞬间他觉得心里像有千万朵花盛开一般,愉悦而芬芳。

  看到她还余怒未消,他挑挑嘴角,笑得邪魅,“嗯,是要我帮你揉揉?”他的手指了指朝天椒一只手捂着的地方。

  她黑珍珠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朱唇轻启,略带愠怒和羞意地骂了俩字——“下流!”

  “哪里是下流?我是不入流!”柳暮白此刻心情甚好,脸上的笑越发浓郁起来。原本想去散散心,还没出宫墙就看到院外有个影子鬼鬼祟祟往他所在的这面高墙摸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她。

  朝天椒没再搭理他,左右仔细一瞧,看样子现在是落在宫外了,因为她看到了前面环宫而建的护城河。她快走了几步,就算自己再随性,也要在天亮前赶回宫,否则真的被发现连累相府可就不是她愿意的了。

  才走几步,就被后面追上柳暮白给拽住,他的面具被朝天椒摘下后便没再戴上,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朝天椒扭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人一出宫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笑个不停,在宫里还愁云惨雾惹人怜,真是比女人还善变。

  “抓着我干什么呢?”

  “你去哪里?”

  “你走你的,管那么多做什么!”朝天椒没好气地回道,一边使劲地想掰开抓住她手腕的爪子,“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我咬人了~”

  “你咬呗,衣服几天没换,我也几天没洗了,你不介意,我也没关系!”

  “你个无赖!”朝天椒瞪了他一眼,出其不意猛地出脚,他却早有所备一个闪身就避过了,因为手还被他抓着,他这一闪,带得朝天椒一个趔趄直直就顺势往前扑,扑到一半又给捞回来,柳暮白挑着眉,笑得很是欠扁:“姑娘今晚何故如此主动地投怀送抱呢?”

  “我投你爷爷!”朝天椒一把将他推开,冷哼一声就使起轻功离开,柳暮白也不疾不徐地跟在一步开外。

  真是阴魂不散。

  “你这么晚从宫里跑出来是要去哪?”

  “去师”傅字还没落下,她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回头看了看笑眯眯的那张俊脸,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他倒是喔了一声,说更应该一起去。

  “这是为何?”“你难道不曾听,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的师傅,保不齐就是我将来的岳父!”

  神逻辑,朝天椒嘴角抽了抽,她想象不出穿着一身龙袍高高在上的柳暮白,跑去茅草屋毕恭毕敬地喊小他好几岁且正在喂鸭的祁连玉一声“爹”的情境,应该甚是滑稽。

  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却突然停下脚步,夜风拂过,眉上的刘海被风吹乱,一时迷离了眼睛,和风送来了远处缕缕香甜的茶花香,抬头望着眼前的青衣男子,她说:“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你,会选我吗?”

  她就这么望着他,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蓄满紧张、期待以及不安,等待越久,那平静便裂开一分,似乎能看到有一种悲伤在蔓延出来。

  一双纤白细长的手,带着无限的感慨与珍稀,有些犹疑地抚上她的鬓角。

  感觉如同隔着千山万水,如同远黛青山的眉目,逐渐舒张开,周围的声音她都听不清晰了,包括自己的心跳,她也几乎感觉不到了。他说:“我怕,我会舍不得。”

  在这月朦胧鸟朦胧的夜里,山野外丝棉树下,长身玉立的青衣男子抬手轻抚过那如缎带般柔软黑亮的青丝,鲜艳的石榴红,似水多情的杏目倒映出漫野的风华。

  茅草屋上,某人枕臂仰面而卧,水绿衣带在风中轻扬滑过腰间的横笛,满天的星光都覆盖在那微阖的双目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那片青色,那抹石榴红尽收眼底。

  朝天椒其实不能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怔忪半晌,她扯了扯唇角,扬起一个微笑:“你,要不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柳暮白难得没有纠缠,笑着点点头,翻身上树,“我在这歇会,你且先去。”

  进茅草屋转了一圈,朝天椒才发现屋顶上的祁连玉。“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把屋顶拆了?”

  朝天椒躺在屋里的木板塌上,也枕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对着屋顶喊话。

  半晌都没有回音,当她收回手臂准备起身去拆屋顶的时候突然头顶上传来茅草及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就在朝天椒眨眼的瞬间,带着飞舞的茅草一个黑影覆面而来,她瞪大了眼睛,一声尖叫哽在喉咙里未及发出,水绿外袍盖在石榴红裙上,一头本就松松系着的黑丝散开,几缕落在朝天椒的肩上,一双微翘的桃花目淡然地瞅着眼前的女子,双臂撑在她双侧,几乎是眼观眼,鼻对鼻,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吐气如兰,悠悠地又似关切问了一句:“没砸到你吧?”可朝天椒明明看到那眼里闪过的狡黠。

  刚才他摔下来的一瞬朝天椒是条件反射性的双手环胸,此刻她仍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只是二人实在离得太近,她想伸展双臂撑坐起来都难,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了半天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怎么不等我上去拆就自己砸坏了?”

  “……”

  祁连玉翻身坐起,伸手抚了抚衣袍,起身坐到桌子边,端起杯子喝水,眼光掠过那还在飞舞着的茅草落到还在床上呈挺尸状的朝天椒。凉凉的开口问道:“要装尸体也先把东西给了我再装,别压坏了。”

  “你知道?”朝天椒支起下巴坐起,看怪物一样的瞅着他。

  “这么晚从宫里出来,就是为了拆我屋顶?”祁连玉伸手指了指屋顶上他刚刚砸下时破了的一个大洞,月光毫不客气地就逛进来了,明明是他自己砸,可他现在理直气壮样子让朝天椒有种真是自己拆掉的罪恶感。

  她抽出背后的画筒递给他,“哝,这个上面的鲜花你看看怎么样才能保存得久些。”

  祁连玉接过画筒,展开画卷的一刻,唇齿间绽出一个为笑,他斜睨了朝天椒一眼:“你画的?”

  “嗯。”

  祁连玉没再说什么,将画卷起放到一边,复又拿起杯子喝起水来,老神在在地坐着,等着朝天椒的下文。

  朝天椒原本还能耐住性子和他大眼瞪小眼,结果他一副快要入定坐化,完全没有打算主动搭理朝天椒的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假意咳了两声,祁连玉仍然闭目养神不为所动,她又咳了咳,结果真被自己的痰给卡住,咳得眼泪都出来,祁连玉这才缓缓地挣开眼睛,拖着步子走到她身边给她递了一杯水,一边拍了拍她的背,道:“不过要喊声师傅而已,犯不着把肺给咳出来!”

  “……”

  “说吧,还有什么事让你赖在这不走。”他可是知道那边树林里还有人等着她。

  “我在想,我平时连功夫都练不好,时常同手同脚,如何才能跳好一支舞呢?”

  闻言,祁连玉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心中已明白她所想。

  “你知道的,我对舞姿精妙什么的一窍不通,该~”

  祁连玉啪地搁下茶杯,截断了她的话,声音还是凉凉的“舞贵灵巧,胜在意境。舞姿曼妙不过流于形式。回去吧,为师要歇息了,看在你这幅画的份上,今日且不与你计较这拆屋之事。”

  朝天椒闻言,已明白他所指,心中雀跃,笑着起身,来到他跟前,附耳笑道:“你该去找我哥哥。”

  “这是自然!”祁连玉没有回头,扬手将她送走,反正他和文瑾末被误会也不是两三天,每次文相看到他和文瑾末一起都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人们一提起他儿子的婚事他便有些讳莫如深,连带看祁连玉和文瑾末的眼神愈发复杂。

  祁连玉总是说帮文瑾末物色一个可心的人物,可物色了这么些年,总觉得这个配不上那个不够好,也就他自己还在文瑾末跟前窜,这让文相怎能不忧心。

继续阅读:所谓才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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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红尘终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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