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王宫
小袋子2019-02-25 13:093,747

  清早醒来,文瑾瑜下床时险些跌倒才发现自己脚上的伤口,她抬眸看向打水进来给她洗漱的碧痕。她表示不知情地耸耸肩,搁下水盆,走过来给她细细查看,“好像已经不肿了,您还疼吗?”

  “也还好,刚才下床没注意,不小心踩到痛处,现在没什么,你说,昨晚,是她又?那这是谁包扎的?”

  碧痕惊讶,“昨晚我朦胧中好像听到你这边有动静,但,我以为只是做梦,该不会,给端亲王撞见吧?”

  文瑾瑜也沉默了,如果苏子瞻不问,她也相信他不会对外乱说什么,只是,万一他问了,自己该怎么说?告诉他自己得了一个怪病,一个连自己也说不清的病,他会信吗?还是会以为自己另有所图?

  在思索间,洗漱完毕,院里那边穿行而来的是衣着讲究的女婢,她们手中的托盘,如若文瑾瑜没有看错,那便是她的嫁衣了。来时那套已经换给秦桑,今日这一套是?她微微向院子左右张望,却看不到那紫色身影。莫非他的职责已近完成了,如何连辞别都没有呢?

  当婢女们报上来处时,文瑾瑜还是被惊讶到。她们说是娘娘遣送她们来为她梳妆,但却不说是哪位娘娘。碧痕在旁边完全插不上手,从沐浴更衣到熏香梳发上装,她都只能在屏风外,据说,这是北越国的规矩。

  当一切收拾停当,最后的红盖头终于需要由娘家人来为新娘盖上,碧痕才被允许进入屏风后的梳妆台。她激动万分的且委屈万分的三步一挪地进了里面,就要和文瑾瑜抱怨咬耳朵呢,却被她那精致无比,惊为天人的妆容给震惊了。旁边的一个较为活泼的婢女不由笑出声来,“姑娘是不是也觉得咱新娘娘像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像天上下凡的仙子。”

  碧痕却咋舌,一时忘了规矩,冲那婢女直到:“姐姐们,我怎么觉得这嫁衣和这妆容格格不入,这妆太美太仙,这嫁衣却华丽得略微有些艳俗。”

  那婢女倒也不恼,只是挠挠耳朵,“这是宫中定制的,奴婢也不知道。”

  在一旁顶着重重的凤冠,把一个脑袋压得摇摇晃晃几乎头晕目眩的文瑾瑜终于忍不住开口,“碧痕你先别贫了,先帮我扶住这头,太重了。”

  碧痕蹭蹭过去,仔细打量这手工打造精致奇巧,又璀璨夺目的小巧顶冠,“小姐,这发冠不重,只是你这个发髻比较复杂,平时都半披着头,现在全盘上去自然好看些。”一边说,一边又爱不释手地抚上那小巧的冠架上垂悬倒垂的冕旒,正是这些东西晃得文瑾瑜头晕。

  碧痕倒腾半晌才把那颇为考究的缎面龙凤呈祥红盖头给文瑾瑜戴上。文瑾瑜心里一直有些怅然,关于端亲王的去处她显然不能问,可直到跨出这座院子的大门,上了花轿,至始至终也没听到苏子瞻的声音,也不见其身影。在轿外迎接她的是北越国的三王爷——阕非王:苏子期。

  听说北越王宫是依山而建,皇帝接待朝臣觐见,处理日常事务的宫殿就坐落在半山腰的中轴线上,包括今日行礼的开泰正殿也是在这一线上,只不过还要高一些。在晋越国就常听人说,这四海八洲十二国中,就数北越王宫最为别致,恢弘气势中兼具江南的柔美,青山绿水红花,既有朱墙琉璃瓦的璀璨耀眼,也有白墙灰瓦中静谧委婉之美,最让文瑾瑜心驰神往的,就要数那遍布宫中的奇花异草与怪石嶙峋。

  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书中再多描绘,尽管文字透纸描绘得深入人心,让人无限遐想,别人口口相传,再怎么生动形象也不如这亲眼一见来得冲击。

  这一行迎亲队伍旖旎穿过天子脚下繁华的城镇,引来无数民众围观,喧闹嘈杂各种礼乐礼炮极尽高调之行事作风,做给谁看,天知地知,明眼人心中都知。唯独那些站在街道旁,翘首观望,一脸艳羡的无知民众,卖力地配合着做他们的戏中人,观戏人。

  文瑾瑜在那走得极稳的轿中,外面越是嘈杂热闹,喜乐冲天,她越是思绪全无,把玩着手中的吉祥如意翡翠,这个一会是要由她交予皇帝,由北越国君呈上供于祖庙。

  外面人声渐渐悄,吹奏的喜乐也渐渐没刚才那么高亢,文瑾瑜忍不住揭了那盖头,从轿子探出头来,碧痕脚程慢,落后了轿子几步,边上也就没有陪侍的人,只见轿子拐入一个铺了清装,夹道皆是开满白色小花的数目,风一拂飘落一地细碎的浅粉近乎白色的小花瓣,文瑾瑜不自主地笑弯了眉眼,探手出去,承纳了几朵,细细一辨认,竟是樱花。

  她竟忘了,这是一个樱花满枝的季节。

  碎落的樱花有的随风飘入她的轿中,落满那红色的嫁衣,那黑色的青丝。她正瞅着那道旁的花傻乐,忽而寒光掠过眼前,她身子条件反射往后一倒,冠上的琉璃冕旒落了一地,在她惊魂未定之时,一个装着纸条的小竹枝又钉入这轿中。

  这点动静确然已经惊动了抬轿的脚夫,有位婢女赶了过来问她有何事,她只说自己不相信睡着磕了一下脑袋,没事的。待到轿子继续前行,她才打开那纸条:冕旒不合礼制,万不可戴。诸事小心,我还在。

  文瑾瑜收了纸条,心中疑窦丛生,她从未到过北越国,如何就已经树了敌,为何总是有人想谋害她呢。回念一想,幸有贵人相助,心下又感激万千,所幸还有他在,端亲王大概就在附近,他不露面,大底是有什么深层的缘故。

  想了想,她再一次回望窗外,对着那一树樱花粲然一笑,万不得已,唯以此谢君屡次相救。

  苏子瞻在那满树花的甬道外,恰恰将此倾城一笑,收入眼底,嘴角弯了起来,博得红颜一笑,不枉他不如此倾力相助。

  取掉那些冕旒后,顿时觉得整个头都轻松许多,加上刚才纸条上的提醒,文瑾瑜心中便留着几分警醒。七拐八弯走过长长的甬道,接下来的估计是要爬坡,抬着花轿毕竟不便。所以当阕非王轻轻扣了扣轿门,请她移步下轿的时候文瑾瑜一点也不惊讶。

  原以为得自己亲自一步步爬上这999级阶梯,甫一站稳,一位身形健壮的中年妇人已经行礼跪伏地上给她请安,一旁的苏子期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文瑾瑜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看到那出现在盖头下那黛色的衣袖及修长白皙的指节,这手比她还好看吧。文瑾瑜有些走神,苏子期却以为她初来咋到不明白当地的风俗。

  便柔柔出声解释:“娘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北越国的风俗,正式入殿行礼前,需由育有多子的喜婆将新娘背至偏殿休息。”

  文瑾瑜哦了一声,随即又问,“可这有这么多级阶梯,她背我岂不是有些为难?”

  耳边之人爽朗一笑,“娘娘放心,喜婆不止一个呢,她们在途中会替换。娘娘请,莫误了吉时。”此人言语中客气间透着疏离淡漠,文瑾瑜不再说什么,只得照做,碧痕在一旁将盖头稳住,免得被风吹落便不吉利。

  当坐在这间贴满大红双喜,满屋结彩的偏殿休息时,文瑾瑜依然觉得恍惚,真的没有半点出嫁的喜悦和紧张,连同之前一点点好奇也似乎归于沉寂。乘着刚才进来给她换盖头的间隙,她状似无意地问了负责张罗偏殿诸务一名年长女官关于冕旒的事,才知道原来那是皇后才可用的,一般妃嫔如果擅用则属于大不敬,轻则打入冷宫,重则处斩。

  思及此,文瑾瑜心有戚戚焉。此人必定对北越国宫廷诸礼非常熟悉,算好了每一步,如果不是自己恰巧将头探出去,恰巧被他看见,那么待会在殿堂上会是一番什么情景呢?而北越国这奇特的婚礼习俗恰巧给那个想要陷害她的人一个号机会,北越国皇宫娶新人,正式行礼时并不是戴着原来的红盖头,而是改为红缎纱覆面,那么发冠什么就暴露于外,因为册封品级不同,这发髻也不同,北越国习惯以此来彰显身份。当然如果品级太低,也无所谓行大礼办喜宴,直接册封便了事。

  如果说这是精心策划,那么今早留在屏风里给她梳头上妆那两名宫女,必定是知情的?想到这她几乎是腾地从椅上坐起,像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碧痕说:“现在要是能联系到端亲王就好了,他如果能找到那两”话未说完,就被碧痕打断,她一副很扼腕叹息无奈的表情,轻轻拍拍文瑾瑜的手背,“我的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王爷,您要早有这么心思那在山间的时候就该和他私奔,何苦在这时……““你说什么呢!”文瑾瑜微怒,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满脑子想着什么,你小姐我差点就莫名其妙被人害死了,现在我不知道这边谁能帮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他了。”

  “啊~竟有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没时间和你细说,你倒是帮忙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和他联系上。”文瑾瑜秀眉微蹙在屋里来回踱步,外面忽然便想起敲门声,文瑾瑜心中警觉,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吉时未到,这段时间是预留给皇帝太后以及新娘用膳的,没道理有什么其他事情。

  “谁?”碧痕敛了玩笑的姿态。

  “娘娘,是太后赐了羹汤,吩咐奴婢送来的。”

  开门进来,居然是秦桑和另一名不认识的宫女。文瑾瑜和碧痕都惊喜非常,本想着过了今日再向人打听她的下落,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

  秦桑被特许留下来陪侍,另一名宫女离去后,秦桑便道明原委。这羹汤确实是从太后那送来,但可以放心喝,因为这是端亲王授意送过来的。

  “你见过端亲王?”

  “恩,是的,奴婢前几日就到京城,便被安排宿在端亲王宫外的府邸。姑娘,这是王爷让我给你的信,看完便毁了吧,用这个。”

  “什么东西?”文瑾瑜接过信和一个小瓶子。

  “硫酸,烧东西会留纸灰,还有烟味,这个待会奴婢悄悄拿到树下一浇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文瑾瑜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件,里面的一字一句却让她的心一点点地寒了,碧痕见她拿着信的手都有些颤抖,面色也越发不好,很担心地凑过来一看,只草草地瞄了几行,脸色也非常难看,眼中还透出愤恨之意。

  文瑾瑜将信递给秦桑,自己虚浮着脚步走回桌子边,撑着桌面,看到桌上那杯清水里倒映出自己那张苍白的脸,不由露出一个哭笑。

继续阅读:婚礼(上)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一笑红尘终不悟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