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
小袋子2019-02-25 13:093,348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端亲王爷故意,”碧痕回过味来,试探着提出自己的假设,可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他,他不是对小姐你有意吗?所以,会不会真的是……”话未完,已经被文瑾瑜打断,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没必要,也不至于。”文瑾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总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或者说,即使有些东西想要,他也不必费此周章。

  秦桑不认识字,看着只能干着急,就要问个仔细,外面便有人敲门,是负责今日新娘礼仪的女官。

  文瑾瑜回身坐好时,面上已看不出半点痕迹,重新将红缎纱覆上端坐于椅上,等候着所有未知的一切,嘴角扯出一个冷得渗人的笑。

  秦桑原先并非文瑾瑜的贴身侍婢,并不能参礼,所以先遣到洞房处负责其他诸事。出了偏殿,穿过横廊,喜乐便喧天响起,明明主角是她,可这热闹凡尘像是浮于九天之外,他们在局外嬉笑怒骂,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观望。此时近在耳边的喜乐反倒让她觉察出一世悲凉,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也许作为朝天椒是幸福的,起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还付出过真心,哪怕是错付,也好过她这般,人生没经历过什么,却又像已经走过地老天荒,古井无波,什么情感都是船过无痕,像极一个没心的人。多年后,当那个她为之掏心掏肺的人指着控诉她没心时,她还真无言以对,不是被说对,而是痛极无言。

  被女官牵着走过一廊又一廊,夹杂在漫天笙歌中细碎难辨的议论声中她跨过火盆,望向最后那99级台阶。台阶的那一端便是她文瑾瑜今后的命运,高台上那个颀长而立,面目难辨,穿着耀眼红袍的北越国君——苏子誉,便是她文瑾瑜的夫君,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

  碧痕握着文瑾瑜的左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心沁出的薄汗,碧痕用力紧了紧牵着文瑾瑜的手,文瑾瑜这才回神,冲她微微一笑,可这缎纱是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女官低声在耳边提醒着,“娘娘,一会到了御前,您需得先向君上行三拜九叩之礼,而后再由君上偕同您一同入殿给太后娘娘行礼。”

  文瑾瑜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提脚拾级而上。这99级台阶走得有一世那么长,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迎视着上面那抹亮红,看着他的眉眼越来越清晰,那双眼睛和苏子瞻的那么像,只是可惜,长得再好看,心是冷的,也没用。她与他的初见,在她心中留下的只是一副俊美温和,但却是冷漠倨傲的君王形象,人家总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她却宁愿此生从没遇见。

  当文瑾瑜走近到苏子誉可以看清她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一丝惊讶还是落入文瑾瑜的眼中。不待苏子誉有更多的反应,文瑾瑜已经按礼数盈盈拜倒在苏子誉面前,并将那翡翠如意呈上“妾晋越国文氏叩请君上金安,祝君上福寿绵长。”

  苏子誉微眯着眼,似是在打量着眼前跪着的女子,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仪式化的笑,接过文瑾瑜手中的如意,站在他身后的内监总管连忙过来接过去。苏子誉确实是如传言中的有美姿容,一双眼睛如女子一般勾魂摄魄,气质儒雅中却还透着帝王的威仪,他微微倾身向前靠近文瑾瑜时,她明显地感觉到一种摄人的气魄,与他面上温和的笑容全然不符。他虚扶了一把,文瑾瑜便借力站了起来,苏子誉转身前似乎极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当然,这只是外人看来的牵手,实际上,他牵的只是文瑾瑜的一片衣袖。

  文瑾瑜看着前面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还没开始,他已经恨上了吗?

  进入正殿,文瑾瑜一直低眉颔首,苏子誉只是领着她进殿,随后的一切便都由女官陪同着在旁指点每一个礼仪动作。走到太后跟前,按照之前礼官教导的行了礼,俯首再起,眼角余光瞥见太后身侧不远处的一片绛紫衣角。但仅仅这一瞥,文瑾瑜还不敢确定是不是端亲王,不过原本紧张地心已经略宽一宽,接过礼官递过来的茶,恭敬地沿着眉心举过头顶奉给太后。

  “好孩子,千里迢迢赶路过来,想必累坏了吧?不用想家,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太后搁下茶盏后,轻轻拍了拍文瑾瑜的手,声音温柔得像水一样,心底某一处温柔豁然被戳中。好孩子,这是娘亲一样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刚好柔柔地抚在她这个从小没有娘亲,连日又经历多番变故的十几岁女孩心上。

  文瑾瑜在礼官提醒前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称是,又接着行了个叩谢大礼。

  今日在这殿上,除了太后皇帝,还有资格受她一拜的那只有当朝的皇后。她由礼官搀着转过身,抬眼看到的一幕让她动作顿了顿,不是嫉妒,不是羡慕,只是纯粹地静静地欣赏,像在看一幅画。

  端坐于高座上,手指交握,时而低声交谈,时而会心一笑的两人便是北越国当朝的帝后。女子虽然华衣彩服盛装出席,脸上却只施了薄薄的一层脂粉,几乎与素颜无异,水漾双眸像呈了满池碧波,流转间处处是情,回望处点点生辉,这样的容颜谈不上美,只是清秀,可却透着一种灵动的生机,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文瑾瑜一步一步走近,两人毫无所觉,女官有些难为情地低声咳了咳,皇后转过头来,带着歉意地看着文瑾瑜,微微一笑。而苏子誉也转过身来,脸上的笑纹逐渐散去,只留下一副公事公办的微笑,平淡如水的神情。

  文瑾瑜依当朝的礼数给皇后请了安,便奉茶,只需长身而跪,不必举过于顶,皇后笑着正要接过,才意识到一只手还被苏子誉握住,她有些羞赧和不好意思地对文瑾瑜又是一笑,轻轻拍了拍苏子誉覆盖着她的手,抽了出来。

  旁人都替新妃娘娘难堪,可文瑾瑜这个当事人却全然没当回事,只还敬她的茶。皇后接过茶,照例说了一些客套话,什么要姐妹同心,好好伺候君王,早日诞下龙嗣之类的,文瑾瑜只垂首应是,万分恭顺谦和的模样。

  就在这时,皇后抿了几口茶,将杯盏搁回,旁边伸出一双纤嫩的手来接,却“一不小心”打翻了,还有点烫的茶水和瓷碎、茶叶都落在新娘的身上。

  女官轻喊了一声,娘娘小心,文瑾瑜原以为女官喊的是自己,抬起头来正待和她说声谢谢,无大碍,却看到女官是护在皇后的跟前,那一刻,心底还是沁出一丝丝酸涩,透出一点点悲凉,真的是不能计较,也无法计较,不然伤到的总还是自己,其他,谁又在乎呢?

  她默默低头察看自己有些被烫到的膝盖,轻轻提了提那裙摆,而原本立在大殿门边的碧痕已经不顾礼仪冲了过来。连身问:“小姐,有没有烫到哪里?疼不疼?”惊魂甫定的皇后拍了拍心口,连忙起身来扶文瑾瑜,一边转头低斥刚才接茶盏的女子,“阿妤,怎么这么不小心。”

  阿妤,阿瑜。文瑾瑜和碧痕同时抬头,还以为皇后这是欺人太甚,居然斥责起她这个“受害者”来。却发现,她是对着身边一个娇俏的姑娘说的,这女子五官精致,长得颇为标致,可却也中规中矩,没多大能让人记得住的特点。

  “我又不是存心的,只是一时大意,听说新娘娘有倾国倾城貌,便想瞅瞅,哪里就知道~”女子低声嘟囔解释,表情十分委屈。

  碧痕愤愤然腹诽,这可真够“大意”,刚刚她站的那个角度就可以清楚看出这个女人是故意要泼到小姐身上的。

  “不管你什么原因,总归是你的不对,快向娘娘陪礼道歉。”皇后不依不饶,声音温宛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气度。那个叫做阿妤的女子嘴一瘪,眼一红,竟然委屈得要哭出来似的,“人家本来就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

  苏子誉这时开口了,对着皇后温柔一笑,“阿妤也不是故意的,再者她年纪小,不懂事,文姑娘是出身名门大户必定也不会和这小姑娘计较。难道你还要在这当着众人的面惩罚她不成,她姑娘家面子薄,回头你私底下又得哄多久呢?!”

  皇帝这话一出口,阿妤转涕为笑,一边说这还是皇帝姐夫对我好,一边绕到他边上去。皇后无奈,只得吩咐人赶紧送新妃去换衣服。碧痕已经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皇帝这护短护得全不顾文瑾瑜的周全和体面,人家小姑娘面子薄,我主子难不成就是茅厕墙脸皮厚?

  碧痕陪同文瑾瑜离开时,又望向太后身边坐着的穿绛紫衣袍的端亲王,他嘴角依然挂着邪佞的笑,眼里微微蓄起不易察觉的寒意,众人的表情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人家搭台唱戏的淡漠样。碧痕心不由凉了一半,她也终于意识到,她的小姐,以后在这个异国他乡,在后宫孤立无援的日子会有多么艰难。

  这一趟也算礼成,文瑾瑜被送入了洞房,秦桑早已经被遣送在这屋里等候,待到屏退众人,唯独留下碧痕秦桑给她换衣服时,揭开面纱,才看到文瑾瑜那通红的眼眶还有快攥出血痕来的手掌心。

  这一幕,把碧痕看得心满满的疼,秦桑早就从宫人的传言中知道了前殿发生的事,也一边收拾一边在旁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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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红尘终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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