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队伍也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休整了一日后,苏子瞻决定分开走,苏子誉派遣的迎亲队伍以及苏子瞻自己几个亲卫基本是全军覆没,纵然等北越国君苏子誉收到消息再派人过来,那也赶不上吉时。最终苏子瞻决定带着文瑾瑜、碧痕另辟蹊径,而秦桑则乔装成新娘文瑾瑜由苏子瞻的亲卫护送按既定路线走,同日又修书一封五百里加急送至皇宫。
远在宫廷中的两个皇帝,一个收到一封书信,一个收到一封密报。苏子誉将那信扫了一遍,眉不可觉察地微微一皱,将信搁到奏折上,揉揉眉心,杜明瞅着这个间隙,连忙上前,“君上,皇后娘娘刚才遣人送来了素心莲子羹,您是现在用还是?”
苏子誉原本凝滞在书信上的眼光收了回来,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端上来吧,让杜月笙去通传一下,孤王今夜宿在皇后的秀华宫。另外,宣御前带刀侍卫卫玠觐见。”
柳慕白看着手中的密报,那简短的几句话,他已来回看了好几遍,什么叫做未有下落、死伤不明?虞寐仁看着皇帝那张脸由淡然到冷若冰霜,一双手狠狠地捏着那张纸,骨节分明,几乎要把那密报给撕碎,他耷拉下脑袋有些黯然地想,今天这差必定又不好当,正担心着,皇帝便已唤他,将那密报递给他,抬眼不期然撞见他眼里的一抹悲戚之色,虞寐仁接过来小心地拿到烛台上烧了。
回头看到外面月色已深,看到柳慕白冷着一张脸提笔对着一张白纸发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低声询问,“君上,已经三更了,您今晚是歇在?”
他啪地一声,将笔搁回案上,吓得虞寐仁一个哆嗦,他起身,绕过桌案踱步至门边,抬头望天,声音清冷中透出些怆然,“哪也不去~”
虞寐仁望着他倚门而立略显萧索的背影,无声叹息,摇了摇头,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悲悯,从文姑娘出嫁至今,他都没踏进过后宫半步,也没召过任何人侍寝。
北越国内,一行三人正穿过草木繁茂的山间小路,碧痕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小嘴不住地往下瘪,原来这九曲十八弯崎岖不平的泥泞小路就是端亲王口中的原生态路线。
她抬眼瞄瞄旁边的小姐,文瑾瑜对于苏子瞻安排的这条路线似乎十分满意,这边瞅瞅那边看看,眉眼微微弯着,一路上精力充沛,半点不像足不出户养于深闺的大户小姐那样娇弱。苏子瞻落后在文瑾瑜身后一两步,总在她探身去看山崖边的花草时,轻轻地拉住她的一只胳膊,担心她一个不慎失足坠崖;在上坡时先上去拉她一把;在荆棘挡道的时候,先替她辟开一条路,事事周全。
太阳下山前,他们却还没走出树林,碧痕望了望四周,除了参天大树就是大树参天,整张脸都皱巴起来,这段时间下来她也和苏子瞻混熟了,知道他对人没有半点架子,遂也不客气地埋怨:“王爷,这里这么冷,连生火的柴火都没有,大家怎么休息呢?”
苏子瞻挑眉一笑,将身上的包裹往地上一搁,一边取出一块折叠好的苫毡和一些绳带,一边指着前方说,“你眼睛看不见不代表没有,你和阿瑜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
结果他来回了两趟,文瑾瑜和碧痕看得目瞪口呆,看着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辆小平板车,拖来一车柳木,第二次背上背了一捆柴火。不得不说,即使干这么粗重的活,绛紫色的袍袖被他挽起,他依然不减风流。
碧痕忙着生火,而文瑾瑜在苏子瞻的指点下搭建着那些柳木,等苫毡围上,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水光潋滟的美眸看着他,“你真的是在皇宫长大的?怎么看你,倒像是时常流浪在外的野人呢~”
苏子瞻难得地不笑,佯装发怒,瞪圆了双眼,冷哼道:“你也不像相府千金,倒似乡里长大的村姑。”
碧痕在那边看着跳跃的火光,一边乐呵呵地随口插了句,“那你们不正好相配嘛!”言罢,觉察到他们俩突然安静下来,才自觉语失,连忙打哈哈说肚子饿,然后就自顾自取翻包裹里的干粮。
文瑾瑜却是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追着苏子瞻骂:“你才是村姑,你爹是村姑,你娘是村姑,你全家都是村姑;不对,你爹不是村姑,你奶奶才是村姑;不对,你也不是村姑,咦,也不对,唉,苏子瞻,你奶奶个熊,笑什么笑啊你~”
不仅苏子瞻笑得滚倒在刚搭成的简易毡房里,那边碧痕也笑得被干粮噎住,正拼命地咳嗽,涨得满脸通红。(高智商的人弱智起来果然比2B还可怕~)
闹了一场之后,三人围坐在火堆边上啃着干巴巴的面饼,文瑾瑜咬了几口,便觉吃不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微眯着眼,走了一天的路,现在才生出一些疲乏,“子瞻,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知道哪里有柳木,哪里有干柴火。”
他正端起酒壶,听她这话,动作顿了顿,搁下,转头看向她,依然温和的笑,但眼里分明有些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东西是我放的,怎会不知。”
“你放的?”碧痕和文瑾瑜异口同声。
苏子瞻拍拍文瑾瑜猛然抬起的脑袋,笑得无奈,“你以为我早有预谋?”
虽然她第一反应确实认为他是故意的,但这么容易就被看穿显得有些讪讪,“那你怎么会?”
苏子瞻饮了一口酒,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身子往后靠了靠,倚在一粗壮的树干上,眼光悠远地透过火光望向前方,语气很淡,“那时不懂事,没听父亲的话,一个人跑出来玩儿,结果在这小树林里迷了路,走了2天才出去,后来长大些,再经过这小树林便备下这些东西了。”他说完,看着文瑾瑜微微一笑,“所以,跟着我,你放心。”
其实说这番话的时候他避重就轻,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被别人追杀才跑进这林子,而这林子是有名的迷雾森林。
“恩恩,是挺放心的,所以,今晚就委屈王爷你睡外面,我和碧痕睡帐篷咯~”文瑾瑜打了个哈欠,笑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不对啊,放心的话,应该是你同我一起睡帐篷。”他笑得分外邪佞,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眼尾勾勒出魅惑的弧度,颇具挑逗意味。碧痕腾地从地上站起,护到文瑾瑜跟前,“你想干什么?”
苏子瞻垂首又抬头,眼里的笑意越发浓了,暧昧地看向碧痕身后一脸看好戏的文瑾瑜:“如果我想对阿瑜怎么样,凭你俩这小身板,能耐我何!”
文瑾瑜闻言便笑,绕过碧痕,在他面前站定,纤手一抬,轻轻挑起苏子瞻的下巴,“说得对,谁对谁怎样还不一定呢……”她的脸和他贴得这样近,几乎额头贴着额头,碧痕看得脸红心跳,文瑾瑜却忽然一收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肩胛骨点去,苏子瞻眼一眯,原本半撑在膝上的手似有预感一般已抓住她袭向他的手腕,用力一带,文瑾瑜便跌坐在她怀里,只见苏子瞻右手一抬,轻轻拂过她的肩,文瑾瑜便一动不动地稳坐在那。
他忍不住畅快一笑,手轻佻地拂过她的脸颊,“别忘了,你是谁的……”话说到一半,又忽然收住,笑着将怀中抱起,走向帐篷。
在旁一直观看现场直播的碧痕嘴张成O字形,食指颤抖着指向从她身边经过的苏子瞻,“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苏子瞻朝她咧开大大的一个微笑,道:“还能干什么,睡觉啊!”
“睡觉!”碧痕尖声惊叫,“你不能睡了我们小姐~”然后被他的笑容晃晕了,说了一句让死人都想诈尸的话,“要睡也只能是我家小姐睡你!”
此言一出,几乎同时,苏子瞻喷笑同时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把怀里的人给摔了出去,文瑾瑜被点了穴道,只能任由自己在苫毡的地毯上滚了几滚,身上长长的外袍将她卷得像个蚕茧一样,只能在里面呜呜哇哇地发出闷哼。
获得自由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撕心裂肺的嘶吼:“碧痕,你奶奶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