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受的乃是内伤,接连几日都常常呕血。李纲不能指挥大军,将士伤亡惨重,连连败退。军医诊断李纲伤势过重,时日无多,天下唯有盘龙山神医胡大先生尚能一试。军中将士商议派人将李纲送至盘龙山医病,但是担心那刺客半路截杀,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纲口述了一封信,让人执笔寄给华山掌门叶英豪。叶英豪与李纲乃是旧识,收到信后毅然决定亲自前去护送。龙晨山当时正在华山,便劝师父留下,自己主动请缨前往。叶英豪的女儿叶莹儿也吵着要随师哥前去。
叶英豪素来信任龙晨山,便准他前去。本来是不让叶莹儿去的,叶英豪思量再三,觉得女儿向来机敏,兴许能帮上龙晨山。于是,龙晨山和叶莹儿带领华文、华武、杨宗、刘向林四名华山弟子便下山了。
龙晨山一行六人很快赶到军营,将李纲放上一辆马车,前往盘龙山。将军们不放心,再加派了一小队士兵,在小将李亮的带领下沿途护送。这一路上果然不太平,受到好几路高手围攻,护送士兵全部阵亡,只剩下小将李亮。
李纲离开军营后,宋军连连败退。金兵攻下保定、真定,然后是太原。李纲深知太原乃大宋屏障,太原一破,东京城便裸露在敌军之下。在离开保定军营之前,他已未雨绸缪,让东西两路宋军赶往太原,但援军未到,太原已经沦陷。
当下两路援军已和大军会师在太原以南,能否夺回太原,干系重大。李纲将这情形告知龙晨山几人。龙晨山思忖良久,毅然决定潜入太原刺杀金兵主帅宗任。叶莹儿觉得太过危险,但是龙晨山坚持要去,她也只好答应。
就在莫俠潜入太原的昨天夜里,龙晨山也潜入了太原。龙晨山虽寻到了宗任栖身之所,但苦于守卫森严,无法下手,便在房梁上藏了一夜。待到翌日晌午,都无下手时机。龙晨山当时忖道:“金兵军纪严明,非宋兵能比,怪不得所向披靡。”
也就在龙晨山思忖之际,莫俠大闹太原,只听见城南方向喊杀声一片。宗任及守卫士兵均在疑惑发生何事之时,龙晨山终于出手……
叶莹儿李纲一行人在破庙等待龙晨山归来,却遇上来杀李纲的天龙帮五人,便出现了莫俠见的那一场面。
听龙晨山讲完,莫俠也将遇到仇成的事讲了出来。
“赤影剑?”龙晨山皱起眉头,问道,“莫兄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莫俠道,“实不相瞒,三年前大峡谷一战我也在一旁,亲眼见过赤影。”
当年中原武林人事都知龙晨山与楚莫天决斗一事,去大峡谷观战的就有几百人。龙晨山击杀楚莫天时,几百人齐齐鼓掌呐喊,长达半个时辰。
“看来若不是莫兄引开仇成,我这条命便丧在太原城里了。”龙晨山抱拳道。
李纲在一旁咳嗽了几下,道:“两位大侠联手抗敌,为国为民,李纲在此谢过。”说罢,接连喘息了好一阵,显然讲话是件非常劳累的事。
龙晨山道:“李大人说的哪里话,此乃男儿本分。”
莫俠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便破这一例,退了这一单。”
叶莹儿莞尔一笑,道:“莫大哥通情达理,哪里是江湖上的冷面独行!”
莫俠望向叶莹儿,见她低下头去,拨弄着手中的剑炳。
夜幕降临,大家在庙宇中央生了火堆。莫俠拿出酒肉,大家也拿出干粮,围成一圈吃喝起来。小将李亮从包袱里拿出小钵和米粒,熬起小米粥来。
莫俠道:“这小将倒是忠心护主。”
李亮听到,憨笑一声道:“李大人乃国之栋梁,是大宋的英雄。他能让我伺候是我的福气。”说罢,望向叶莹儿,问道:“莹儿姑娘,刚才莫大侠自报姓名时,我听你说了一句‘白衣玉箫安天下,冷面游侠震九州’,不知是何意思?”
众人听李亮问完,面面相觑,又哈哈大笑起来。李亮见大家发笑,疑惑不解。
叶莹儿示意大家停下,道:“李将军又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她望向李亮,道:“当今武林能人辈出,这句话写的是武林中名声最响的四位武学奇才。这四人都武功盖世,却都很年轻。”
李亮来了兴趣,问道:“是哪四位?”
叶莹儿道:“‘白衣’指出身燕山派的‘白衣公子’南宫凡,‘玉箫’指我师哥,‘冷面’便是莫大哥了。还有一位,江湖人称‘浪子游侠’江一方。”
李亮“哦”了一声,见粥煮好了,便端去喂食李纲。
龙晨山对莫俠道:“莫兄明日可是要回狮子林?”莫俠颔首道:“不错。”龙晨山思忖一阵,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莫兄能否答应?”莫俠道:“龙兄且说来听听。”龙晨山道:“去狮子林的方向和盘龙山乃是一样的,不知莫兄能否陪我们一同抵达盘龙山,再回狮子林呢?”
龙晨山说罢,便凝神望着莫俠,看他如何应答。莫俠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龙晨山这一请求,当真是不情之请。
莫俠道:“龙兄武功盖世,还怕保护不了李大人么?”
龙晨山道:“实不相瞒,李大人伤势过重,这几日我都用真气为他运功疗伤,才维持至此。我运用华山的紫阳神功,每次疗伤都需一个时辰。运功之时不可被打断,否则两人都有性命之忧。我这师妹武功尚不纯熟,若有莫兄在,便高枕无忧了。不过如此一来,便会耽误莫兄几日功夫……”
“我莫俠也不差这几日功夫,既然如此,明日便随你们前去。”莫俠说罢,起身找了块干净地方,便躺下呼呼大睡起来。
龙晨山和叶莹儿面面相觑,心里忖道这莫俠人挺豪爽,但性情却也有几分古怪。
夜色渐浓,大家都围着火堆睡去。莫俠刚才觉着疲倦,躺下却又睡意全无,他换了个侧卧,目光正好落在火堆对面的叶莹儿身上。只见她闭着双眼,神态悠然,背靠着石柱睡去。龙晨山在一旁解下外衣,盖在她身上。
一行九人行了十几日,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这日晌午又赶上个镇子,恰逢午饭时间,满大街都是酒菜饭香。大家这几日都吃干粮,未尝过半点油盐,便找了家客栈,准备打打牙祭。
九人围了两桌。四位华山弟子一桌,其余五人一桌。李纲前些日子只能喝粥,这几日在龙晨山放心救治下面色渐有好转,开始可以吃些食物。
一转眼功夫,菜已上齐。华文看着眼前色香俱全的小菜,闻着碗中扑鼻的饭香,不禁道:“再也忍不下去了,吃吧!”说罢,举起筷子,夹起一块肉便往嘴里送。
“啪”的一声,手上一麻,两双筷子和那块肉一起已经跌在地上。华文抬眼望去,扔筷子打掉自己筷子的正是莫俠。
华文本身就看莫俠不过眼,介于他的武功才未有所言辞,此时受此一辱,心里一怒,对莫俠大声喝道:“你他娘的干什么?”
华文喝罢,心里又一虚,心忖这莫俠乃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若惹了他自己可没好果子吃。华文念头又一动,忖道:“我乃是堂堂的华山弟子,龙师兄与他齐名,谅他也不敢动我。”
“华文师弟莫急,这菜里有毒!”龙晨山道。
大家大惊失色,纷纷望向眼前的饭菜。一旁的刘向林拿出一根银针试了一试,果然银针见黑。
叶莹儿道:“他们忌惮师哥和莫大哥的武功,开始用这些卑鄙的手段。”
李亮看看龙晨山,又看看莫俠,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菜里有毒?”莫俠冷冷道:“自我们进客栈起,就一直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话一说完,莫俠已经一跃而起,落在一转弯暗处,伸手抓向隐在其中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往后一躲,一个转身避开莫俠这一抓。
“果然会功夫!”莫俠一声断喝,已经劈出一掌,出手之快,非那人所能躲避。那店小二见此情形,双手劈出硬接这一掌。“啪”的一声,那店小二身体飞跌出去。龙晨山等人围上来一看,那店小二已经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客栈里连声尖叫,客人吓得纷纷逃出店去,店里一片混乱。
“莫兄怎么把他打死了?”龙晨山问。
“我没下杀手。”莫俠道。
龙晨山检查尸体,发现口中有粘液,道:“事先口里含了药丸,事败便自杀了。”
华文、华武抓了客栈掌柜讯问,才能这人乃是混进客栈,并非这里的小二。
龙晨山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先离开。”众人颔首,便离开客栈。
众人向前路又赶了一阵,便又入黄昏。眼见前方一片枫林,龙晨山示意停下马车,让大家在林中过夜。
这片枫林树木高大,枝叶繁密,入夜后头顶黑压压的,像块无边的雨伞遮住了天空。刘向林等人拾些柴火,生起了火堆,围着吃些干粮。
华文道:“本来以为可以吃顿好的,又要吃这干硬东西。”说罢,将片冷馒头塞进嘴里。
华武对华文道:“哥,方才若不是莫大侠出手相救,这命就没了,你还对莫大侠大喝,甚是不好。”
华文望了莫俠一眼,只见他正与龙晨山小声说话,“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一旁的刘向林道:“当时若莫俠不出手,龙师兄也会出手,救命之恩倒算不上,但既然莫俠有相救之意,我等便该感激。”
李亮又在火堆上给李纲熬粥,细心表情甚似妇人,刘向林他们看的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