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胡大先生
君山银针2019-02-25 13:083,468

  刹那间,那树上的黑衣人已然飘然而至,接住同伴飞掠而去。龙晨山刚要再追,猛然警觉,恐是掉虎离山之计。飞身回来,龙晨山眼见华文华武惨状,不禁握紧双拳。

  叶莹儿在华文、华武身旁掩面落泪。莫俠已经拔了飞刀,立在一旁。他望向龙晨山道:“龙兄可猜出来者何人?”龙晨山颔首,道:“不错。”

  刘向林转头望向龙晨山,凝神问道:“师兄快说是谁!”

  龙晨山道:“我早该想到,轻功高的是天龙帮‘云中燕’燕飞,而那使暗器的是‘梦里拈花’徐少宏。”

  叶莹儿见莫俠肩头隐有鲜血溢出,便带他到房中上药包扎。莫俠解开左肩衣物,露出一条壮实的臂膀。叶莹儿见莫俠胸前肩后皮肉满是伤痕,刀伤剑伤横七竖八,心知莫俠在江湖闯荡定吃了不少苦头。

  叶莹儿住进来不到半日,莫俠已闻得这房中已有些许幽香。

  莫俠十六岁拜别师父,带着怨恨重入江湖。八年来,他由一个受人欺凌的无知小子成长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杀手,靠的全是“以恶报恶”四个字。“冷面独行”四个字出人头地,却不知莫俠从来都是孤苦伶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被人悉心照料过。莫俠心底猛然出现一个念头,如果她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将不惜一切护她周全。一念至此,莫俠猛然摇头,提醒自己乃是一个杀手。

  一个杀手,是不应该动感情,一旦动了感情,就再也不能做杀手了。因为动了感情,就有了弱点。莫俠一生中杀人无数,仇敌太多,自己弱点出现的那天,便是自己性命不保之日。

  莫俠思绪几番辗转,叶莹儿已然包扎完毕。莫俠起身,径直走出房门。门外尸体已被龙晨山和刘向林移走,地上一把飞刀映着白白的月光。莫俠拾起飞刀端详,心中怅然。

  翌日一早,大家用过早膳,都聚到李纲房里。用膳时大家时而望向刘向林身上背的三个布袋,本是生龙活虎,转眼就化为骨灰,不免叫人感伤。

  刘向林对龙晨山道:“龙师兄,燕飞和徐少宏都是天龙帮的好汉,江湖上都有些俠名,怎么也干起追杀贤臣的勾当了?”龙晨山道:“我也不明白。”

  莫俠道:“燕飞和徐少宏都忠于帮主狄天龙,莫不是狄天龙派他们来的?”

  “不可能,”龙晨山道,“狄老英雄德高望重,在燕京一带多次抗击金兵,多年来燕京不失,与天龙帮总坛在燕京有着莫大的干系。”

  众人陷入沉思,龙晨山又道:“其中必有误会,他日我必去燕京亲自问过狄老英雄才是。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抵达盘龙山,还要避开天龙帮的高手。”

  莫俠道:“此地已离盘龙山不远,最迟今天傍晚就可到达。光天化日,谅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众人商议一定,便立即启程。行了不到一日路程,果然到了盘龙山脚下。叶莹儿抬眼望去,西垂的夕阳映得云空一片鲜红。山上林叶繁茂遮了去路,但远远望去,顶峰巨石宛若一颗巨大的鸟蛋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山路崎岖,车不能行。大家徒步上山。李纲伤重,由大家轮流来背。龙晨山下山时叶英豪曾告知胡大先生住所,乃是在山腰间一个唤作“流云台”的地方。

  众人行了一阵,地势走高,四旁群峰环绕,遥望山下平川,忽觉神清气爽。又行了一阵,忽然豁然开朗,前方地势开阔,脚下绿草盈盈,仿佛回到平地。龙晨山见一旁立着一块石碑,被杂草遮了一半,隐约刻着“流云台”三个字。

  “是这里了。”龙晨山道。

  众人踏草前行,走惯了陡势,忽觉平地步行轻松之极。

  “龙师兄,有人!”刘向林道。

  众人向前望去,一块大石卧在青草之上,而大石之上,横卧着一个老者。龙晨山定睛一看,这老者年约五旬,瘦骨嶙峋,身着一件黑袍,正闭着双眼悠哉熟睡,面露惬意之色。只见他微微翻身,一个酒囊从大石上滚落,跌在草地之上。

  “大家当心,可能又是天龙高手!”龙晨山说罢,一双眼睛直直盯在那老者身上。众人不禁后退一步。龙晨山开始担心胡大先生的安危,忖道:“若此人是敌非友,胡大先生岂不……”

  龙晨山抱拳道:“龙晨山拜见前辈,不知前辈高姓大名?”说罢,不见那老者有任何反应。

  “师兄,让我来试他一试!”刘向林冲上一步,一剑向那老者身上刺去。刘向林这一剑刺的是手臂,若是误伤了人,亦无大碍。老者猛然抬手在背上抓了下痒,正好躲过这一剑。而整个过程,他都未睁过双眼。

  “还装?”刘向林挥剑向老者拦腰斩去。老者猛然踢出两脚,第一脚踢飞了刘向林手中剑,第二脚正中刘向林胸口。一声闷哼,刘向林向后飞跌过来。龙晨山抬手接住,扶他站稳,再看老者,他已然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巴巴地望着龙晨山等一行六人。

  龙晨山再次抱拳,道:“晚辈龙晨山,方才多有得罪,请前辈不要见怪。”

  那老者也不搭理,从怀中取出一根一尺来长的烟嘴,不紧不慢地点着,放到嘴里吸允起来。

  龙晨山跟莫俠面面相觑,都不知此人来历。只见老者吐出一个烟圈,烟圈渐渐扩散,终于消散在空中。老者道:“你们几个娃娃也真是,我个老头子抽烟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散了去!”

  叶莹儿上前一步,道:“前辈,我们是来寻神医胡大先生治病救人的,您可知道他的住所?”老者定睛望了叶莹儿一阵,道:“嗯,这小丫头长得好看,比昨天来的那个好,昨天那个太过妖媚。”

  龙晨山心念一动,问道:“您是说昨天有人来过?是何人?”

  老者移步下了大石,对龙晨山道:“是个妩媚的女子,要是你们这些公子哥见了,定要被收了魂去。”顿了一顿,老者接道:“还有个飞来飞去的,和一个就晓得扔东西的,都让我给赶跑了,这些娃娃啊,都太不懂事。”

  莫俠听他讲完,这才明白天龙帮的高手已然来过,却被眼前这位前辈击败。莫俠心知此人必是胡大先生的老友,现在恐怕也将自己等一行人都认作不怀好意之徒。

  龙晨山也正担心此事,却见那老者已转身向前走去,口中道:“找胡神医,便跟我来吧。”

  众人只好跟随前行,走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一颗参天大树映入眼帘。树旁,一座不大不小的木屋幽然而立,篱笆围出一个庭院。庭院边一条溪水涓涓细流,甚有意境。

  老者推门入院,喊道:“胡老弟,有人找你看病来了。”

  木屋走出一个人来,大家望眼瞧去,来人也是五旬年纪,打扮倒像儒雅书生,脸上三缕长须,乍看又像教书先生。

  龙晨山抱拳道:“胡大先生,在下华山龙晨山,奉师命前来请先生出手相救一人。”胡大先生面无表情,望向老者。老者道:“若有失礼之处,早被我打发了,还能让你看见不成!”

  胡大先生脸上略有善意,道:“我最恨蛮横无礼之人,几位既有诚意,我救人便是。”

  众人大喜,将李纲背入房中。胡大先生为李纲诊脉,又全身查看了一番。

  李亮急问道:“怎样,我家大人可有救?”

  胡大先生斜斜望李亮一眼,也不言语。李亮见他不答,又要再问,却被叶莹儿拦住。叶莹儿眼中示意他不可着急,口中道:“胡大先生医术高明,当然能救了。”胡大先生嘴角一扬,道:“这是自然。”

  李纲微微开口,轻声道:“那就有劳高人了。”

  胡大先生让李亮退去李纲上衣,在他前胸、小腹、背脊等处扎了数十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纲吐了口血,顿感浑身畅快许多。胡大先生收了银针,道:“伤势过重,需要针灸十日,泡药汤十日,休养十日,便可痊愈。”

  李亮对胡大先生跪下,道:“先生相救之恩,永不敢忘!”

  胡大先生摆手道:“话未说完,你家主人伤势需要极好的药材来养,我家中这些可都是多年辛苦寻来,无论是天山雪莲还是千年人参都是价值连城,你可出得起价钱?”

  李亮一怔,道:“要多少价钱?”胡大先生道:“黄金五百两便可。”李亮一听,都要哭出声来。莫俠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扔在桌上,道:“这里是黄金一千两,务必治好他。”莫俠话语中没有了平日里的那股冷劲儿。

  胡大先生收了银票,道:“那便没什么问题了。”他向内屋唤了一声“青和”,一个十多岁的小童快步跑出。胡大先生交代道:“青和,晚膳人多,多煮些饭菜。”那小童颔首,便跑回内屋。

  叶莹儿往窗外望去,夕阳已经下山,天色暗淡下来。莫俠左右一望,猛然发觉屋中已少了一人。

  “胡大先生,那位前辈呢?”龙晨山问道。众人听龙晨山一讲,才已发觉那老者已经不见了。胡大先生道:“我与他相约,替我赶走闹事之徒,直至有人诚心前来求医,现在承诺完成,他已径自去了。”

  龙晨山问道:“那位前辈是何方高人?”胡大先生道:“他便是公孙谷。”众人听得公孙谷的名字,都面色一惊。公孙谷乃是三十年前人称“逍遥侠”的人物,多年在武林销声匿迹,很少有人提起。

  胡大先生道:“此人时常来此索药,说晚间睡不踏实,又说我药石无用,气煞我也。”

  龙晨山望向窗外,心想终于到达此地,不禁怅然。天色渐暗,龙晨山忽又心里一紧,不可松懈怠慢,或许强敌正在来此途中。

继续阅读:第六章 白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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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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