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雨越来越小,终于停了。龙晨山和凌琳走出山洞,见风也停了,山林在黑夜中一片寂静。
“我们往哪个方向呢?”凌琳问道。
“只能碰碰运气了,”龙晨山道,“现下如此安静,更方便我们找到他,我们快步而行,尽量留神四周的声响。”
凌琳颔首,两人快步穿行在山林之中,行了一里地,龙晨山猛然站定脚步。凌琳刚要说话,龙晨山举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凌琳凝神静听,听不出四周有任何的异样。龙晨山微微一笑,轻声对凌琳道:“我们运气还好。”凌琳奇道:“他就在附近?”龙晨山颔首。凌琳目光环扫一周,依然未有发现,心里对龙晨山更加敬佩。
龙晨山方才走到此处便感受到一股杀气,自他站定之后,杀气越来越盛。他横跨一步,立到凌琳身旁。凌琳见他这举动,分明是要保护自己,心里顿时一甜。
“既然躲不过你们,我就跟你们拼了!”一声大喝从头顶传来,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黑衣人自树上飞身扑下,一刀砍向的是凌琳。
龙晨山身形一闪,玉箫挥出,“当”的一声格开宝刀,与此同时,凌琳在身后也已经发招,她飞身跃起,剑锋急转,已攻到黑衣人面门。黑衣人脚下连退,闪过来剑,心中却是大骇,这剑招如此的犀利,当真是低估了这个少女。而龙晨山和凌琳又再抢前一步,两人同时出手,一箫一剑已如雷霆万钧之势攻来。黑衣人心中惊讶两人配合得如此默契,只觉剑气扑面,挥刀连挡。
听得一声闷哼,龙晨山已知对方中了自己一击,可惜这一击被闪过大半,只击中并非要害的肩头。黑衣人向后飞跌而出,只见他在空中身形一转,借着这飞跌之势飞身掠去。
龙晨山和凌琳连忙飞身去追,这黑衣人受了一击,明显轻功比之前要慢了些许。龙晨山心中冷笑:“看你如何能逃得掉!”
追赶了一阵,林中忽现一座庄园。黑衣人纵身一跃,翻过围墙掠入院中。龙晨山见这庄园极其气派,心中暗自担心,却见凌琳已飞身跃了进去,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也随即跃身而入。
龙晨山飞身落地,见大院之中,凌琳已和黑衣人交上了手。他连忙出手,一箫击向黑衣人后背,黑衣人腹背受敌,当下左手撑地,身子一翻,同时避开两人的一击。龙晨山心里赞叹一声“好功夫”,手上玉箫不停,挥舞再上,而凌琳也已出手。黑衣人脚下连退,手上大刀挥舞,使的全是守招,将两人的攻招一一化解。两人见对方已被攻得无暇还击,更加杀的兴起,“潋滟剑法”和“翔云十七剑”上的招式从头到尾全都一一攻了出来。
龙晨山知道不出十招,黑衣人定然大败。他向来佩服英雄好汉,对这黑衣人的武功也是着实佩服,不禁暗道:“他也算得上一名好汉,此时我们以二敌一,虽说有些胜之不武,但大局为重,唯有先擒下他,日后再与他单打独斗一番便是。”
黑衣人捉襟见肘,已露败象。杀得兴起之时,龙晨山耳根一动,听得有暗器从背后破空而来,打向自己和凌琳。
“凌琳小心!”龙晨山大喝一声,回身挥箫连挡,“叮叮叮叮……”一枚枚银针被龙晨山打落。龙晨山听见身后黑衣人已飞身掠走,心中一怒,又听得身旁一声娇呼,他双眼余光看见凌琳已跌倒在地,心里一慌,起了蛮劲,玉箫向天上一掷,双手运气于臂,十成功力顺着双掌劈出,一阵强劲的掌风向四周荡开,将银针全部卷落。他接住落下的玉箫,睁眼看去,见发银针的乃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大汉,这大汉一脸横肉,已摆好架势,一把大刀在黑夜中散着光亮。他脸上不怒自威,像随时要发招一般。
龙晨山连忙去扶凌琳,见她脸上煞白,说不出话来,心想闯入人家的庄园已是自己理亏,万万不能再斗下去,先带凌琳离开。一念至此,他抱起凌琳,飞掠而走……
一口气奔出一里多地,回到之前的山洞,龙晨山将凌琳放下,扶她坐好,见她右背上中了三枚银针,位置略微靠上,离肩不远。他连忙封了她肩背几处穴道,拔出银针,见银针上鲜血带黑,心中一沉,道:“有毒!”
那个庄园,那些银针,那施展银针的精妙手法,那个手持大刀的大汉,这一幕幕在龙晨山心里浮现,还有此地是在四川成都境内,他越想越心惊,道:“我们刚才闯进的,是蜀中唐门!”
凌琳虽面色煞白,但听得“蜀中唐门”四个字,也是惊恐不已。
“宁遇阎罗王,莫惹唐门郎。”这是数百年来江湖上一直流传的一句话,四川唐门在江湖上的可怕地位可见一斑。唐门擅长暗器和毒药,不问世事,自诩为正邪之间的门派。而正由于它的神秘可怕,江湖上的人,大多视唐门为黑道邪派。
龙晨山细细来闻银针上的毒血,努力判断这银针的毒性,他心头略宽,那大汉不明对方来历,并非使出见血封喉剧毒,但这毒性也算是极其猛烈的一种,非要唐门的解药不可。
凌琳只觉得右边肩背犹如千百根针刺一般,疼的额头见汗,而这针刺感沿着肩臂一直向手掌传去,整个右手臂僵硬非常。
龙晨山对凌琳道:“凌姑娘,大量毒血若在体内扩散,后果不堪设想,我现在帮你把毒吸出来,冒犯之处,还望你见谅!”
凌琳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微微颔首。龙晨山伸手解开凌琳衣领,将衣物略微扯开,露出一片雪白光洁的肩背。他细细看去,她背上三个针孔,都渗着黑黑的血。他俯身吸出口鲜血,转头吐在一旁,这般连吸了二十多口,见鲜血转红,便帮她理好衣物。他抬头看她,见她脸上已红到耳根,低头不敢看他。
龙晨山拿水漱口,再拿出两颗华山的“化毒丹”,两人一人一颗服下。他再用紫阳神功帮她镇压毒性,运功半晌,终于停下手来。
凌琳只觉全身顿时清爽许多,只是右臂既然有些僵硬,道:“龙大哥,我没事了么?”龙晨山神色凝重,摇了摇头,道:“毒去了八成,剩余两成的毒被我用内力强行镇压在你右手掌心,这毒若不尽快除去,你这只右手就保不住了。”凌琳闻言,竟落下泪来。
龙晨山见她落泪,心里一疼,柔声道:“有龙大哥在,定然会保住你的右手,我们明天就去唐门登门拜见,求赐解药。你是白云山庄大小姐,唐门不会愿意和你爹结下梁子,定会救你的。”说罢,他牵过她的右手,帮她捏揉起僵硬的手臂来。
凌琳拭去泪珠,不再害怕,对于龙晨山的话,她本能的完全信任。
龙晨山脸上信心十足,心里却在打鼓。华山派的大弟子林赞,正是死在四川唐门的喂毒暗器之下,而林赞在毒发之前斩杀了对手,为自己报了仇。杀林赞的人,正是唐门的大少爷——唐衣人。
华山派和唐门有这么一段过节,龙晨山也不知道明日拜访能否拿到解药。
凌琳手臂被龙晨山一阵按捏,舒服了许多,心里也生出阵阵甜意,想起方才在他面前半露身体,还被他吸允肩背,不禁又红起脸来。
两人在洞中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龙晨山搀扶着凌琳向唐门行去。他见她虽歇息了一夜,但脸色却依然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心中不禁起了疼惜之情。
“龙大哥,我总是连累你,你会烦我么?”凌琳轻声道。
“怎么会呢?你和莹儿一样,都是我的好妹子。”龙晨山道。
“只是妹子么?”凌琳话中似有凄凉之意。
龙晨山不答,扶着她继续前行,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是在盘龙山上,她运剑与天龙帮众当家大战,英姿飒爽,谈吐也是咄咄逼人,不留情面,分明是个女中豪杰,此时的她却如此的安静柔弱,如此的惹人怜爱。
再行了一阵,两人终于到了唐家大门前。高高横挂的“唐门”牌匾赫然醒目,大门却紧闭着。
龙晨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华山派龙晨山,白云山庄凌琳,前来拜访四川唐门,望唐掌门接见!”
他这一声喊完,山林之中响起阵阵回音,这一句话便仿佛说了十多遍一般,山林惊起一片群鸟。凌琳听出,龙晨山用了“传音入密”的内功。
龙晨山喊完,四周都一边寂静。半柱香的功夫后,唐家大门缓缓打开,门里走出一个老汉来。这老汉大约六旬年纪,身材矮小,微微驼背,脸上却是半点表情也没有,直直望着龙晨山和凌琳。龙晨山见这老汉穿着得体,不像下人,抱拳道:“在下龙晨山,有事求见唐掌门,还请老先生引见!”
老汉依旧面无表情,但开了口:“你们跟我来!”说罢,转身向里走去,龙晨山扶着凌琳跟进大门,见门后两位家丁将门关上,便也跟着行来。
两人环扫四周,虽然昨夜来过,但白天来看,这庭院甚大,一座座大屋分散坐落,看似毫无章法。院中有两个家丁正打扫,见到生人进来,都纷纷投来奇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