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晨山心道:“她怎么要起我的玉箫来了?”
凌琳凝神望着他,道:“你不肯?”龙晨山微微一笑,双手把玉箫递到她面前。凌琳面色惊异,道:“你……你真的肯把玉箫给我?”
龙晨山道:“姑娘既然喜欢,就拿去吧,我日后用剑便是。”凌琳望着眼前的玉箫,呆呆出神,过了良久,道:“若是别的姑娘喜欢,你也会给她么?”
龙晨山闻言一怔,心头一沉,耳边回响起师父的话,心道:“原来她果真对我动了情,她是白衣公子南宫凡的未婚妻,若是因为我耽误了婚事,那我当真是罪该万死。”他心中惴惴,不禁后退一步,心里又道:“本来白云山庄和燕山派,白云仙子和白衣公子,简直是天作之合,我不能害人害己。趁她对我用情不深,要想办法让她停止这份感情。”龙晨山思维几番辗转,脸色也是一连几变。
“龙大哥,你在想什么?”凌琳问道。
他心中又道:“她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未受过委屈,此时我若处理得不好,当真会对她伤害很大。”
凌琳一笑,道:“怎么,又反悔了么?那也不行了,玉箫是我的了,不过你先拿着,何时我想要了,再叫你送来给我!”说罢,她粉脸一红,带着甜甜笑意。天色已暗了下来,凌琳只能隐隐看见龙晨山脸上轮廓,却瞧不清他的神情。
龙晨山耳根一动,轻声道:“有人来了。”凌琳见他连忙转身向外望去,便也探身去望,只见那楼台之上,韩三江正抬头望月,手上端着一杯水酒。
“哪里有人?”凌琳轻声问道,却见龙晨山用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不要出声。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韩三江的声音低沉,却传得极远,龙晨山和凌琳都听得清清楚楚。凌琳心道:“莫非我们被他发现了?”
只见“哗”的一声,直垂而下的瀑布猛然间横喷而出,两丈长的白色水花向韩三江的小楼横扫而来,宛如一条水龙。韩三江连忙纵身一跃,飞掠而出,犹如一只雨燕般飘然落在三丈之外,手上已多了一把长剑。
两层的小楼,被水花一冲,竟然轰然而倒,而随着水花飞身而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这黑衣人飞身落在水潭中那块竖立在水中的长石之上,一身劲装,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大刀,刀柄端处龙头吐信,正是冷面独行的“云龙刀”。
龙晨山和凌琳见这凶手终于出现,均是惊心不已。
韩三江望向黑衣人,再望向他手中的刀,道:“你是莫俠?”那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默然站着,此时立在长石之上居高临下,煞是威风。
韩三江道:“看来那几派掌门长老的确都是你杀的了,怎么,现在轮到我点苍韩三江了?”黑衣人依然沉默不语,韩三江疑心渐起,道:“你不是莫俠!”
龙晨山听见韩三江如此迅捷的判断,微微一怔,听得他接道:“你若是莫俠,不会一言不发,你假扮他,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黑衣人宝刀一挥,飞身扑来,眨眼已到韩三江面前,两人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黑衣人飞扑而来,气势占了上风,韩三江连挡连退,两三个杀招一一被他化解。
龙晨山见两人交上了手,正要起身出去,手臂却被凌琳拉住,见她轻声道:“你那么急做什么?看看他的苍茫剑法!”龙晨山向场中瞧去,两人已斗了二十多招,见韩三江竟然不落下风,他心中也是一怔。
他细看之下,见那黑衣人使的的确是莫俠的武功,而韩三江的剑招却是异常的熟悉。
韩三江扑身而出,一剑向黑衣人胸口刺来,黑衣人挥刀欲挡,却见对方剑气猛然暴涨,劲风扑面,连忙斜身去闪,剑锋几乎贴着颈项划过,若再慢一分,就被韩三江一剑封喉。
“乘风破浪!”龙晨山心惊肉跳,暗道,“这……这是潋滟剑法!”
两人一时对立而视,韩三江嘴角露出笑意,道:“看来,你小看我韩三江了,我独创的苍茫剑法怎么样?”
黑衣人盯着他,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激烈思考。韩三江冷笑一声,道:“今日你要取我性命,只怕要打上三百回合。”
龙晨山心头大乱,好几个念头在心中回绕:“潋滟剑法是谁教给他的?是若雨?他竟然改名苍茫剑法,这本是木易真人所创,他这岂不是欺世盗名?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
黑衣人转身纵身一跃,就要飞掠而去。龙晨山见他要逃,纵身跃出,脚下连点,飞身追上。凌琳也连忙使出轻功,向两人追去。三人向山下飞掠去。
韩三江见旁边竟藏有人,不禁心头一惊,黑夜中看不清来人面貌,心里一虚,便也使出轻功,紧追而上。
点苍山上,四条人影急速飞窜,向山下飞掠而去……
离开点苍山,一直追出三四里地,韩三江见前面两人轻功太高,而第三人乃是少女,渐渐与前两人拉开了距离。他真气连提,已飞身追上了凌琳,心想先擒下这少女问个明白,手上一剑向她背心刺去。
凌琳见韩三江追上来早已心生警觉,此时见他出手,连忙身形一转,飞掠之中一招“翔云飞雾”,不仅格开来剑,而且攻出了一剑。韩三江斜斜避开,两人兵器一接,便都飞身落地。
韩三江惊道:“翔云十七剑!你是谁?”
凌琳方才紧追而上,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有落后之势,心中本已焦急,见韩三江对自己出手心里一恼便还了一剑,此时面对点苍掌门不敢再放肆,道:“韩掌门,我是白云山庄的凌琳,我和玉箫公子得知凶手对付的下一个是您,便来捉拿真凶的。”
凌琳心中焦急龙晨山的安危,一口气说了一通,但韩三江也大致明白了,原来前面那人是龙晨山。凌琳不想再做拖延,急道:“恕凌琳无礼,我现在就去追他们,日后定来点苍向您谢罪!”说罢,她纵身朝着两人掠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山林之中,明显出现一些刚刚折断的树枝,一路引申向远方。凌琳心中一动,这是龙晨山为她留下的记号,好让她随后跟上。她随着这些记号一路飞奔……
龙晨山和黑衣人一路疾驰,直到天色渐渐明朗,再奔一阵,天已大亮。两人一前一后奔了一夜,已离开大理国境,到达大宋四川境内。
龙晨山心知若是让他逃了,当真不知何时才能再擒住他,心中已下了决心,此次决计要追上他不可。
一时之间,一个逃命,一个拼命,两人又再奔了一天一夜,都是气力虚弱,饥肠辘辘,却依然丝毫不敢懈怠,一直从川南凉山飞奔至成都府境内。
黑衣人飞身落在一颗大树之下,龙晨山也随即落下。两人互相对望,而眼皮却不自觉的落下,心中一警,又猛然睁开。两人都到了疲累的极点,可谁都不愿服输。
龙晨山手脚在微微地发抖,他明白自己当下气力用尽,如果黑衣人再逃,再也使不出力气来追了。黑衣人也是一样,他几欲跌倒,但仍然靠一股蛮劲苦苦支撑,他知道自己一旦露出疲态,对方一旦动手,自己便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抵抗。
黑衣人第一次开口,道:“龙晨山,你都已累到了极点,何苦苦苦想逼?”他刻意压底了声音说话,龙晨山甚至听不出他的年纪。
龙晨山道:“我看你就快不行了,我再坚持一阵,你就要被我擒下了。”他话一说完,心中一虚,此时他若是再逃,自己当真是没有气力再追了。黑衣人道:“我与你并无冤仇,何必苦苦相逼?如此斗下去,你我都非要虚脱而死不可。”
龙晨山道:“你刻意陷害莫俠,挑起莫俠与武林正道的争端,到底有何居心?”他顿了顿,接道:“你是不是知道莫俠的身世,最终是想对付白云山庄?”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不论问什么,我都不会答的。我只问你,你今天非要捉我不可?”
“不错!”龙晨山道,“拼了命,我也要将你擒下!”
黑衣人颔首,道:“好,既然如此,我有个办法。”龙晨山道:“什么办法?”黑衣人一指脚下,道:“你我二人现在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我再一决高下,看看谁的轻功更强?”龙晨山心中起疑,道:“你要耍花样?”黑衣人摇头,道:“鼎鼎大名的龙晨山,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么?”
“你倒说说看!”龙晨山道。
黑衣人道:“你我二人同时休息,休息时若你一时睡着,我便逃之夭夭,若我一时睡着,你便擒了我,这不是很公平么?”
龙晨山微微颔首,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这个比试,不仅比了轻功,更比了难以控制的定力和念力。龙晨山明白,若是自己一时睡着了,恐怕不是让他逃了这么简单,而是会被他斩杀,丢了性命。这个定力的比试比之前的轻功比试更加凶险,更加可怕。
龙晨山毅然道:“好,那就半个时辰之后,再领教你的轻功!”
两人一商定好,都几乎是跌坐在地,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龙晨山渐渐进入空明境界,全身的疲累终于得到极大的释放。
两人盘坐在大树荫下,犹如两樽雕塑。
龙晨山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可睡着了,堂堂男儿若是死在睡梦之中,当真是死的太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