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赵樾警惕的坐直了身子。
门外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报!属下有事要见王爷!”
平郡王一个机灵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喝道:“把人带过来!”
护卫答应着,扶着一个血染盔甲的人进来。那人看见平郡王后便扑倒在地,说道:“回王爷,郡主找到了。”
“找到了?!”赵樾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喝道:“这种事情你可不能瞎说!”
“没……小的不敢。”那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笑着,“是真的找到了。”
赵樾像是一个被抽去了提线的木偶,颓然倒在坐榻上。
野利长宁则淡淡一笑,朝着平郡王拱手说道:“果然是天佑大梁和白高子民!王爷或可松一口气了。”
“啊哈哈哈哈……是的是的!上苍保佑,陛下恩威无边!那些宵小之徒怎是我大梁勇士的对手!”平郡王高兴地笑着。
“咦?赵大人似乎不怎么开心呐!”野利长宁这才怼上赵樾。
赵樾勉强笑道:“哪……哪有?郡主安全得救,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野利长宁挑了挑眉梢,关切地问:“可我看赵大人的脸色好难看,莫不是太累了?”
赵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或许是吧,今晚这一通折腾,够我记一辈子的了。”
野利长宁叹道:“的确,赵大人是尊贵人,哪儿见过这样的刀光剑影。既然身体不适,倒不如先去休息。毕竟后面还有好些事需要你拿主意呢。”
平郡王斜了赵樾一个白眼,一边打哈欠一边含糊地说道:“哎呀,你们年轻人还是多辛苦辛苦,我这一把老骨头是真的撑不住了。”
赵樾已经感觉到深陷一个莫名其妙的阴谋之中,只是还没弄明白算计自己的人究竟是野利长宁还是秦裕,亦或是湘虞。但不管是谁,他都不想让平郡王知道的更多,于是忙起身说道:“既然这样,还是请王爷先去歇息。剩下的事情交给下官来办就好了。”
野利长宁也跟着起身,平静地问道:“王爷且慢,难道您不想见着靖和郡主回来?”
平郡王一向养尊处优,早就不耐烦了这一趟差事的辛苦。可他身为皇室子弟心中固然明白和亲的重要,所以一路走来,苦累都忍了。如今眼看着大功告成,自然也不能在这最后最关键的时候缩了脖子。于是咳嗽了两声,硬撑着酸痛的老腰,说道:“也罢,靖和郡主身系两国安危,自然不能马虎。本王还是等见到郡主安然再歇息吧。”
野利长宁含笑点头,又问赵樾:“赵大人,您呢?”
赵樾心里恨极了野利长宁,但还是谦逊的躬身,说道:“下官食君之禄,自然要忠于国事。王爷千金之躯都在等郡主消息,下官又怎么敢托词呢。”
“赵大人忠于职守,真是令人敬佩啊!”野利长宁说着,又扭头对湘虞说:“我的马车里还有一棵老山参,不如拿来给大家煮一盏参茶提提神?”
湘虞起身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
煮一锅参汤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当湘虞带着春桃春杏儿两个丫鬟端着参汤回来的时候,平郡王的护卫会同秦裕,姬朝耕以及野利长宁的那个贴身老仆也一同回来了。当然,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假扮高锦缇的那个姑娘。
小院子里呼啦啦进来这许多人,顿时拥挤起来。
平郡王一眼看见满身泥泞的高锦缇,忙关切地问:“靖和郡主,你没有受伤吧?”
高锦缇缩着肩膀慌张地摇头,干裂出血渍的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湘虞默默地感慨这丫头还挺能装的,野利长宁这两年竟然网罗了这么多奇葩人物儿。眼看着高锦缇楚楚可怜的样子,湘虞只得打破了僵局,上前两步劝忙道:“郡主怕是吓坏了,还是赶紧的喝碗热参汤压压惊吧。”
假扮高锦缇的女子悄悄地看了野利长宁一眼,方接过春桃儿递过来的参汤缓缓地喝了两口,又拉紧了身上的斗篷。这次她被悄然带走,一路暗中留下记号,野利长宁身边的佛尘老者才会迅速赶来,破了赵樾的计策。
赵樾悄悄地扫了一眼高锦缇身后的众人,没看见一个眼熟的,只当计划虽然失败但并没有败露,心中稍有安定,忙劝道:“郡主还是去换身衣裳吧,朔风寒冷,瞧这一身的泥水,可别着凉了。”
平郡王又把自己的两个歌姬叫过来,吩咐她们好生服侍靖和郡主去更衣洗漱。
高锦缇忽然坐在地上哭起来,不是哽咽,也不是压抑的哭泣,而是嚎啕大哭。
众人都愣住,唯有赵樾上前宽慰:“郡主别怕,郡主别怕……”
高锦缇忽然抱住赵樾,一边哭一边喊着:“我不怕,我是不想啊……我不要嫁去白高,我不要嫁给小皇帝……你让我死了吧……啊啊啊……”
赵樾心中一惊,只当是她被带回来想着彻底没了指望才这般疯狂,忙把高锦缇的胳膊从自己的手臂上扯开,后退两步方拱手说道:“郡主从小娇生惯养的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回怕是真的吓坏了!公主别怕,王爷和大司马都在这里呢,您先在是安全的。您别怕……”
“好了好了,先送靖和郡主去休息一下,你们两个好生伺候。”平郡王指了指两个歌姬,吩咐着。
两个歌姬忙上前一左一右把高锦缇拉起来,半扶半抱地送到旁边的土屋里去了。
高锦缇一离开,现场立刻安静了许多。秦裕则被湘虞拉到一旁去包扎伤口,平郡王唉声叹气,赵樾心里有鬼,都不说话。野利长宁便缓缓地说道:“阿叔,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把靖和郡主救出来的?”
那老者手中佛尘一甩,躬身说道:“少主,老奴以为这是大梁朝廷内部的争斗,他们不愿意把靖和郡主嫁入我大白高国,所以才制造了这样一起突袭事件。这等卑劣的计策,老奴不屑多说。”
“哦?”野利长宁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平郡王,笑问:“王爷,这事儿可有意思了。”
平郡王差点被参汤给呛着,吹胡子瞪眼地反问:“这怎么可能?若是不愿和亲,我这老天拔地的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野利长宁嘲讽一笑,没有说什么,显然是一脸的不信。平郡王何曾吃过这样的脸色,当即便急了,拍着桌案叫秦裕:“你快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秦裕的手臂上中了一箭,湘虞正心疼地给他 擦伤口,听见这话心中越发的没好气,待要起身说话,却被秦裕按下去。秦裕自己拿了一块白帕子占了药粉按在伤口上,走过来回道:“王爷,大司马,二位都不要着急。”说完,他又转身对姬朝耕说:“把赵大人的佩剑卸了吧。”
姬朝耕笑了笑,上前便要卸赵樾的佩剑。赵樾厉声质问:“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乃朝廷命官,岂容你这般放肆!”
“赵樾,那些劫走靖和郡主的人已经招认,说是受你指使把靖和郡主劫走,送去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暂避风头。等这场风波过去之后,赵大人自有办法送靖和郡主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赵大人一直爱慕靖和郡主,曾一心想娶靖和郡主为妻,如今他这样做究竟是为情所惑还是别有用意,恐怕只有您自己心里最清楚了。至于那个小村子——本官已经派人去查看,想来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该回来了。”秦裕说完缓了口气,又向平郡王躬身说道,“下官生擒了几个人,王爷若还有疑问,可立刻传了他们来审讯。”
“罢了!今日闹了一夜,本王早就乏透了。容之是西北指挥使,又是皇上御封的和亲大使,这些事情便都交给你处理了。至于你么……”平郡王皱眉看着赵越,叹道:“你也有官职在身,本王也无权羁押你,只是你既有嫌疑,本王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阿福,找几个身手好的人伺候赵大人。”
一个宦官打扮的老者应了一声,招手叫过几个护卫来把赵樾的佩剑卸了带了出去。赵樾扯着嗓子喊冤枉,然而平郡王无动于衷,旁人自然不会为他说半句话。
野利长宁看看左右,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一夜虽然惊险,但终于过去了。王爷累了一宿,不如先休息一会儿。我也是腰酸背痛的,支撑不住了。”
平郡王早就瞌睡了,只是眼前事务繁杂无法脱身,听野利长宁这么说,忙指着秦裕说:“秦大人,这里就劳烦你料理了。”
秦裕躬身,看着平郡王扶着贴身宦官的手缓缓地起身,步履蹒跚的离去,方直起腰来。
野利长宁跟秦裕对视一眼,各自心知肚明却不便多说,只轻轻地一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