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寻……什么时候回来?”湘虞暗暗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
“算算日子,也就三五天之后吧。这几天你可以叫管家带你在黑沙城转转,有什么喜欢的就带回去,算是我给你的礼物。”拓博北鹰说着,伸手捏住湘虞尖尖的下颌。
他指尖粗糙的皮肤如同砂纸,捏在肌肤上是刺刺的疼,湘虞又往后缩了缩身子从他指尖挣脱,低声说:“谢谢,不用了。”
“怎么,你去过了南梁,就看不上我北金的东西了?”
湘虞听拓博北鹰的口气带着几分不悦,忙解释:“自然不是,北金的玉石和胭脂都是紧俏货,我当然喜欢。只是我身体刚刚恢复,还总是绵软无力,没精神去街上闲逛。将军若是有心,等我走的时候自会相赠。”
“嗤”的一声轻笑,把湘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刚好对上拓博北鹰热热的目光。
“你果然是个识趣的人,怪不得野利长宁为了你不惜跟他父亲决裂。”拓博北鹰热切的目光锁住湘虞的脸,看着她的表情由惊恐变为惶恐继而惊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滴溜儿圆,心中觉得十分有趣。
湘虞忽然发现自己失态了,忙掩饰地咳嗽了两声,转过脸说:“我有些渴了。”
拓博北鹰看看左右无人,便把手边的茶碗端过来送到湘虞的嘴边。湘虞摇了摇头,说:“郎中说我神思不宁,怕影响安睡不让喝茶,厨房里的人专门给我炖了山梨汤。”
“你这是赶我走呢?”拓博北鹰看透了湘虞的心思,戳破了她但却没有计较的意思,说完便起身去门口唤了侍女进来伺候,自己则大步流星的走了。
湘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贴身的衣裳又被冷汗湿透了,于是暗骂自己没用。青儿端着一碗温热的山梨枸杞汤进来,看湘虞的脸色煞白,忙问:“姑娘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湘虞顺势捂着胸口,皱眉说:“我心口有点疼,你去叫季小哥儿来替我把把脉。”
青儿一听见“季小哥儿”立刻来了精神,忙答应着:“好,我这就去。”
看着小丫头雀跃的背影,湘虞轻笑自语:“想不到阿雅这个憨货人缘儿这么好。”
季和雅得到消息赶紧的放下手里的事儿来见湘虞,青儿很有眼力见儿的自己寻了个借口出去并顺手关上了房门。湘虞被那丫头出门时似笑非笑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时愣住。
“喂喂!你急急忙忙的把我叫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难不成你真的心口疼?”季和雅伸手在湘虞面前晃了晃,奇怪的问。
湘虞轻叹,悄声说:“我觉得青儿那丫头是发现什么了。我们势单力孤,不能有任何变数……”
“没事,我已经收买她了,你放心。”季和雅摆摆手,催促着:“快说,找我什么事儿?我厨房里还忙着呢!”
“拓博北鹰回来了,今晚的事儿,我怕……”
“啊?”季和雅听了这话也傻了,毕竟拓博北鹰恶名在外,她也是害怕的。
“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湘虞抓着季和雅的手,低声说:“野利荣已经答应了婚事,萧越寻马上就带着婚书回来了。拓博北鹰要把我送回图虞部待嫁,若是我们在这之前不能逃走,那么罪名就会扣在图虞部的头上,且不说拓博北鹰会怎么报复,直说野利荣就饶不了我们图虞部。想想我们图虞部所有人的性命,我们必须今晚离开。”
季和雅面色一沉,低声说:“没错!今晚的宴会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想要给所有人下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湘虞抿了抿唇,低声说:“你把药给我一些,我想办法放倒那位铁面人。”
“你放心,我会专门关照送到你这里来的酒菜。”季和雅说着,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两个油纸包,“褐色的药粉是解药,你自己先偷偷地吃一点,不然我还得扛着你走。”
“明白。”湘虞收了东西,看看窗口,催促道:“你赶紧的走吧,时间久了他们都会起疑心的。”
“好,你自己多加小心。”季和雅按了按湘虞的肩膀,匆匆离去。
湘虞捏着两包药沉了沉心思,然后把药包贴身藏好,喝了一碗山梨枸杞汤之后又回到榻上去躺着闭目养神。
随着天色渐晚,整个院子里都热闹起来。隔着窗子都能听见歌声笑声,还有胡琴悠扬的乐声。听着弦乐之声,湘虞的心里一阵阵的紧张,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手心里都是汗。
青儿和蓝儿先后走近了床前,一个人手里捧着一套丝绸华服,一个人手里捧着珠串首饰。青儿高兴地说:“姑娘,来,奴婢给您换衣裳。”
湘虞扭头看这两个丫头也都换了七成新的裙裳,还用了胭脂,一脸的喜庆,便笑道:“我一个病秧子就不跟着凑热闹去了,你们自去前面玩儿去吧。”
蓝儿笑道:“这可不行,管家专门打发人来说了,说四少爷发了话,请您过去一起参加宴会呢。”
“我胸口闷得很,最不耐烦嘈杂热闹,就不过去了。你去替我上前面说一声,我就安静的在这儿吃口东西睡下了。”湘虞心里盘算着不能去前面,到了前面事情就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得想办法把拓博北鹰整到这屋里来。最好是两个人相对而酌,自己牺牲一下色相,卖弄一下风情,十有八九能把他整趴下。
“姑娘,姑娘?”青儿凑近了湘虞跟前,摆了摆手,试图唤回她的思绪。
“额……啊?”湘虞恍然回神。
“还是先把衣裳换上吧,您看这裙子多好看呀!这可是来自大梁的丝绸呢。”青儿把那件葱绿色的缎面小袄和月白色的丝绸绣裙一一铺在榻上,指尖拂过衣襟上的刺绣,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青儿,你是南梁人吧?”湘虞歪着头打量着青儿的神色。
青儿愣了一下,眼圈儿有点红,撇开头去,说:“是呀,我跟蓝儿都是南梁贩卖过来的奴婢,姑娘您是知道的呀。”
“你喜欢这裙子,等过了这几天,我就送给你。”湘虞说。
“不用了,这样的衣裳不是我们做奴婢的能穿的。”青儿说着,收拾起情绪,拿起衣裳说:“姑娘,快把这衣裳换上吧,一会儿前面该来人催了。”
湘虞想了想,等会儿要色诱拓博北鹰也得穿的好看点,于是展开双臂对蓝儿说:“好,那就换吧。”
两个侍女一起忙活,没多会儿就把衣裳给湘虞换利索了。湘虞坐在铜镜跟前看着自己的脸庞,对蓝儿说:“你去前面跟管家说,我不去凑热闹了,如果可以的话,让厨房送几个菜和一壶酒给我就行了。青儿,你来给我梳头,我要梳个好看的发髻。”
“是,奴婢这就去。”蓝儿答应了一声出去。
青儿则把装满首饰的托盘拿过来,捡了一支赤金红宝石的步摇给湘虞看:“姑娘,你看这个步摇好看不?我给你梳一个弯月流云髻,然后簪上这支步摇,一定美极了。”
“好,我相信你。”湘虞看着那支华丽的步摇,心里盘算着若是把这个东西带出去应该能卖不少银子,到时候也不缺盘缠了。
青儿拿出看家的本事,把湘虞的一头乌发梳成风情万种的发髻,除了那支赤金红宝步摇之外,又选了一支赤金灵芝花钿插在发髻的另一侧,左右端详了一番,觉得自己满意了,方问:“姑娘,您看还行吧?”
湘虞看着铜镜里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笑道:“这个美人儿真的是我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姑娘您本来就长得好看,那是倾国倾城之色!只是从没好好地打扮过,又一直病着,所以埋没了。”
“你这丫头的嘴巴可真甜。”湘虞正打趣着,忽听门口有男子的笑声,于是忙扭头看去,但见拓博一身玄色胡服的拓博北鹰正款步而来。
“四少爷。”青儿忙躬身施礼,然后弯着腰退到一旁。
湘虞被拓博北鹰唇角淡淡的笑意弄得有些惶惶然,起身迟疑地问:“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拓博北鹰看着眼前的湘虞,但见她蜂腰削肩,体态婀娜,云鬓如裁,肌肤如玉,凤眸带水,粉面含春,纵然是七尺硬汉面对这样的佳人也定然能生出几分柔情来,更何况他本来就对她颇有好感,心底里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人。于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路拉着她往榻上去坐下,方低声说:“原本也没什么大事,白天去祭拜过了,晚上只是家里人自己热闹。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又装扮起来了?”
“刚听青儿说,今日是祭祀雨神的日子。连太后和皇上都从王城出来祭拜,大燕国上至君王下至庶民都沐浴更衣诚心祭拜,我好歹也在这类住了月余,受四方神灵护佑,祛病除灾得身体安康,自然也该拜拜的。”湘虞故意放低了声线,柔软了语气,低眉顺眼的说出这番话,又悄悄地拿小眼神瞟一下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