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你放心,我给你梳一个漂亮的发髻,然后再画一个精致的妆容,保证……”钱瑶芝说到这里忽然皱起眉头来,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不对呀!我大伯娘是看中了你给我大哥做媳妇的!你……你居然喜欢别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季和雅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钱瑶芝想了想,忙又摆摆手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虞看中谁了?我认识吗?比我大哥还英俊吗?”
“若是比脸——我觉得那家伙跟你大哥各有千秋。不过比脾气的话,我觉得还是钱公子更好些。而且,你大伯娘对阿虞也好。不像秦家那个老女人……”
“阿雅!”湘虞皱眉打断了季和雅的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不许背后说人家的坏话。”
季和雅对着钱瑶芝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瞧瞧——不是你大哥不好,而是我们家阿虞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钱瑶芝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梳子说:“好吧,即便阿虞不喜欢我大哥,但我们还是朋友。”
“所以,你还是会给阿虞好好打扮的,对吧?”季和雅关切的问。
“当然了!不然对得起‘朋友’这两个字吗?”钱瑶芝给了季和雅一个白眼,开始动手给湘虞梳头。
云髻高绾,金钗斜簪,翠黛画眉,胭脂点唇,钱瑶芝的手很巧,不用两刻钟的功夫就把湘虞装扮妥当。看着镜中仙女一样的人,连湘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真好看。”季和雅上上下下把湘虞打量了好几遍,又轻轻地摸了摸湘虞发髻旁边的赤金梅花钗,“你最喜欢梅花儿,这是咱们自家的波斯巧匠特意打造的这只梅花钗子,果然好看。”
“原来是波斯巧匠打造的,怪不得这花儿的样子栩栩如生。”钱瑶芝笑道。
湘虞笑道:“你若是喜欢,将来我们送给你的聘礼中,所有首饰都用波斯工匠来做,如何?”
钱瑶芝顾不得湘虞的玩笑话,只叹道:“如今西南边境不稳,波斯跟咱们大梁的商路也是时好时坏,这波斯工匠的巧手打造的首饰便越发难得了。”
“不愧是钱家的女儿,一门心思只是念着商路。”湘虞笑着拉过钱瑶芝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你也别着急,这事儿你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会想办法的。”
季和雅从旁边催促道:“哎呀,好了好了!别说闲话了!赶紧的吃过早饭去贡院吧!去的晚了,那秦家郎进了贡院,你的心里话可说不出口了。”
“秦家郎是谁?”钱瑶芝好奇的问。
季和雅笑道:“这人你都不知道?他跟你大哥也认识的呀!就是你们大梁国赫赫有名的秦裕大才子呀。”
钱瑶芝恍然笑道:“原来是他。我虽然没见过这人,但也素来听闻那秦裕公子是个风骨无双的人,但是他才华高,脾气更是怪癖,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人,阿虞喜欢他,可是自讨苦吃了。”
“可不是自讨苦吃了!”季和雅小声嘟囔着。
“好了,吃早饭吧。”湘虞扭头吩咐格桑:“去告诉厨房,早饭就摆在瑞萱阁吧,我们都去陪季祖母一起用饭。”
格桑答应着先出去,湘虞去换了一身素雅的荷青色衣裙抹胸袄裙,手腕上又拢上一只羊脂玉镯,方同着钱瑶芝和季和雅三个人一同去瑞萱阁。
季同舟身为白高使臣不方便常来虞园伺候老母亲,杨永便奉季婆婆为己母,一早一晚都是在跟前伺候。这日早上用饭,瑞萱阁里很是热闹。
早饭后,季和雅催着人准备了车,又拉了杨永一道,几个人急匆匆的往贡院门口的奎文街去。
奎文街上行人拥挤,读书人家有子弟进贡院的,无不倾家而出来送自家孩子的。一辆辆马车或低调或奢华,挤挤挨挨的停在街道两边甚是壮观。
湘虞的马车被堵在接口难以通行,季和雅便拉了二人下车,一路步行进去。三个姑娘姿容各有千秋,然而一路走过去并未吸引多少目光,只因今日街上来往之人都是送举子入考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些书生的身上,嘴里说的都是“蟾宫折桂”“榜上有名”等吉祥话,这一路走过去,听得季和雅都会背了。
湘虞眼尖,远远地便看见贡院门口外的一棵槐树下,秦母正拉着秦裕的手细细的叮咛,于是忙顿住了脚步。
“咦?怎么不走了?”钱瑶芝纳闷的问。
“你看这些人都是在为自家赶科场的子侄兄弟的,我们却来凑热闹。罢了,回吧。”湘虞说着,转身便要往回走。
“嗳——还没见着想见的人呢,怎么就走?”钱瑶芝忙拉住湘虞问。
“名不正则言不顺。你难道不知道这话吗?”湘虞笑了笑,拉着钱瑶芝往回走。刚走了没两步,正好遇见也来进科场的赵樾。赵樾看见三人,立刻迎上来,笑问:“咦?这不是虞姑娘吗?还有钱姑娘,阿雅姑娘,三位急匆匆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湘虞问了赵樾好,又笑道:“原本是路过,没想到今日竟是贡院开科的日子,这街上堵得马车都过不去了,只好下来步行。看赵公子的贵仆拿的这些东西,想必您也是要进科场的吧?”
“是啊,是啊。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可家父一定要我去考一回。说不得,只得做做样子罢了。”赵樾压低了声音笑道。
“赵公子说笑了,这一去,定然是要蟾宫折桂的。”湘虞笑道。
“是呀,我们预祝赵公子荣登榜首。”钱瑶芝也笑着附和。
“多谢多谢。”赵樾笑呵呵的拱手道谢。
那边槐树下站着的秦裕早就看见湘虞远远地走过来,因想等她走的再近一些,却不料她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就往回走,想要追上来,却碍于母亲就在跟前,只怕再者贡院门前横生枝节。幸而看见赵樾拦住了湘虞说笑,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远远地便抱拳拱手,喊了一声:“赵兄,你也来了!”
“容之兄。”赵樾抬头看着秦裕,笑着点了点头。等他走近了,两个人互相拱手见礼,又道:“你早来了?”
“我也是刚过来。”秦裕说着又侧身向湘虞含笑点头,见她粉面桃腮,翠眉樱唇,比往常更美了许多,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柔情来,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湘虞微微一笑,说道:“路过而已,我竟不知今日是贡院开科的日子,一不小心就扎到这里面来了。既然遇到了,便要多一句嘴,祝你锦绣文章,蟾宫折桂。”
秦裕忙拱手道谢:“多谢,借你吉言了。”
“哈哈!这不是子樾兄吗?”一旁传来一声爽朗的笑,一个华服公子从马车上下来,不等赵樾说话,便又问着秦裕:“容之兄也在这里,你学富五车,这回你定然能够高中榜首啊!”
秦裕忙拱手笑道:“高公子乃太师之子,学识才华都在秦某之上,高中榜首的应该是你呀。”
“哥,这就是父亲经常夸赞的秦公子吗?”一个甜润的声音从高公子身后传来,话音未落,一个穿鹅黄色杭绸春衫的少女款款而来,朝着秦裕和赵樾微微笑着。
赵樾立刻笑开了花,同那少女打招呼:“锦缇妹妹,你也来送高兄进科场呀。”
湘虞忙看这女孩儿的面相跟那位高公子有六七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嫡亲的兄妹。心中暗暗地感慨血缘的神奇,又想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是否也是这般长相相似。
“子樾哥哥,我祝你金榜题名。”高锦缇先向赵樾送了祝福,又对秦裕说:“秦公子,也祝你蟾宫折桂。”
秦裕忙拱手道:“多谢高姑娘。”
赵樾上前两步挡在秦裕前面,讨好的对高锦缇说:“锦缇妹妹,我前几天从越州回来,带了好玩的东西给你。等我从科场回来再给你送去。”
“多谢子樾哥哥,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是拿一些小玩意儿来哄我。”高锦缇说完,又抬眼看向秦裕,笑道:“秦公子,家父总是夸你的才华,锦缇对你仰慕已久了。”
秦裕忙再次拱手躬身,朗声说道:“承蒙高太师错爱,在下实不敢当。”
赵樾看高锦缇一双美眸只盯着秦裕,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便提醒道:“诸位,时辰差不多了,别站在这里闲聊了。快些进贡院吧。”
“说的是。”高盛雲扭头对高锦缇笑道:“送到这里便可以了,你可回去向母亲大人复命了。”
高锦缇点了点头,又关切的叮嘱道:“哥哥在贡院里也别只顾着做文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放心。”高盛雲又叮嘱高锦缇身后的管家婆子:“好生护着姑娘回家去,街上人多杂乱,就别到处乱逛了。”
秦裕则侧身小声对湘虞说:“你也早些回去吧。”
湘虞想跟他说自己后日就要回白高,等不到他从贡院出来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怕的是他被此事分了心神,耽误了科考。便点了点头,催促道:“你母亲一直看着你呢,你也快些去吧。多保重!祝金榜题名。”
秦裕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悄悄地伸手去攥住湘虞的手捏了一下,然后匆匆离去。
赵樾和高盛雲也随着秦裕一起往贡院的门口走去,湘虞看着他们跟入场的举子们排好了队准备入场,便对身后的钱瑶芝和季和雅说:“咱们走吧。”
季钱二人点了点头,一边一个拉着湘虞正要走,便见高锦缇闪身挡住了去路。
“请等一下。”高锦缇唇角含笑打量着湘虞,纳闷的问:“这位妹妹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千金呢?”
湘虞早就看出高锦缇对秦裕的心思,心里对她已经是不怎么喜欢,但想着秦裕人好,有许多姑娘喜欢也是常理,这只能说明自己眼光不错,然而见她这般无礼,便淡淡的笑道:“高姑娘的父亲是户部衙门的大人么?”
“我父亲乃是当朝太师,跟户部有什么相干?你休要在这里胡扯。”高锦缇皱眉说道。
湘虞福身行了一礼,微笑道:“原来姑娘是高太师家的千金。只是你张口便问我的来历,我还以为你是户部大人家的女儿,平日里听家长说话,也学得几分官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