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锦缇怒急,指着湘虞半晌说不出话来。
“虞姑娘,好巧啊!”秦母郑氏微笑着走了过来,和蔼的向高锦缇点了点头,很是客气的说:“这不是高太师家的千金吗?怎么跟一个异域商女起了龃龉?”
“异域商女?”高锦缇错愕的看着湘虞,疑惑的问:“你不是我大梁人?”
湘虞平静地扫了一眼秦母,淡淡的笑道:“我还有事,就不陪秦夫人和高姑娘闲聊了。告辞。”说完,她转身便走,不给秦母和高锦缇说话的机会。
“这人居然如此嚣张?究竟是什么来历?”高锦缇怒道。
秦母微笑着劝道:“高姑娘莫要生气,她是白高国来的商女,高姑娘犯不着跟这样的人计较。”
“原来是白高国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高锦缇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欲往回走,又看见秦母,打量了两眼,问:“夫人又是何人,居然认识那番邦商女?”
“我认识她,不过是机缘巧合。”秦母笑了笑,方自报家门:“我夫家姓秦,刚才跟高姑娘打招呼的秦裕便是我的儿子。”
高锦缇一听这话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忙向秦母浅浅施礼,笑道:“原来是秦家夫人,锦缇失礼了。”
秦母忙笑道:“高姑娘可别这么说。姑娘出身世代书香之门第,父亲乃是当朝太师,母亲又是东平侯嫡女,这样的高门贵女如何会失了礼数呢。我不过是受那异族商女的带累罢了!”
“早听家母说,秦公子的母亲是中书省王庸王大人的外甥女,今日一见,果然心明眼亮,是最明白事理的人。”高锦缇说着,便亲热的挽住了秦母的手臂,两个人一同往外走。
秦母便趁机邀请高锦缇去家中小坐吃茶,高锦缇居然一口就答应了。秦母又被她拉着上了高家的马车,带着高家一众仆从往秦家去了。
高家的马车跟湘虞的车在街上交错而过,季和雅从飘起的车窗帘子里看见秦母和高锦缇同乘一辆车,便气的在车窗搁板上捶了一拳,骂道:“这两个人居然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儿了!”
湘虞正闷闷不乐的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听见她这么说,便闭着眼睛问:“谁?”
“那个姓高的丫头跟秦家那婆子坐到一辆车里去了!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去了秦宅。”季和雅说着,又啐了一口,“呸!那婆子还真是捧高踩低,遇见太师的女儿,一张老脸便笑开了花儿!”
湘虞一听这话,立刻训斥季和雅:“阿雅!不许胡说。”
钱瑶芝则悠悠的叹了口气,劝着湘虞:“阿虞,大梁人婚配历来讲究门当户对。你又是白高国来的人,那秦家主母瞧不上你也在情理之中。你跟秦公子的事情可有的磨呢。”
“呸!若是论门当户对,我们阿虞是皇帝封的郡主。他秦裕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书生罢了!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华,或者比一比家世财富,我们家阿虞哪一点比他差?偏生他那老娘却端着什么‘书香门第’的臭架子,不过是狗眼看人低罢了。”
“阿雅,不要说了!”湘虞烦躁的起身,朝外面的杨永喊了一声:“老杨,停车。”
杨永勒住缰绳,扭头问:“姑娘,你要买东西吗?”
湘虞推开车门跳下车去,方扭头说:“我找个地方喝酒去,你把她们俩送回去吧。”
“这可不行。”季和雅随之跟着跳下了车,“你要喝酒,我也去。”
“还有我!你们俩今儿可别想丢下我。”钱瑶芝扶着车门站那里却不敢跳。
季和雅上去把她扛下来放在地上,笑道:“瞧你这笨歪歪的样子连马车都下不来,若是嫁去了我们白高,可是日日要骑马的,你要怎么过呢?”
钱瑶芝扁了扁嘴,哼道:“我会骑马的!只是这车太高了我不敢跳罢了。”
“阿雅!”杨永拉了季和雅一把,叮嘱道:“虽然是梁都城,天子脚下。你还是要看紧了她俩,注意安全。”
“放心吧,晚上姬大哥要教我练剑,我不喝酒,就管盯着她俩。”季和雅拍拍胸脯保证着。
湘虞一门心思找地方喝酒,眼睛只管朝着各处的幌子上看,走了十几步便看见一家酒馆,拉了钱瑶芝便进门去。
店家小二见是两个绝色女子进门,看得两眼发呆,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忽然又被季和雅的弯刀一晃,又差点吓尿了。于是赶紧的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引着三人上楼去。
举子们入贡院,酒馆茶肆里果然清净了不少。然而进了雅间钱瑶芝忽然抓住了湘虞的手,红着脸小声说:“咱们没带钱呀!等会儿怎么付账?”
湘虞笑了笑,抬手把发髻上的赤金钗摘下来递到小二哥面前,问:“这个抵酒钱,怎么样?”
小二哥接过钗子颠了颠,立刻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好……好啊!”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的上酒上菜吧。”湘虞说着,转身在桌案前就坐,大有一副不醉不归的样子。
小二拿了银子下楼去,没一会儿功夫便端着六个精致的小菜上来,还有一壶好酒。“几位姑娘先吃着,热菜马上就来。”小二哥说着,把菜肴摆好,酒壶酒杯放好便退了出去。
湘虞拿起酒壶先给钱瑶芝斟满,又给季和雅斟,季和雅忙按住酒盅说:“我今儿不喝酒,等会儿我还得去练剑呢。让姬大哥闻见我一身的酒气,会不高兴的。”
“嗬——瞧你那傻乎乎的样儿!这才到哪儿呀,就被那位姬大侠给吃得死死的了!”湘虞扁了扁嘴巴给自己倒满酒杯,对钱瑶芝说:“来,她不喝,咱们俩喝。”
“今天我陪你喝,咱们两个一醉方休。”钱瑶芝举起酒杯跟湘虞碰了一下,率先干了。
湘虞来这里就是想喝个痛快的,自然二话不说仰头就干。钱瑶芝自以为是一个心满意足的过来人,对湘虞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关心,除了仗义陪醉之外,还得趁机开导开导她。几杯酒下肚之后,湘虞率先把酒杯一拍,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斟酒。钱瑶芝看她斟满之后伸手拿过酒壶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说:“阿虞啊,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看看我们能帮你什么。你放心,只要是你的事儿,我万死不辞。”
“谢了。”湘虞朝着钱瑶芝举了举酒杯,却不想说什么。
钱瑶芝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凑过去说:“要我说,你还是罢手吧。刚才看秦家主母那神色,摆明了是看中了高太师家的千金。那高锦缇自幼读书,不但长得好看,且聪明伶俐,装了一肚子的墨水。高太师曾做过当今天子的老师,且门生遍布天下又是这一届恩科的主考官。那秦家主母一心巴望着儿子出将入相前程似锦,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棵大树呢?”
“是啊。”湘虞无奈的笑了笑,把杯中残酒喝完,然后又自斟。
钱瑶芝盯着湘虞的神色,缓缓地说道:“而且那个高锦缇看秦裕的眼神你也见到了?那分明是一见钟情呀!秦家主母此时此刻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季和雅看湘虞又默默地灌了一杯酒,便拍了拍桌子提醒钱瑶芝:“哎呀,你有完没完了?这左一句右一句的都是秦家那婆子,我这儿听着都吃不下东西了!说点别的吧!”
钱瑶芝抿了抿唇角没再多说。湘虞瞪了季和雅一眼,又安抚的拍了拍钱瑶芝的手背,捏着酒杯沉吟片刻,叹道:“钱姑娘,如果长宁在你们上次……一起酒醉之后依旧拒绝你,你还会坚持吗?”
“应该会呀,我那么喜欢他,一定不能轻易放弃的。”钱瑶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湘虞笑了笑,赞同地叹道:“是啊。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钱瑶芝一脸歉意,伸手抓起酒壶给自己倒满酒,说:“我还是陪你喝酒吧。”
湘虞笑道:“没事,你跟我说说那个太师家的姑娘看,叫……高锦缇吧?说说她的事儿吧。”
“若是在这梁都城内的高门贵女里再论一论身份高低,那除了王府郡主之外,高锦缇算是头一份。太师身份最贵自然不用说了,他的夫人又是东平侯府嫡长女。东平侯掌东海海军,军功赫赫,侯夫人膝下无子,只有这一个嫡女。听说这位太师夫人在嫁入高家的时候带走了东平侯府一半儿的身家。那侯夫人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陪嫁全都给女儿做嫁妆。如今高夫人膝下有三个嫡子,然却只有高锦缇这一个女儿。高太师家教严格,高锦缇自幼跟哥哥们一起在家学读书,高太师对这个聪明的女儿自然是百般宠爱,高夫人就跟不用说了——但凡这高锦缇有什么想要的,那高夫人没有不依的。”钱瑶芝说到这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高锦缇平日里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却竟然对秦家主母那般热络,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