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博北鹰下巴一扬,应道:“阿坤?进来说话。”
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而是提醒拓博北鹰:“将军,东西我们拿到了,必须尽快离开。”
“好”拓博北鹰抬脚把火堆踩灭,又走到湘虞身边,伸出手问:“你能站起来吗?”
“能。”湘虞心里琢磨着,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的人以身犯险?
拓博北鹰的目光在湘虞衣领的血渍上停留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弯腰把她扛了起来。
“嗳,你……”湘虞想要挣扎着下来,屁股忽然却被拓博北鹰在拍了一巴掌,一时气结,想也没想就用膝盖往他身上狠狠地顶了一下。
拓博北鹰闷哼一声,抬手捏住湘虞的腿,冷冷的喝了一声:“老实点!不然有你苦头吃。”
湘虞一想到之前吃的苦头,果然没敢再折腾。拓博北鹰纵身上马把她揽进怀里,手中马缰绳一松,轻轻地踢了一下马腹,催马前行。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用不了多久太阳就要下山了。天黑之后适合闯边境,拓博北鹰一行人要在入夜之后离开大梁回北金去。湘虞想明白这些后便没办法淡定了,只要离开大梁的土地,再想回来可是比登天还难了。
“我说,四少?”湘虞仰了仰头,头顶的发辫抵在拓博北鹰的胸口上。
“嗯?”脑后那低沉的声音有点不自在。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湘虞低声问。
拓博北鹰冷笑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反对。
“你看,你把我带回去什么还得浪费粮食养着我。还不如把我放了,我来替你赚银子呀?”
“赚银子?”拓博北鹰楞了一下,反问:“我要银子有何用?我又不缺军饷。”
“你是不缺军饷,可又有谁会嫌钱多呢?你手上有更多的钱,至少可以让你的手下都过更好的日子呀。再说了,打仗,打得是什么?打的是银子!国力,拼的是什么?拼的还是银子!就拿上次我们白高国跟你们的那次战争来说,为什么你们那么厉害的军队都被我们打败了?你想过没有?”
“还不是因为你们阴险狡诈,用奸计……”阿坤咬牙切齿的瞪了湘虞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是因为你们图虞部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铁骑。铁骑突袭大本营,导致我军由胜转败。”拓博北鹰倒是很坦诚。
“说得好。我们的铁骑手中铁弓射程比你们远一倍,我们的盔甲足以抵挡你们的利箭,而你们的盔甲在我们的利箭之下却没什么遮挡之力,你们的坚盾也受不住我们的长矛。这样不对等的装备下,胜败毫无悬念。”湘虞得意的笑道。
“吁——”拓博北鹰忽然拉紧了马缰绳,停了下来。
阿坤警惕的看看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纳闷的问:“将军,怎么了?”
拓博北鹰环顾左右,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面馆,于是吩咐阿坤:“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各自散开注意隐蔽,我们几个在前面那个小面馆吃点东西再走。”
阿坤皱眉劝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不会就留,停一刻钟就走。”
阿坤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多说,只得朝身后比了个手势,留几个人紧跟着拓博北鹰进了那家夫妻面馆。
湘虞捡了一张稍微干净的桌子坐下,拓博手一伸,按在她面前一块碎银子。
“你在这里等,大梁的官兵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就可以跟你的人汇合了。”
“你要放了我?”湘虞面带喜色,差点就高兴地跳起来。
“作为条件,你一年最少给我五十万两银子。否则,我随时取你的性命。”
湘虞伸手把那一块碎银子捏入手中,眨了眨眼睛笑道:“成交。”
拓博北鹰忽然笑了笑,说:“另外,我叫人从你那里拿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你……怎么能这样?你刚才不是还说要钱没用的吗?!”湘虞不淡定了。
“可是我不想让大梁的官兵知道我来过。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告诉他们今天劫持你的人是我吧?”
湘虞此时自然也不想激怒他横生事端,忙点头答应:“我,我会告诉我们的人说……说是这一带的盗匪冒充你,劫持我无非是为了钱财。”
“嗯,果然是个聪明人。当然,我也不怕你说实话——别忘了你跟我曾经还有婚约。若是大梁跟北金反目,我就说你是我派去大梁的细作,以行商为名,为我打探消息。”
“你……”湘虞心想着也太卑鄙了。
“乖乖听话,你我之前的仇就一笔勾销。”拓博北鹰眼神闪烁,冷硬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湘虞还没反应过来这货的意图,便觉一阵冷风忽的袭来,随之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湘虞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客栈里,身边的季和雅哭得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
“阿雅……”湘虞想伸手拉一下她,可是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姬朝耕先发现湘虞已经醒了:“别哭了,她醒了!”
“醒了?”季和雅赶紧握着湘虞的手问:“阿虞,你终于醒了!你要急死我了知不知道?你是被拓博北鹰怎么了?他有没有欺负你?”
“我……”湘虞张了张嘴,发现喉咙里撕裂般疼痛,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了!先别问了!郎中先诊脉吧!”
湘虞歉然地看着季和雅,哑声说:“阿雅,别哭,我没事了。”
“说话都没声音了!还这么多话干嘛?老老实实地休息吧。”季和雅掀开被子给她胸口上贴接骨膏,“拓博北鹰那个混账王八蛋!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抓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湘虞无声地笑了笑,劫后重生,仍有姐妹在身边骂脏话,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外面有人高声问话,姬朝耕忙出去应付,片刻后回来说:“阿虞,当地的驻军指挥使陈超陈将军想要找你了解情况。”
“什么?不是拓博北鹰?可我明明看见那个面具……”季和雅话说到一半儿,被湘虞的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湘虞又认真的解释着:“将军,那人的确不是拓博北鹰,只是仿制了那个鹰纹面具,狐假虎威罢了。拓博北鹰跟我仇深似海,他们劫持了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指挥使又问了一些湘虞被劫持的细节,湘虞谨慎回答,瞎话儿编的也算是圆满。那些人虽然心存疑虑,但他们并未跟拓博北鹰交手,唯一能认定对方身份的理由只是季和雅的话,而湘虞一口否认,他们也没再纠缠。
送走指挥使之后,季和雅把姬朝耕也赶出去,悄悄地问湘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个人分明就是拓博北鹰。”
湘虞虚弱的靠在枕上,有气无力的说,“阿雅,这件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不要问了。”
骨伤最难挨的是开始的几天,纵然郎中的骨伤膏药里加了许多镇痛的药粉,依旧疼痛难忍,每回她于睡梦中痛得醒过来,贴身的衣裳都会被冷汗浸湿。如此过了七八日,湘虞的伤痛才算是好了些,可以短时起身走两步了,季和雅才同意退了客房,登船南行。
在湘虞养伤的这几日里,姬朝耕每天都出去帮着官兵寻找土匪的踪迹,跟陈超混成了朋友。临走时,陈超居然亲自来码头相送,还叫人搬了几坛子好酒上船。
湘虞是多么会做事的人,当即便让季和雅从自己带给赵樾等人的礼物中挑出几件上等的皮毛衣裳和几件成色极好的珠玉首饰给陈超送去做回礼。这次遭遇拓博北鹰,陈超能够全力营救,自然有徐继宗的面子在,但更多的还是当时人情。
上了船之后,季和雅因为晕船的缘故安稳了很多,每天除了必要的活动之外都陪着湘虞待在船舱里,要么说几句闲话,要么干脆俩人一起睡觉。这一个多月的水路走下来,到梁都的时候季和雅发现自己的腰又粗了一圈儿。一个多月的修养,湘虞的骨伤基本痊愈,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不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