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虞看着钱逸之落寞的神色,忙转了话题,又说:“我把你当朋友,甚至当亲人,才跟你推心置腹说这么多。希望你能明白我。”
“反正你还没有嫁给他,我就有机会的,对吧?就算我们重新认识,我不提旧时的婚约,也不说两家的世交。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钱逸之殷切地问。
湘虞笑着摇头:“你这话跟孩子一样——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湘虞,你能不能别这么犀利?”钱逸之叹了口气,软软的靠在车壁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随着车晃悠。
“我是觉得你足够有担当,才跟你实话实说。如果你是经不起风浪的小孩子,我还得想办法的哄着你。不然,少了你这样一个好伙伴,我的生意可怎么做呢?”湘虞甜甜地笑着。
“你真是……”钱逸之心底的那一点不痛快也被这玩笑话给逗没了,于是坐直了身子叹道:“我现在倒是希望我是个不讲理,没担当的了。这样你拒绝起我来还能有些顾忌。”
湘虞笑道:“我当然要有顾忌了!现在我们两家的生意都交错在一起,我们是拴在一条藤上的蚂蚱,息息相关呐!”
钱逸之微微苦笑,却不再多说。他心里明白对于湘虞,他急不得。当然这事儿也不用着急。
眼看着中午了,前面管家过来回说主君的意思要在前面的农庄停一下,做点汤水饭菜吃过再走。
马车在一家庄户人家的大门口停下,钱逸之率先下了马车,在跟前等着湘虞。湘虞起身动了动酸麻的腿方慢慢的起身出来,又叹道:“若不是太冷,我还是喜欢骑马的。”
钱逸之伸手去扶她,笑道:“你这小身板儿还骑马,马儿一跑就把你颠下来了。”
湘虞也不避讳,抬手按住钱逸之的胳膊,撑着跳下马车,扭头看见季和雅正朝着自己笑,便喊道:“阿雅,钱大公子瞧不起我!说我骑不得马!”
季和雅毫不留情的揭短:“钱大公子说的没错!你忘了去年我祖父病重,你我骑马从姑苏往回赶,到家门口你腿都僵了!还是叫人背着你进的门。好端端的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的样子,坐车多好,骑什么马!”
“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钱逸之朝季和雅拱了拱手,感谢她相助。
钱周氏笑盈盈的走过来,关切的紧了紧湘虞的斗篷,问:“蕴儿啊!怎么样,坐了这半日的车,累不累呀?”
“母亲,她当年被救起来的时候连日高热,大病一场之后把小时候的事情都忘了,你别叫她蕴儿了,她听着不习惯,叫阿虞吧。”钱逸之从旁边说道。
“行,叫什么都好!瞧这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钱周氏热络拉着湘虞进了农家院。
湘虞瞅着机会回头朝钱逸之瞪了瞪眼睛。钱逸之笑着眨了眨眼,表示明白她的用意。
当晚,钱逸之跟父母聊到深夜,终于说服了父母暂时不提旧时婚约,一切等湘虞找到父母之后,两家人再坐下来详谈这件事情。第二日到了钱家祖茔,祭拜过后,又住了一晚方回城。
回城的路上湘虞便跟季和雅说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季和雅皱眉劝道:“这都要过年了,天又冷,你的身体也没完全恢复。不如住些日子,等过了年再去吧。”
湘虞皱眉叹道:“事不宜迟啊!有些事情一天都拖不得。”
“什么事比你的身体还重要?你父母不是去了云贵吗?咱去蜀州做什么?”季和雅不解的问。
湘虞压低了声音,在季和雅的耳边说道:“赵公子刚在蜀州弄了一个冶铁矿的四成股以及经营权给我们,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湘宁城的安危以及图虞部数万人的性命,我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看看。”
“这么重要?”季和雅有些慌,皱眉细细的琢磨了一下,方问:“你是不是……”
“嘘——”季和雅警惕地看了看车窗外。
季和雅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又点了点湘虞的脑门,低声埋怨道:“你呀!你就折腾吧!好好地过安稳日子不好吗?做什么非要折腾!”
湘虞冷笑道:“我一点也不想折腾,我只想过安稳日子。可是你忘了我们在太平镇的遭遇了吗?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土匪……”湘虞凑在季和雅耳边,小声把每年给拓博北鹰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简单的跟她说了。
季和雅气的拍桌子瞪眼:“我就说我不会看错!就是这个混账……好吧。回去我就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上路去蜀州!”
回到瓷都已经是夜里,季和雅和格桑忙着收拾行李,湘虞裹着斗篷坐在灯前发呆。
“大当家的,睡了吗?”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把屋里几个人吓了一跳。
“谁?!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季和雅抬手把弯刀拿在了手里。
窗外之人低声应道:“大当家的不要怕,小的是赵公子的人。”
“赵公子?是赵樾公子吗?”季和雅又问。
“是的,公子有紧急的书信要给虞大当家的。”
湘虞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季和雅方握着弯刀出门去,片刻后回来,手里多了一封书信。
“走了吗?”湘虞低声问。
“说等回话儿,你先看看。”季和雅把书信递给湘虞。
湘虞接过书信来拆开细看,看罢之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季和雅担心的问。
“大事不妙啊!”湘虞说着把信凑近烛火上烧了,叫格桑拿了纸笔来想写回信,又觉得不知道事情重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便推开窗户对外面的人说:“劳烦你回去告诉赵公子,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自有应对之策,让他放心。”
屋外的人应了一声悄然离去,湘虞则烦躁的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走着。季和雅朝格桑摆摆手让她出去守着,然后凑近湘虞低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湘虞在季和雅耳边小声说:“新上任的宰辅大人王庸前天晚上在大内跟天子商议关闭边贸之事。天子十有八九会采纳他的意见。”
“关闭边贸?!”即便季和雅不管生意的事情,听了这话也惊呆了。
“阿雅,你跟你男人立刻赶回去,告诉陈三把我们的银子都买成粮食,以最快的速度运回去。回去之后等我消息,商号这边留几个老成的伙计看守店铺就行了。就这几句话,你记住了吗?”
“我不走!我走了谁护着你的安全?!”季和雅立刻摇头。
湘虞的眼神忽然严厉起来,压着声音说道:“钱逸之回跟我一起去蜀州,有他在,你还用得着担心我的安全吗?如果大梁朝廷真的中断了边贸,那这一批粮食就是咱们能从大梁运回去的最后一批军粮!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图虞部的生死存亡,你想想你的父亲!”
季和雅被湘虞的话吓住,愣了半晌方说:“让我男人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有他带着卫队,不会不出事儿的。”
“阿雅,你必须听我的,一定要防着拓博北鹰半路抢我们。另外,边贸一旦中止,不仅仅是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北金的日子更不会好过,我担心拓博家会发疯。”湘虞低声说道。
“……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季和雅犹豫着,她还是担心湘虞一个人去蜀州没有人照顾。
“钱逸之跟我一起走,前后照应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贴身服侍的事情有格桑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我交给你的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办好了!明白吗?”
“明白,这关系到我们图虞部的生死存亡,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辜负你的嘱托。”
湘虞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我就是怕你豁出性命,不过有姬朝耕跟着,他一定不会让这憨丫头豁出性命的。于是催促着季和雅快些走,快马赶路,连夜回去安排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