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刚刚开始发白,院子里面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我眯眯眼,打算翻个身子继续睡,却再也没有入眠的感觉。
春香贴身睡在外间的小床上,这时见我不耐烦地辗转反侧,连忙进来替我盖好被子,用及其轻柔的嗓音安抚:“小姐,这会子还早,您安心睡着,我出去瞧瞧。”
我撑着眼皮看她,随意地点点头。不多时,春香便惦着步子回来了,她俯身在我耳旁说:“小姐,老爷打算今日回丰都了。”
头脑原本尚在迷糊之中,乍然听见这句话,顿时惊得我挺身而起,紧紧抓住春香的胳膊,“什么?今日?怎么会这么快?”
春香跟在身边久了,早已心意相通,她反握住我的手,贴在床沿边坐下来,“小姐,你不用着急,行李什么的咱们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只等差人来取就行。我知道你挂心的是……世子。”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紧紧交握的两只手,出口的话里满是忧伤:“信他应该看到了吧?为什么十天过去了,竟是毫无反应?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对我竟是见也不见,难道他不明白我在担心,在害怕吗?”
说着说着一股委屈的情绪爬上心间,喉咙也哽塞了。春香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能调转话题。
“小姐,咱们如今顾好自己就是了。世子他吉人天相无需挂心。”
我忍住在眼眶中打旋的泪花,压着嗓子:“我怕的就是这个,没有子轩帮忙,咱们怎么才能飞出这个牢笼?”
春香抿抿嘴,脸上满是为难。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紫珠怎么办?”
我深深地吸口气,略微稳定一下心神,目光飘向窗外,那个正指点下人打点行李的不是紫珠还是谁?我凄然一笑:“你看她如今模样,还能体会到被囚禁的痛苦吗?”
萧莫言心性隐忍坚韧,做事有条不紊,可接连几日以来的密保扰得他心神不宁。各路消息汇拢看来,老爷子传为萧景翊的意思已是十分明确,而自己在宫中的替身不过一个绣花枕头,应付不了日益复杂的局面,又频频露出马脚。萧莫言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遥居晋州,因小失大了。
段一辰凹陷的脸颊上泛着红光,他意识到筹备多年的计划很快就要一一落实了,而他苦心多年一手栽培的皇子毓即将登上大位,到那时他便可功成身退,成为一名永载史册的帝师!
“先生,那位的情报准确吗?”
段一辰抚摸着胡须,声音干涩难听:“消息的可信度很好,毕竟此人是皇子翊多年的心腹。”
“多年心腹,临阵倒戈,先生莫要轻易中计才是。”萧莫言手指屈起,轻敲额头,一副闲散模样。
段一辰微微一笑,笑声嘶哑:“呵呵,老夫早将内容原委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主子可以放心。”
“哦?”萧莫言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漫不经心的语调,然后弯起嘴角:“如此甚好。其余各方还请先生多多打点。此外,徐凛的势力不容小觑,我们须牢牢地握在手里。”
“主子勿忧,有墨竹盯着他,纵然掌控不了徐凛,但也绝不会叫他滑向萧景翊。“段一辰露出一丝佞笑。”
“好,很好,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沉溺女色的老昏庸还能快活几日!”萧莫言说这句话时牙齿发出格格的声响,眼睛里凝聚着深深的仇恨。
“至于萧景翊,”说起这个跟他势均力敌的哥哥,萧莫言眼睛微眯,“可以考虑留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