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光滑的鹅卵石,披着冰块的盔甲,在雪地里闪闪发光。
她咬咬牙,索性不去看,立刻飞快地奔过去,坚硬的石子硌着她娇嫩的皮肤,惹得她一次又一次皱眉。
血液更加猛烈地涌出来,一颗又一颗汗水在额头凝结,最后在寒风中凝结成冰块,一颗一颗闪闪发光,如同苍穹中最为明亮的星辰。
面前一片混沌,如同布满了灰蒙蒙的云雾,眼前的青松、水榭、楼台、雪团……
慢慢变得梦幻而又模糊起来,如同一个又一个发光的云团,它们逐渐迎合在一起,逐渐地……
迎合在一起,形成一双最为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带着宠溺的神色,眨了眨,白色的睫毛微微遮住半个瞳孔,如同一张华丽而精美的罗帷。
这罗帷逐渐合上,逐渐合上,光团也逐渐变小,仿佛渐渐地离开她,她伸出手去抓,却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光团,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晕染,如同在一张白纸上一层又一层地刷上漆黑的浓墨,墨色一点点洇散,化开,重复……
如同最为深邃神秘的黑夜,那双眼睛化成最为明亮而又闪烁的星辰。
离她无比遥远的星辰,她眨眨眼,两滴泪水打在手背上,听见自己无比沙哑的声音:“执诺……”别离开我。
可是,它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隐没了,如同失去了最后一点点希望。
她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包裹,熟悉的潮水再一次向自己打来,她不再畏惧它而是平静地站起,安静地,看着翻涌不息的黑色潮水,一只黑色的蟒蛇,冲天而啸!
她的琥珀色瞳孔尽是平静,是死寂般的平静,仿佛天地都泯灭了一般,什么都与她无关……
她的希望没了,她从此便是一个人,她终于明白,那潮水,便是无情谷的湖泊,而那冲天的蟒蛇,便是魔蟒……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泪水缓缓划过她的脸颊,潮水如同鞭子一般,狠狠地向她打来,她一个站不稳,顺势倒进水里,也不挣扎,只是平静地沉进湖底。
以后,还有谁,会有温柔的眉眼,坚定而平静地注视着她的双眼,轻轻地微笑。
“没关系,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可是在这里,你死了,或者说,你离开我了,还有什么办法?
你要我怎么办?
“执诺!”
她哭喊着,几滴泪水掉在了她脸颊上,冰冷的触感,柔柔地在脸上化开,仿佛清晨的露水。
“倾儿……我在,我一直都在。”
执诺摸索着,踱到床边,胡乱地摸索着,韩笑见之,于心不忍,便伸手将执诺的手摁在冷画汀手上。
轩辕皓戈白纱缚眼,皱着干净的眉毛,说道:“画儿怎么了?为何寡人一直听见她在哭?还在……还在唤执诺的名字。”
他越说语气越发黯淡,孙士筠上前,看着趴在床边紧紧抓住冷画汀的执诺,叹了口气,抓起她另一只手腕,皱了皱眉头,忽而发现轩辕皓戈猛地在嘴边涌出一两缕血丝。
“陛下……”流影慌忙上前,却听到风墨一阵嗤笑。
“哼,蛊毒发作了。想必是梦见魔蟒了。”风墨不屑地扭过头,一阵冷笑,仿佛是他二人罪有应得。
嗯,的确是罪有应得。
“你……”流影皱起眉头,愤怒地将他望着,拳头攥得咯嘣响。
“我怎么了?”风墨挑眉,嘲讽地将他望着,一双丹凤眼半眯着,凉薄的唇角似点了朱砂,整个人越发显得妖娆但不可侵犯,淡漠的妖娆,令人心惊不已。
“小墨!”执诺淡淡地呵斥道,紧紧地抓住冷画汀的手腕,整齐的白色眉毛拧成一团,他歪了歪头,“还不快将转命梨花丹拿出来,外加蛊清水喂王服下。倾儿,你可要挺住!”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雪白的绷带将他的双眼死死缚住,带着斑斑的血迹。
韩笑急忙上前,看着无动于衷的风墨,急声道:“小墨墨你这是做什么?快拿药啊!”
“与我何干?”
风墨嗤笑道,冷冷地将脸偏到一边,完美的侧脸散发着逼人的寒气,令韩笑有些眩晕。
“无妨……”轩辕皓戈有气无力地说道,“去寻古蛊,令他……咳咳,寡人死了无妨……只求……执诺你可帮寡人……悉心照料……照料画儿,到时这双眼睛……你……你拿去吧。”
轩辕皓戈说着,竟咳出几口血来,流影气急了,大步流星走到风墨面前,提起他的衣领,大声吼道:“风墨你还不快将药拿出来!还愣着做什么?”
“云城……哼,你不是轩辕皓戈的敌人吗?不是很痛恨倾颜吗?他们死了,你不应该很开心吗?这是做什么……更何况,那些东西也救不了他们。”风墨不以为然地笑着,云淡风轻的嘲讽,不大不小地打着每一个人的耳光。
“你……你是怎么……”流影慌忙将他丢下,踉踉跄跄地后退着,却见风墨笑得越发冷冽起来。
他风墨走丢许久,如今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地将亲生哥哥认了,还未重回家园,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哥哥为了一个女人出生入死,甚至为了倾颜所爱之人,硬生生剜掉自己双目!
父母早逝,他久违的亲情是他的一切,可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当朝君主废掉自己双目!
好,废掉便废掉了,与他无关,与哥哥无关,可为何同样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竟令哥哥情愿将双目拱手送于他人!
那个女人爱的是轩辕皓戈,又并非他哥哥,执诺再怎么付出,她亦是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执诺爱着倾颜,这还不够吗?
风墨不懂,不明白,为何爱就一定要付出。一个女人罢了,为何令轩辕皓华放弃了江山王位,令轩辕皓戈放弃了泪水双目,令执诺放弃了自己……
轩辕皓华要放弃,放弃便放弃,轩辕皓戈要放弃,放弃便放弃。可为何执诺亦是要放弃?
轩辕皓戈傻,要为了倾颜一句话。
轩辕皓华傻,要为了倾颜一执念。
为何执诺也要傻,同样为了倾颜的一个期望。
风墨冷笑,轻轻地扭头看着在床上泪流满面惊恐万状的倾颜,眼底的轻蔑比流影先前更甚三分。
“倾颜,你可知,那句‘总会有办法的’后面,要付出多大代价吗?我不会救你的……你对哥哥伤害太深了。”
“小墨!”
执诺气呼呼地直起腰,对着风墨声音的方向扭过头,浑身气得发抖,一尘不染的衣袍此时仿佛发光一般,使他越发高贵起来,如同高高在上的神。
“你不救她,便是不救我。你以为,倾儿离我而去了。我便可以活下去吗?”执诺冷笑道,紧紧地抓住冷画汀的手,风墨同样看着他,冷冽的目光变得忧伤起来。
“哥哥,为何要逼我?”
“是你在逼你自己!咳咳,你执念太深,我是你哥哥,你便要将我永远绑在身边,怕我再次离开你。双目是没了,那又何妨?既然你将我当做你哥哥,便要照顾我下半生……”
执诺说着说着,唇角翘起,温柔的神色仿佛散发着光辉,洁白的皮肤几乎透明。
“也罢,你都怎么说了,我又能如何?”风墨苦笑一声,十分不愿地将两瓶药拿出来,放在流影手心上。
流影刚要为轩辕皓戈服下,却听见执诺淡淡的声音:“拿给我……”
流影一顿,慢慢地走过去放在执诺张开的手心里。
执诺小心的送到鼻子前,闻了闻,微微一笑:“小墨……你果然聪慧,竟将转命梨花丹磨碎了与莲羽梨浆混合在一起。这样不但抑制蛊虫的发作,而且还能调养身心……呵呵,小墨,你今后莫要口是心非了。”说罢便将药瓶放到流影那里。
“流影,蛊清水不用了。直接喂这个。小墨专门为倾儿所制。”执诺淡淡地笑着,却越发欣喜,韩笑立马冲上去,紧紧将风墨抱在怀里,哈哈地垂着他的后背:“小墨墨啊,小墨墨……呵呵,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风墨淡淡地撇过头,看见流影抬起头仿佛将他的双眼剜下的目光,扯开嘴角,嗤笑了一声,双手环住韩笑的腰身,韩笑一顿,有些不好意思,流影眼睛半眯,越发狠厉起来,抬起手却依旧为轩辕皓戈喂药。
执诺紧紧握住冷画汀的手,温柔地说道:“倾儿,快醒醒……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孙士筠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旁边,走也不是去也不是,执诺淡淡的微笑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融化掉。
“士筠,帮忙查看下倾儿的双脚,看看伤口可有裂开?”
执诺为他寻了件事情做,孙士筠一惊,瞬间回过神,欣喜地应着,随后拿起药箱,翻转着冷画汀的脚踝,细细地翻看着,随后抬起头轻轻捂住鼻子。
流影干咳两声,韩笑顿时脸红到了脖子跟,同样干咳两声,却未料被风墨长长的胳膊一拉,将自己的腰死死揽住。韩笑惊愕地回过头,瞧见风墨与自己只有三寸之远,顿时瞪大了双眼。
“笑笑。”风墨淡淡地开口,凉薄的唇角挑起温柔的弧度,如同在水中倒映的彩虹一般,眉间几抹妖娆之色,更是越发魅惑动人。
“嗯。”韩笑痴呆地点点头,流影在一旁死死盯着他二人,却见他俩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气急。
“你…流鼻血了。”风墨说着,笑得越发动人,抬起手,捏着洁白的衣袖,轻轻地为韩笑擦了擦鼻尖和唇角,顿时衣袖上开出了一朵两朵三朵的红色花朵,分外妖艳。
“小……墨墨,我。”韩笑愣住了,痴痴地盯住风墨,双目呆直。
方才……方才他一直喜欢的小墨墨,竟然,竟然搂他了哎!
不仅搂他了,还,还那么温柔地为他擦鼻血!
天啊!
沸腾了,沸腾了,沸腾了!
“倾儿,你可算是醒了!”
执诺忽然大叫一声,将顿住的三人纷纷拉回现实:流影尴尬地低下头,检查着轩辕皓戈的伤势;风墨干咳两声,松开了搂着韩笑的手;韩笑傻傻地摸摸脑袋,嘿嘿地笑了起来……
冷画汀捂住眼睛,有几分难过的样子,当她瞧见执诺脸上缠着绷带,却依旧温柔地坐在自己身边对自己笑的时候,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喷涌而出。
继而,她死死地将执诺抱住,如同他以前将她护在怀里的模样。
“执诺,你……还是……你做什么啊!那么傻。皓戈的眼睛应该是用我的才对啊……没想到,没想到我还是没有拦住你……”冷画汀心疼地捧着他的脸,摸着他的绷带,泣不成声。
韩笑早同他说过,那日她疯疯癫癫地跑回勤政殿,双脚都磨破了,天寒地冻的,越发红肿龟裂,而且之前被暖炉烫伤的地方已经化脓,伤及筋脉。
险些落下残疾的病根。又引导蛊毒发作,晕倒在后花园里。
韩笑抱着她在勤政殿门口守了几近半日,方才看到孙士筠面色苍白地走出来,再看殿内。
风墨晕倒在一旁,执诺同轩辕皓戈缠着绷带,紧紧缚住了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是在沉睡一般。
“无妨……一切均会好的。”执诺握着她的手,安静地微笑,细长的眉眼轻轻弯起,如同天边的勾月。另一只手轻轻地顺着冷画汀的小腿下滑,到了脚踝处,轻轻地揉搓着。
“倒是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跌伤了双腿。”执诺有些嗔怪地说道,双眉微微皱起,眼底都是心疼,可脸上却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
冷画汀慢慢地扭头,一言不发地盯住在椅子上坐着的轩辕皓戈,看见他干净硬挺的剑眉横飞入鬓,可依旧微微拧在一起,不由得有些忧心,心底仿佛被风吹起涟漪,一圈又一圈,仿佛发皱了。
她不敢问轩辕皓戈的眼睛如何了,她已经说了太多太多的错话了。
因为她的话,太多人为她牺牲。
方才正是风墨那一句极其讽刺但又包含悲愤的一句话,将她狠狠地从梦魇里拉出来。
如今若是她再问轩辕皓戈伤势如何如何,指不定执诺会有多伤心。但他一定不会说出来,他是习惯了将心事悲痛放在心底的人,他最大的悲伤便是他的所爱,而他最令人心痛的地方便是他一如既往不变的云淡风清和那温柔的微笑。
微笑,永远都是掩饰伤疤的存在。
韩笑看着她一直注视着轩辕皓戈,而轩辕皓戈亦是在望着冷画汀的方向,相爱不相见,便是一种伤。
想必孙士筠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对冷画汀行礼道;“娘娘,陛下的双眼,七日之内便可复明。”
冷画汀缓缓地点头,一句似是无意的话惹得轩辕皓戈微微一笑,笑得有几分凄凉。
“嗯,本宫知道了。”
短短不过六个字,便是她全部的态度吗?
轩辕皓戈干涩地笑,他想;画儿,兴许是恨他的吧,她将执诺视为亲人,可自己屠了她满门不说,还夺取执诺的双目。
若是他,他亦是会恨。
她在梦中唤着执诺的名字,他不是没听见,醒来亦是在为执诺而哭,他不是不知道。
从前到后,她关于他的唯一一句话,便是极其平淡的“嗯,本宫知道了。”
冷画汀依旧看着轩辕皓戈,他的笑意无异是剖开她心脏的最好的一把匕首。
她抬起手轻轻擦去眼泪,说道;“韩笑,扶执诺公子下去休息。”风墨起身,亦是跟着他离开的。
执诺点点头,不再多说,她对他的片刻温柔不过是报他的恩罢了。
他懂。
流影也离开了,走之前他看看冷画汀,顺走了孙士筠。
冷画汀翻身下床,跛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轩辕皓戈,轩辕皓戈微微一笑,瞬间被温润的身子包裹。
冷画汀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淡淡地笑着;“皓戈,别离开我。”
轩辕皓戈抬起手,慢慢地搂住她的腰身,笑道;“其实那日一同流影的话,我们在屋里均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你已知道他是云城。那我便同你说了。他与我说好,他做我皓夜门的统领,做我的暗卫,只为借机看你几眼。而对你流露的嘲讽与不屑,呵呵,还真是苦了他了,均是为了演出忠心护主的模样。云城他……他并没有讨厌过你。”
冷画汀浑身一震,滚烫的泪水滴在轩辕皓戈头发上,深深地陷了进去。良久,她哽咽地说道;“你们……为何要待我那么好?”
“因为……我们都爱你。”轩辕皓戈温柔地说道,将她死死抱住。
这可算是他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了呢?
“皓戈,你之前总是说,要如何才能对得起我。其实,你爱我,便算是很对得起我了……”
冷画汀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笑道。
轩辕皓戈却微微挑眉,笑得略微有些玩世不恭;“哦?寡人何时说过爱你了。”
啪!
一颗石子打在坚硬的湖面上,细碎的冰凌四溅,瞬间一个小孔形成。
“小墨墨,还生气呢?”
一阵戏谑声响起,风墨坐在湖边,扭头冷冰冰地看着一脸微笑的韩笑,恨恨地哼了一声。
韩笑轻叹一声,却极其死皮赖脸的凑到风墨身边,捡起一颗鹅卵石,猛地砸向湖心,嘴里唧唧喳喳的骂着:“哼,可恶的轩辕皓戈!叫你换了执诺的眼睛,令他不能视物,哼!轩辕皓戈我咒你不得好死!”
“你这般骂他,可曾想过自个儿会不得好死?”风墨淡淡的说道,随手抓起一团雪,雪水在手心融化,直到把整个手都给冻得麻木不已。
韩笑模仿着他平淡一笑,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却越发迷人,他拍拍手掌,扭头认真地看着风墨如同水墨画般清秀的侧脸。
“小墨墨,你可知道,你最吸引我的一点,不是气质,而是你每次笑,眼底都是一片冰川。为什么,你就笑不到心里面呢?”
风墨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他缓缓抬头看着韩笑,丹凤眼半眯着,显出一副优雅的慵懒,可眼睛里面依旧是冰冷着,他微微扯动嘴角,优雅僵硬的笑容变得美好起来,淡淡的嘲讽令韩笑心里一痛。
“因为这个世上,本身就没有什么好笑的。或者说,谁都是好笑的。”
一副看淡尘世的模样,对这个鄙俗的天下充满了嗤笑。
“你这点很像执诺公子,只是他比你看得更开。你与他不同,便是因为你生活在尘世中,对一切尘世烟花之事看得似是清楚,可你并离不开它。对这个世界既嘲讽又迷恋,呵呵,以至于对何事都显得过分意兴阑珊。”
韩笑微笑着看着他,风墨微微偏头,对于他那双桃花眼里的神色带着几分疑惑,似是看不清楚一般。
“你真的是笑笑?为何感觉你与往日不同?”
风墨认真的看着他,眼底有几分迷惑,可依旧是彻骨的冰凉,令韩笑难得皱了皱眉头,浑身一激灵。
“呵呵,是因为我方才说的那句话吗?哈哈~那还真的不是我说的哦,是娘娘说的。娘娘说了,你与执诺最大的不同,便是生活的环境不同。执诺沉稳温柔,如同真正的神一般,是飘逸若仙的温柔,而你,却如同堕落在凡世的仙,沾染了红尘的味道,眉宇间不若执诺清明。可骨子里的那副傲气与嘲讽,却是更令执诺惹人心疼。”
韩笑微微抿着嘴,抬起头如同风墨那般云淡风轻的笑着,可那双极其勾人的桃花眼却盛满了红尘的颜色。
风墨,行走如风,来去无踪。
如同水墨画一般,看似只有单纯的黑白色,却蕴意极深,仿佛令人有无穷的回味,越看越心疼。
“小墨墨,你知道么?你每次笑的时候,眼底的冰凉都十分令人心疼。你以为没人看见,你以为没人在乎,可是我看见了,娘娘也看见。我们都在乎……”
韩笑说着说着,突然看见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覆上自己的双眼,冰冷的声音轻声响起,如同执诺声音的那般动听清冷,他说:“笑笑,你哭了。”
风墨将手拿下来,手心冰冷的触觉仿佛还停留着方才温热的温度,他是笑笑啊!是韩笑,眼里含笑,嘴上含笑,哪里都有着笑意。
“你也是。”
韩笑突然没心没肺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可是却心痛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是断袖,只为风墨断袖。
流影坐在高高的屋顶上,黑色的斗篷被白色的风雪所盛满,鼓鼓囊囊的在风中飘舞,他依旧带着银色的面具,显示着他的身份,他明白,从他答应成为流影的替身之后,云城便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不再是云城,不再是一直守护汀儿的城哥哥了。
流影那次为了救被风炼凰追杀的轩辕皓戈,被风炼凰齐齐斩于剑下,当轩辕皓戈被云城救起时,他心底便有了代替流影存在的最佳人选。
云城早已知道冷画汀会爱上轩辕皓戈,成为轩辕皓戈的最有力棋子,已是必然,他无力回天。只能孤身去皓夜门。
“云将军。”轩辕皓戈看着他沉默的影子,冷冽一笑,手中赫然是流影留下的银色面具。
“我愿意当流影。只求你放过汀儿。”
云城深呼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邪魅的轩辕皓戈。
“她之前还在说,她喜欢我呢,你以为,是孤不愿意放掉她么?”轩辕皓戈笑得得意,满意地看着云城脸色变得通红,直至铁青。
“你若是想一直守在她身边,做孤的流影,便是最好的选择!”
轩辕皓戈不给他留一丁点犹豫的机会,拍拍手,便有一个袅袅婷婷的影子出现在轩辕皓戈身后的百鸟屏风上,如同鬼魅一般闪烁着,纤细的手掌拖着一个瓷瓶。
“那是什么?”
云城警惕的望着他,双拳暗暗的攥起,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别担心,有了它,你便可以变成流影。做孤的细作,你便可以拥有流影那般的武功,而且……不妨碍你继续做冷画汀的城哥哥。”轩辕皓戈笑得越发邪魅,黑色瞳孔里的彻骨冰凉,惹得云城有些发憷。
“我凭什么相信你?”云城警惕的看着他,语气却有了几分犹豫。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蛊虫的力量。能不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轩辕皓戈说着,隔空便砸来一个黑色的盒子,安静的放在桌子上。
“你……蛊虫?难道你这是……”云城歪歪头,看着那百鸟屏风上的影子逐渐隐去,心底不觉明白了七八分,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你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答应孤,这虫子便是你的,从此,你便是孤身旁的暗卫统领。画儿就在你身旁,看她多少眼都没有关系。”轩辕皓戈说着,起身将盒子递到他面前,高高在上的望着他,等待着他接过来。
“呵呵,代价是什么?”
“原来你知道这些规矩,代价便是,求之不得。”轩辕皓戈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盒子接下,随后一只黑色的蛊虫爬过他的手臂,屏风后的影子轻生娇笑起来,在黑夜里是那般的瘆人!
代价便是,求之不得。
——云城,从此你想要的东西均得不到。你可愿意?
——为了汀儿,什么都是值得的,我自然愿意。
——可你可曾想过?此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等着你去爱。
——无妨,只要能让我一直看着她便好。
远远的,一袭白衣慢慢地接近,神采奕奕,步履翩然,却走得那般缓慢,轻微的竹杖敲打声,在雪地里忽隐忽现,如同空灵的天籁。
流影淡淡一瞥,心底独自想着:执诺,你为了汀儿断送了自己的双眼,可是也同那个古蛊换取了什么东西?而代价,可同样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