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莫非制蛊世家制出了痴情移魂蛊?”风墨皱紧了双眉,抬起头看着执诺,一脸的不可置信。
执诺点点头,双手继续抚琴,琴声如同月光清凉,流入人心,却也是冰冷刺骨。
“当初鸳儿便是为他制蛊,导致惨死。没想到他此次竟借他人之血,练成了此种蛊虫。毁的,也是自身寿命。”执诺长叹一声,将古琴咚然一声摔在梁上,起身,长袖不染灰尘,如同月华流水。
他轻轻的走到房檐边,闭着双眼,只见白发飘飘,在空中飞扬,瞬间,一道白影闪过,那里已不见他的身影。
“看来这颜妃。此命休矣。”风墨轻叹一声,摇摇头,却见身前一个身影猛然一晃,接着听到韩笑歇斯底里的大吼声:“天啊!那里着火了!!”
冽影一道残影闪过,黑衣飘逸落在风墨面前。
他冷声说道:“你们快去禀告王,我带人前去救火。看着方向,应该是淑妃的淑华苑。”
冽影说着,韩笑直觉眼前一晃,冽影早已奔到前面的房ding上。韩笑哀叹一声:“你走的倒是爽快,谁将我们松下去啊?”
风墨扭头,咧开嘴角轻轻地笑道:“笑笑,你是断袖?”
火光冲天,赤红色的火焰映着每一个人的脸,火舌舔舐着高大的房屋和精美的别苑。
“王,不好了。淑华苑失火了。”韩笑急急忙忙地跑到轩辕皓戈面前,轩辕皓戈将笔缓缓放下,四平八稳地说道:“为何?”
韩笑摇摇头,轩辕皓戈正欲起身观火,却见倾颜的罗帷微微晃动,于是淡淡地开口:“画儿,你可是醒了?”
“带我一同前去。”
倾颜掀开罗帷,抬起眼平静地注视着他。
轩辕皓戈眼里似是染了一层墨水,越发深邃沉默,仿佛是在思量什么。半晌,他点点头,语气却不容置疑:“我抱你去。”
倾颜一愣,刚想说不用,翻身准备下chuang才发觉小腿一阵疼痛,撩开罗裙一看,层层雪白的纱布将小腿紧紧包裹,回想白日自己发疯跌进凤怡宫,小腿跌伤,不觉哑然一笑。
“看来我今世,还是没有逃脱腿不能行的命运。”
倾颜缓缓点头,轩辕皓戈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上前将倾颜抱在怀里,倾颜靠着他宽厚的xiong口,缓缓地闭上了眼,可耳边的咚咚声却甚是急促。
韩笑走出门,领着轩辕皓戈等人一路急促的走到淑华苑,发觉满园春*色已被烧成乌炭,众为宫人还在急忙往里面泼水,可那座绣楼却依然找着熊熊大火,整片苍穹都被映照成眼里的橘红色,如同上天往地面倾倒了一地的朱砂。
“快,带我进去。”
倾颜紧紧抓住轩辕皓戈的衣领,轩辕皓戈虽说是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抬脚往里走去,园中的大火已被扑灭,浓烈的焦糊味将倾颜熏得晕头转向,拿了罗帕津上水捂住口鼻,心里却是在想:“赤凰儿,你不能死。你还未告诉我其他事。”
方才赤凰儿趁宫人守卫不注意,悄然闯进内殿,在倾颜耳边缓缓告诉她真相,什么自己的面皮,什么凝露翠竹,什么荼迷……
倾颜神志越发混乱,可她的声音却是声声在耳,好不清晰。
“这……”
倾颜抬头,看见一个闪着火光的女子在楼ding起舞,熊烈的火光之下,那舞姿越发的华丽雍容,如同一只涅磐的凤凰,在火焰中腾飞。
众人都停止了动作,张大嘴巴睁大眼睛仰望楼ding飞舞的人儿,她穿着火焰,踩着火花,如梦如幻,如凤凰,如烟花……四周都是猛烈灼*热的火焰,而她便是在这火焰中腾飞舞动的精灵――赤凰儿。
突然,冲天一笑将众人心绪拉回,赤凰儿已停止了舞动,仰天大笑:“那,痴心,人将流,盏挽,暗,了,眼,红妆,谁看……那……”还未说完,便被重重火光吞噬,在空中升腾起一颗两颗的火星。
倾颜被这巨*大恢宏华丽的情景所笼罩,紧紧抓着轩辕皓戈袖子的手发青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惊魂未定,泪水爬满脸庞,却不是为赤凰儿的死而悲伤,似乎是在为她的命运所悲伤。
她赤凰儿随轩辕皓华多年,不过是暗卫,不过是棋子,到头来,终是做了别人的妻。
她终是幸运的,得知自己心爱之人离去,便在园中放了一把火,在她毕生痛恨的女人面前,如同一只壮丽华美的凤凰,浴火,却再也不能重生。
所谓曲中可笑的“痴心人”“薄情*人”,到底是谁?
或是说,对谁而言?
倾颜靠在轩辕皓戈的怀里,颤抖的哭道:“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死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一个仿佛梦呓般的声音,从远方飘来,恍惚见,在她耳边响起:没有什么为什么,一切若是命,你便要去认……死亡,不过是一种开脱。
她心头一震,恍若梦醒时分,世间万千繁华如同过眼云烟,她睁大朦胧的泪眼,目睹一场大火将荣华万丈吞噬干净,残余的黑色碎片,焦糊之味仿佛耻笑这个充满名利的世界。
什么天下。
什么后位。
什么君王。
什么爱情。
什么怨恨。
什么牵绊。
什么万千chong爱集于一身。
什么君临天下万里封疆?
什么母仪天下荣光万丈……
终归不过一场大火来得痛快,来得酣畅淋漓。
无论什么,被火焰吞噬之后,剩的都是寥寥残渣,焦糊炭黑。
高贵与贫贱,美丽与丑陋,繁华与贫瘠……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呢?终归不过掌间灰,火中星。一把浮土了结残生,万丈红尘了了终结。
倾颜猛地推开轩辕皓戈,不顾众人眼光的疑惑惊讶,翻身摔在地上,染得一片乌黑。轩辕皓戈猛然一惊,准备上前,“画儿”二字还未出口,已被她堵个一干二净。
“还请陛下看清,本宫名唤倾颜。并非冷画汀。你们,退下!”
好一句请陛下看清。
好一句并非冷画汀!
她双手撑地,费力起身,娇*嫩的冰肌染上黑色的灰尘,她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进淑华苑,大火已被扑灭,一丝火苗都未剩下,断壁残垣,哪里还有往日的繁华?
双*腿牵扯到伤口,渗出斑驳的血迹,前世她跌断了腿,以至于不能行走,难道今世,亦要如此?
她不信命!她从不信,又为何要信?
凭什么那一句“没有,什么,为什么,一切,若是命,你便要,去认”就要令她甘于过平淡的生活,就要令她安心守在轩辕皓戈身旁?
她不是冷画汀,不再是为了爱情傻傻倾尽所有只为一人是冷画汀!不是每日思量尽力保全所有,努力维持平衡的冷画汀!
她是倾颜,是任性娇蛮的倾颜。
她风华绝代,她眉眼如画。
她爱闹小脾气,她被执诺哥哥捡回无情谷随他照料竹楼!
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倾尽所有,她可以为了心底的一个年头不远万里回来救轩辕皓华。
倾颜做事,事事顺心,凭性子而为,固执无比。
冷画汀做事,事事为他,顾全大局,顾全轩辕皓戈的大局!虽说亦是固执冷傲,却遇事多了玲珑,目的,还是为他。
轩辕皓戈在她身后目光忧伤,看着她固执地从地上爬起,不顾罗裙染黑,一步一步向淑华苑里面走去。
那一句“还请陛,下看清,本宫,名唤,倾颜。并非,冷画汀”
将他的xiong口撞得发痛,将那两个字硬生生逼回喉咙,闹得喉咙发堵,竟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几个识相的宫人拿着东西缓缓离去,转身之时抬起手擦了擦眼睛,风墨与韩笑更是疑惑无比。
冽影则是冷眼旁观,一副于己无关的模样。
执诺正欲上前,却见轩辕皓戈将自己硬生生地挡在了那里,仔细一看,才瞧见他双目骇人,通红无比。
执诺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虽说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可内心却与她产生极大的共鸣,那感觉像是古琴的低音,沉默的呜咽声,声声入耳,调调动人。
直到倾颜走进去彻底看不见了,轩辕皓戈转身,缓缓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执诺正欲上前,却冷不防被风墨拉住衣角,他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娘娘毕竟是陛下之妃,莫管。”说着便将他硬生生拉走。
冽影冷哼一声,极其不屑地转身,踩着树枝飞速离开,韩笑也莘莘地走了。
冽影适时地将一把剑递给轩辕皓戈,轩辕皓戈缓缓接过来,在月影浮动下,剑的寒光缓缓激射,一道道冷光乍现,一道道残影迷*离,暗影随着流光,流光映照暗影。
冽影看着他旋转交替的身影,变幻莫测的身形,摇了摇头,猛然后退,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冽影!你到底是不是人?方才娘娘那么悲惨,我都为之动容,你为何还要那样看着娘娘?她又没掘你家祖坟,干嘛那么对她?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无情了吗?”韩笑一巴掌将冽影推到墙角,恨恨的说道。
“我本就无情。她这个女人,不值得陛下为她这般心碎。”
冽影扫了一眼韩笑,也懒得解释,一想起方才轩辕皓戈的模样就感觉分外难受。
“你又不是当局者,凭什么这么说?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轮不到你点评!”韩笑十分有义气的插着瑶气势汹汹。
“当局者?难道你就是?我告诉你韩笑。别以为那个贱女人在你们面前掉几滴眼泪,你们就觉得她很可怜,好像全天下都把她抛弃了!他们怎么认识的,我最清楚,比你要清楚许多!这些,都是她罪有应得!”
冽影冷冰冰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寒冽如剑。
“你……”
“倾儿的确是这般,天下没有负她,是她负了天下。可你别忘了,原因可是轩辕皓戈。”
执诺踱到他们面前,抬眼淡淡地说道。
“你……那也是她自愿的!你都不知道,她将陛下害的有多惨!”冽影虽说没料到有执诺那么一句,却还是为轩辕皓戈说着话。
“毕竟我们都是旁观者,却帮着当局者所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真正见证他们二人的事情。当局者,无非有四人,除了他们二人,便是轩辕皓华和若凰。可轩辕皓华与若凰,都死了不是吗?”
执诺抬眼,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冽影,忽而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紧,风墨上前察觉到他的异样,还未说,便见执诺皱紧了双眉。
“你是流影。并非冽影!不然你怎知倾颜便是冷画汀一事?”
“你……呵呵,执诺公子果然机敏。”
流影勾唇一笑,缓缓地扬起嘴角:“你说的自然没错。可冷画汀她最大的本事便是博取大家同情不是吗?可怜兮兮地掉几滴廉价的眼泪。随后声张着自己又是负天下又是负自己的,可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吗?”流影缓缓向前倾着身子,眼角闪过一丝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