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开始有商户集结起来商量:怎么搞?那个地方听说根本住不了人!地震什么可能是谣传,但黑煤窑已经有人查证属实了,地下水污染啊,地基下陷还是有可能的。
有人不在意:那里又不是没住过人,别人能住我们就能做生意。
有人觉得这是机会:不管怎么样,应该给咱们多一点补偿,否则往小了说是环境不好,往大了说就是人命关天了,万一刚搬进去房子就塌了呢!
有人觉得:安全第一,换地方,就算是要搬迁,也不能搬到那里!
有人干脆不想搬:好不容易才在这里立住脚,去那里又得重新和当地的黑势力搞好关系了。
叶纷飞找人提交给政府建议暂缓老福林街的搬迁,长达十几页的论证,论点是:北环那里的建设还不够成熟,承受不起这么大规模的搬迁。
这个消息同时也第一时间传达给老福林街的商户。
商户们一听更不高兴了:什么?建设还不成熟?就是说我们过去都不见得有地方安置?
第五天。
风起航来电:“叶总,老福林街最近听说有点不安分呢。”
叶纷飞微笑:“哪里拆迁会安分呢,风总放一百个心,没问题。”
风起航呵呵笑:“关系到我们的合作,叶总还是关心一点为好。”
关心,叶起风揉着自己几夜没怎么合上的眼睛,我比你想象中要关心的多。
虽然,是冲着相反的方向。
罗欣也来电:“叶总,发现那个魏生了,是我们私下里找他还是让警察动手?”
叶纷飞惊喜:“别惊动警察,他在哪里?”
魏生正在一个小饭馆吃面。
叶纷飞不动声色坐到了他的面前:“魏生?老砖头?”
魏生缓缓抬头,没什么表情:“算老子倒霉,等我把面吃完。”
叶纷飞笑了笑,将一沓钱推给他:“没有警察,我一个人来的。”
鲜艳的粉红色,大约三万左右。
魏生扫一眼:“什么意思?”
叶纷飞平和的口气:“这件事情我一直都觉得有点奇怪,你似乎和后面将秧秧带走的人,并不完全是一伙的。”
魏生吃一口面,含糊不清的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纷飞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多给我一点时间,还有不要为难她。”
魏生把筷子一扔:“为难?我没听岔吧?你要是不做出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她怎么会离家出走?”
叶纷飞眉头微微一皱:“她……都告诉你了?”
禽兽不如,这是她对他的定位?
她还真是……舍得用词。
魏生冷笑:“有钱人嘛,一奶不够有二奶,二奶不够有三奶四奶五奶,搞得定你养个女子足球队都没人管你,对才上高中的小姑娘下手,你好意思?”
叶纷飞淡淡望着他,缓缓的口气:“我对她是真心的,真心的,一个就够了。”
魏生好笑的看着他:“真心?大叔,你几岁她几岁,就算不考虑年龄考虑下年代行不行?”
叶纷飞自嘲的笑笑:“我自己一手带大的,舍不得送人行不行?”
魏生一拍桌子:“那也最起码等她长大成人吧!最起码等她有点承受能力吧!最起码……最起码等她考上大学吧!”
叶纷飞向后靠了靠,淡淡微笑:“你很介意吗?”
魏生一窒:“我……就是看不惯有钱人用变态的嗜好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
叶纷飞意料之中的笑笑:“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一开始,是在帮她玩绑架游戏来气我,对不对?”
魏生冷冷说:“她根本没打算搭理你,气你?别自作多情了。”
叶纷飞不介意的手指轻轻敲打这桌子,继续说:“谁知到惊动到你们老大,真的把她给绑架了。”
魏生沉默。
这个人,竟然可以只凭几个场面就分析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吗?
叶纷飞看着他的眼睛:“其实,如果你肯为她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一点点……”
魏生用有些期待而不能信任的眼神望着他。
叶纷飞坚定的说:“她就会没事。”
魏生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脸上却是觉得很好笑的表情:“你他妈想说什么?”
叶纷飞压低声音:“我只需要知道她在哪里,而已。”
魏生没好气:“少来这套,我,什么都他妈不知道。”
叶纷飞面不改色的点点头:“没关系,你慢慢想,想到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把钱推得离他更近一点:“别说什么不拿我的臭钱之类的话,这个钱,我只是买她一个不受罪。”
起身,离开前再次回头:“还有,我不知道她跟你怎么说的,但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她或许有些添油加醋,但那是因为她害怕,而绝不是因为她恨我。”
脚步就要踏出门的那一刻,一声“喂”让他止步。
魏生在他身后冷笑,“你好歹是个人物,这点钱也拿得出手?”
叶纷飞转身,缓缓走了回来,俯下身撑住桌子,看着他:“你想要多少?”
魏生挑衅的看着他:“老价格啊,五十万,谢绝还价。”
叶纷飞点点头:“我怎么联系你?”
魏生轻笑一声:“等我联系你喽。”
第六天。
很多居民商户开始聚集起来找开发商,一致表明拆迁补偿协议要重签,补偿款要增加。
不同意增加就拒绝搬迁。
开发商表示压力很大,请联合执法大队出面控制局面。
乱哄哄一大帮人从上午协调到下午,仍然没协调出什么结果,约定第二天继续协商。
风起航在公司里大发雷霆,那个叶纷飞,一定是知道那块地有问题,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甩给我!让你们去调查,你们都调查出什么了!
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心想当初你只是让我们调查老福林街是不是要搬到北环,什么时候让我们查那地有没有问题了。
好吧,从来生意做得顺利都是领导英明决策,做得失败就是属下办事不利。
风起航回到家仍然怒气未消,吃饭的时候怎么吃都不对味,随便捣了两筷子就放下,说自己胃胀气。
风蚀凉一边发着短信,一边眼角瞟了瞟他:“谁惹你了?”
风起航没好气:“没你事。”
然后看到他在发短信,冲口就说:“别边吃饭边玩手机,什么坏毛病!”
风蚀凉悻悻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是是是,你吃饭接电话就是工作忙,我吃饭回个短信就是坏毛病。”
风起航一拍桌子:“还顶嘴!”
风妈妈见状急忙按住他:“行了行了,公司有什么不顺心的别回来拿儿子撒气。”
风起航连她一起迁怒:“都是你惯的!不好好学习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孩子发短信,看他这次期末考试能考几分!”
风蚀凉不高兴了:“隔壁班有个同学好几天没来上课,有人说她被绑架了,我好奇问几句而已,哪有跟女孩子发短信!”
风起航一伸手:“证据呢,拿来我看!还嘴硬!”
风蚀凉掏出手机:“给你!”
风起航翻开一看愣住了:“叶未秧?”
是那个叶未秧吗?
风蚀凉看着他的表情:“爸你不会认识她吧?”
风起航开始冷笑:“认识,就是拜他哥所赐,我这次可能要赔一千多万了。”
风蚀凉怔住:“一千……多万……”
第一反应是:“爸……那你许诺我的个人健身房……不会受影响吧?”
风起航听着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你还想着你的健身房!你就不想想你老爸心里有多难受?”
风蚀凉手心有点发凉:我可是已经向好几个人都说了等装修好了让他们一起过来参观的!
惨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早炫耀出去……这下面子丢大了!
时钟指向凌晨一点的时候,叶纷飞终于将电话放在了床头,很不甘心的得出一个结论:今天不会联系我了。
不对,是昨天。
今天才刚刚过去一个小时而已。
被动的滋味的还真是难捱。
他摁下窗帘的开关,看着夜色被渐渐从视线中隔开,默默告诉自己,再打开的时候,天就亮了。
第七天。
叶未秧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脸。
风蚀凉。
惊异:“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风蚀凉温情的望着她:“你消失了多久,我就找了你多久。”
叶未秧泪眼婆娑了,他也是关注她的吗?
“可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风蚀凉轻轻甩了甩额前的头发,精致的嘴唇微微上扬出一道弧线,配上轮廓分明的脸,说不出的清新俊美:“寻着……你的气味找到的……”
叶未秧眨眨眼:“那个……我承认这个说法很浪漫,你的表情也让人心里痒痒的啦……但是,但是无论如何人类的鼻子应该都还突破不了这个极限吧?”
风蚀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身为男人,要相信心的指引。”
心……
原来是心。
原来又是心!
要不要一切解释不了的东西都推给心啊。
也不考虑人家心脏受得了受不了!
叶未秧起身,疑惑的查看四周。
黑洞洞什么都看不到,守仓库的人莫名奇妙消失了,自己身子下面的破床垫消失了,好吧,其实连仓库都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独独能看到风蚀凉?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脸还似被金丝银边描过的一样立体、分明、闪亮?
叶未秧锤了捶地面,咬牙切齿的说:“就算是做梦,还原度高一点让我沉浸时间长一点会死啊!”
风蚀凉起身打开灯:“什么做梦?”
叶未秧怔住。
光线铺满之后,这分明是自己的卧室。
自己的床,床头的地毯,床前的台灯,柜子,离家出走前刚刚换了水的海底装饰墙。
等下!
有东西不对。
没有订婚戒指……
那个自己出门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戒指!
叶未秧冷笑一声,冷静道:“这不是我的卧室,你也不是风蚀凉,谁造了我的梦!你们想干什么!”
风蚀凉的脸突然变了。
却竟然变成了古雁翎,声音也随之转换:“废话!你有被造梦的价值吗!还不是你自己想见风蚀凉,自己编造这种狗血的剧情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你白痴啊!”
空洞的声音在空洞的房间里回响:
“白痴啊!”
“痴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