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出招,我接招。”逐鹿边说边上楼。
我跟上去,“你真的决定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你真的决定了吗?”
“任何事情即便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也要有一个决定性的开始。有个词叫‘一触即发’,就看他们‘触’不‘触’了。反正,他们来硬的,我奉陪。”
我踉跄地跟着他到了卧房,“那还有多少时间,能不能……能不能让润晨先回去?”
“你呢?”逐鹿笑着,却有几分危险的意味,“你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逐鹿笑意敛起,“真的?”
“真的。”我点头。
“你们听到了?”逐鹿看了看上面,我疑惑地看了看上面,几点灰尘落下。
我大吃一惊,“是谁?”
“看来皇上的大内高手名不虚传,武功比我的手下好的多。”
“你的意思是那些你设的暗哨……”
逐鹿轻叹口气,“都被杀了。”
我哑然无语,在悄然无息间,已经有生命在身边消失了。
“对了,你回王府,有没有看见白絮,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出现了。”她是见过逐鹿的,真正把逐鹿身份汇报给皇上的最大可能是他。
“你说的应该是她的姐姐或妹妹吧,原来那个跟随你的白絮早被我杀掉了。”
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虽然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听到逐鹿这样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穿过一阵冷风。
“怎么,没想到自己的丈夫手握人命吗?”逐鹿说着我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说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吧。现在昭城有大批军队集结,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乌城就会危险,我已经交代蒙克了,让他先把你接回我大哥那里。”
“我现在还不能走。”我冲口而出,浩然哥只在老四面前现了一下身就消失了,如果乌城真的危险,我得让他知道。
逐鹿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现在不能走?你还要办什么事儿吗?”
仓促之间,我不想说浩然哥的事,只好拿润晨作借口,“润晨离开乌城之前我不走。”这样说出口,我才想到润晨的安全,对,润晨安全之前,我的确不能走。
“赵润晨,我会负责。”
“那我也要看着他安全。你不是说五年之内不会打仗吗?为什么形势会变成这样?”
逐鹿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说道,“所以试探的可能性比较大。皇帝在试探我的底线。”
“也就是说,很可能不会打仗喽。”我稍微松口气。
“不会打大仗,小摩擦恐怕难免。不过小摩擦玩得过火,这战争也就起来了。”
“你稍微让一步不行吗?”我心慌道。
“一步让,步步让。皇上派来的马医我已经灭掉一半了,剩下一半就看他怎么办了。”
我惊讶地呆坐到椅子上,想象着50个人相继倒下的画面,甚至恍惚闻到了血腥味。我忘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王族,原本就是手握多条人命的刽子手。
“原本想着至少让你过十年安稳日子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和南方的高河国休战了,更没想到他们不顾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就来找我的茬,那个皇帝果然不可信!”逐鹿要抓我的手,我本能地躲开了,可躲开的同时,又觉得尴尬,只好找话题,“皇上跟你承诺过什么吗?”
“没什么。”逐鹿说道,“我有点累了,其他人呢?”
“红枫、翠竹和铁汉在润晨那里,金桔和紫嫣应该在外面,你要吩咐她们做什么吗?”
逐鹿摇摇头,“她们该好好伺候你的,怎么总是青禾一个人在你身边?”
我整理好被褥,帮逐鹿解开外衣,逐鹿忽然抱住我,我这才发现他浑身已经被汗湿透,浑身的肌肉紧绷着,想来他也是非常紧张的,形势这么急转直下,他应该也错愕不已吧。我轻拍他的背,安慰道,“现在你可以放松一下了,好好睡一觉,也许一切都会好转的。”
“别怕我,初寒,别怕我。”
“我懂,我懂,你放心。”我抱着他,好像能感应到他的痛苦似的,就这样我们站了好久,我才服侍他躺下,又在他身边坐了很久,直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才离开。走出门,看见青禾就站在门外,“怎么不进去?”
青禾摇摇头,说:“奴婢还是在门外的好。不过,王妃,老四找你。”
“他在哪儿?”我心头一紧。
“就在小厨房里。他……”
我没听青禾说完,就匆忙下楼,奔向小厨房,看见老四和一个花白胡子老头站着,黄粟正在烧水。我和青禾再一进去,小厨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老四,有我哥的消息了?”
那老者冲我微微一笑,“初寒,是我。”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浩然哥,老四在旁边说,“王妃,你们谈,我在外面。”
青禾看了浩然哥一眼,冲浩然哥行了行礼,便也拉着黄粟到外面去了。
“浩然哥,我还在着急联络不到你,你来了就太好了。”我扑到浩然哥怀里,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浩然哥抱着我说,“傻丫头,别害怕,没事的。”
我想起逐鹿,起来看着浩然哥说,“逐鹿在这里设了暗哨,你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
“你没看见门口那一堆干柴吗?我背来的。”浩然哥笑着说,“再说,他暗哨被杀的事还是我提醒他的。”
“你——”我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浩然哥摸摸我的头,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表情严肃起来,问道,“丫头,你嫁给平王时间不长,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哥,你是什么意思?”浩然哥这句话问的不同寻常。
“如果他有什么意外……”
“不会的,”我打断浩然哥的话,“他是平王,在大漠,谁能把他怎么样,是吧,浩然哥,即便是皇上,想要他的命,也没那么容易,不是吗?他怎么会有意外呢?不会的。”
浩然哥轻叹一声,“我知道了。皇上让你来大漠,除了找我,还有没有说别的理由?”
我摇头说,“没有啊,就说当年刺杀先皇的事情可能是平王指使的,你来调查这件事。”
“那平王进京要求皇上赐婚的目的,你知道吗?”
我看着浩然哥,狐疑地问,“哥,你知道?”
浩然哥抿了抿嘴,轻摇头,“我在术赤那里待了多年,虽然所知有限,但只言片语加上蛛丝马迹,我大概能推断出一二来,只是不能肯定。”
“你快说你快说啊。”我抓紧浩然哥的胳膊。
“平王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进京。”浩然哥说道。
我被绕晕了,疑惑地摇头,浩然哥解释道,“藩王没有皇帝下令,不得进京。”
我点点头,说,“所以逐鹿要求皇上赐婚是假,他的目的是进京,可是不对呀,”我想不通了,“他进京干嘛,总不会是想见识京城的繁华吧。”
“他进京查一件事,查他父亲当年兵败的真相。”
“兵败的真相?什么意思?难道他父亲当年被先皇打败还有什么内幕吗?”打败朔漠,可是皇爷爷一生重要功绩之一。
“我是从服侍术赤多年的一个老兵的嘴里无意中听到的,当年朔漠以逸待劳,用兵难测,本处于上风,先皇虽说御驾亲征,却是长途奔袭,最初连朔漠的主力都找不到,仗打得特别艰苦,但是突然先皇就找到了朔漠的主力,并集中兵力消灭了那支部队,术赤就是那支部队的主帅,几十名侍卫拼死护主,打昏了他,才带他逃过了先皇部队的追杀。朔漠大病一场,终究不敌。但是,对于先皇突然率大批兵力找到他们,他们一直不解,总觉得内部有人出卖了他们。至于到底是谁,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所以逐鹿进京是为了查这个人?这也太难了,根本不可能。”我说道。
“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和皇上做交易。他牺牲一些什么,向皇上要这个人。”
我思考着浩然哥所说的可能性,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八月十五,皇上在玉台和蒙克单独交谈的事情,难道他们在谈这件事?
“当然我也只是推测,你知道我在马厩除了照顾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不,浩然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记得太后夸奖过皇上,先皇打朔漠时,病重不起,皇上去后,不仅迅速大败朔漠主力,还亲自砍了朔漠的人头,自此获得朝中众臣信服。太后还说,当今太子就是缺少这样让众臣刮目相看的机会,无法立威。”
“太后跟你说过这些?”浩然哥惊异。
我笑笑,感觉不好意思,其实这些话是太后委婉劝我拒绝太子时说的,她的本意是太子还没有获得众臣信服,如果在儿女私情上越矩,更会招致大臣的置喙。
“这样说来,也许皇上打胜仗靠的就是内奸。”浩然哥继续推测着,“那皇上这次突然派重兵驻昭城,派特使来乌城,是又从那个内奸手里得到什么绝密的消息,来个历史重演,除掉平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