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沧浪镇大约千里远的地方,有一片人迹罕至的低矮山林。
这里漫山遍野的都盛开着鸢尾草,一年四季,从不枯萎。
紫色,不带一点香气的花妖娆的怒放着,生长的极其茂盛和挺拔。这片鸢尾丛,是以人肉为肥人血为水来浇灌的。
阿南就住在山脚下的破旧小木屋里。
整片鸢尾林就是她来守着的。
鸢尾山虽是人迹罕至,但总有些人路过这里时去阿南家讨口水,歇歇脚,阿南的小木屋也不至于太过冷清。
阿南是盼着这些人来的,毕竟,鸢尾花的生长需要他们来生养。
阿南是妖,是一个偶然被人注入了灵力的鸢尾草,可能这位神仙的妖力有限不能支持住这棵鸢尾草的全部生长,所以阿南也就长得很不完整。
这个打眼看去秀气至极的小姑娘哪里不完整?
阿南没有心,没有任何人类或者妖类所能具有的感情,不管这歇脚的来人有多面善或者有多苍老难以让人下手,阿南也会哼着歌儿将来人杀掉,把他拖进最大的那一棵鸢尾草旁边——这里滋养着整个山林的鸢尾。
密密麻麻盘根错绕的根系,倔强的包裹着一块块或腐烂或鲜活的人肉,吸取着每一滴可以生成养分的血。
这是紫……炽热的紫,明亮的耀眼,又掺杂着一丝失落的暗淡。
泣血,冷酷,诡异又绝望的美感,难以抗拒的诱惑里是致命的凶残。
鸢尾草,她在神秘给你看。
来往的赶路人贪恋这份没有结果的浪漫与纠缠,贪恋上那份如坠云雾的幻觉,直到靠近才发现,她的轻佻里,是难以控制的冷漠与桀骜,但此时若想抽身离去,为时已晚。
阿南这身紫色衣裙,已经穿了上百年,每一天,都会有新的鸢尾草来让她更加妖艳。
阿南很美,美的不可方物,她的美,是用人的骨血来养成的。
美的妖媚,美的罪恶。
美的浑身是毒。
阿南冷冷清清的独自一人活了上百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若果遇到了,那就杀掉好了。
可是上百年了,她也头一次见到杀也杀不死的人——张益冬。
张益冬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倒在阿南的脚边,说实话人家阿南虽是妖,但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这样被抱着大腿死活不撒手还昏迷过去的人实在罕见,阿南没忍住伸手给了张益冬两个耳光。
没醒,她又将鸢尾的毒在他脸上撒下了几滴,还是没用。
阿南拼尽力气拔了拔腿无果之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这厮醒来。
哪知道他那么能睡,非但不醒还慢悠悠的安然打起了呼噜。阿南气的不行,但也没辙,只能继续依着他。
可阿南真的很饿啊!这样捆着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啦!
阿南越想越气,堂堂一方小妖王拿这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实在是没辙——想罢她又伸手给了他两耳光。
或许就是这两个耳光起了作用,腿上的那人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
“登徒子!”阿南气呼呼的瞧着眼前人。
“什么?”张益冬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张益冬瞧了瞧衣衫不整的阿南,似乎是明白了几分。
“是小生不懂事,扰了姑娘清净,也污了姑娘的清白,还请姑娘宽宏大量。”
阿南仍是直直的瞪着张益冬。
“哦,小生名叫张益冬,家在寒山脚下的沧浪镇,本想着能在雨季前与家人团聚,没想到在姑娘这儿误了时辰,看这天色已晚,只有委屈姑娘让小生在此闲住一晚了。”
阿南一愣,眼前这人实在是厚颜无耻,占了她便宜还想在她这儿住一晚?
好,不弄死你算是我阿南没本事。
阿南只冲他微微笑了笑,便转身带路。
这张益冬倒也自来熟,到了阿南的住处便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那张小小的唯一的床上。
阿南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年纪不大,倒也是一表人才,怎么是个衣冠禽兽呢?
她有些气愤的推了推张益冬:“你睡在这儿,我呢?”
张益冬微微抬了抬眼皮,狡黠的一笑:“哟,原来姑娘会说话呢,我当是姑娘不能讲话呢。”
阿南一时气结。
揪着张益冬的耳朵就想把他往下面扯。
哪知这张益冬的力气那么大,反而被他伸手捞入了怀中。
整个过程搞得她倒像是投怀送抱的。
“怎么?不乐意?没床榻你就在我怀里睡!”张益冬眯了眯眼睛,轻轻的在她耳边吐着热气。
“你……”阿南被他紧紧地箍在怀中。
“睡吧,听话。”
这样香艳又让人想入非非的场景如何能睡得着?阿南唯恐他再有什么进一步的冒犯,瞪着眼睛睁到了天明。
这厮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乌拉乌拉的睡得香甜。
阿南生了上百年,头一次有了大大的黑眼圈吊着。
“这……这是怎么了?”肉眼惺忪的张益冬看见怀里的人,不由得清醒的了几分。
“拜你所赐!”阿南怨念颇深。
“诶呀,还是没习惯,习惯就好了。”张益冬说罢脸就要凑上来。
阿南嫌弃的扭过了头,趁张益冬没防备,翻身跳下了床。
“诶,姑娘,在下还不知姑娘芳名呢!”张益冬斜躺在床上,声音有几分慵懒。
“……”
你不知道人家姑娘叫什么就跟人家睡一个床?阿南气势汹汹的冲他挥了挥手里七零八落的鸢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