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不断溢着金光的狭长的天堑,便是整个人间的命脉——地脉。
白三俯下身来,摸了摸这道已经受伤太久的裂痕,地脉积蓄已久的力量正在慢慢散失,此时这根人间血脉恰如一根紧绷的弦,等到这根弦真正崩断那一天,正是妖界冲入人间之时。
此等大祸定不能容许它发生。
寒山的天神,正是替寒山送死的。
寒山在,则天神在。
寒山死,则天神同陪葬。
本来就是一场扣押人质的戏码,如今生死攸关,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演下去了。
白三稳了稳心神,现了原身。
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光亮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白三的脸映着肆虐的火光,决绝又坦然。
地脉的恢复需要以天神为祭品,附以天神的肉身,心甘情愿的投入裂缝,方能使断裂成天堑的地脉重新合拢修复。
只是,愿意赴死的人已经有了,若白三填入地脉,那妖王神落不除,定能再次破除封印,到时祸害的还是人间,若想将一切恢复原样,还是需要先把妖王灭掉。
白三伸入天堑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
不就是赶尽杀绝么?如何做不得?白三的这双手,还未曾沾染过鲜血,且今天就来先破例一次。
“好一个寒山山神,果然比我那傻妹妹是有点脑子的。”妩媚又妖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白三已经,立马向后滑去一丈,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女人,是和阿落有八成相似的。
果然是同父所出的胞姐,连神情仪态都那么相同,只是这女人的眼里多了欲望,多了杀戮的颜色。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飘飘,泼墨般的长发被一根簪子随意的挽着,脸型稍圆,浑身净白透亮,真真担得起肤若凝脂的美誉,举手抬足都带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气儿。一双丹凤眼微微上翘,眼里是数不尽的狡黠,也是绘不完的纯真无邪,这是一个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万种风情的女人。
如果她的她的贪婪能再少一些的话,可以称得上是姑娘的。只是这份心机与城府已经过早的在她的眉眼里显露出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浓浓的风尘气儿。
狠毒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
她笑的万分妖娆,一脸的迎接贵客的架势。但白三仍然紧紧地盯着她,他看出来了这炙热的杀意。
“在下新任妖王神落,是神落接驾来迟了,未曾迎接远客。”神落叮叮当当的笑着,脚腕上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极清脆的响着。
“我见这妖界景色极好,便来这里耍耍,妖王不会不乐意吧?”白三眼睛一眯,从袖口摸出一把扇子,优哉游哉的扇。
“怎么会!山神这一路路途劳顿,定是极辛苦的,不如到本王的寝宫里坐坐?”神落满脸的娇俏,做了个请的姿势。
“妖王盛情邀请,如何有不去的道理?待我去见见这世面也是不错。”白三唰的收了扇子,面无惧色的顺杆子向上爬。
神落的笑骤然僵在了脸上,若是再晚两天来,这尊佛还是请的起的,只是这刚刚抓住了阿落还未处置,若是再等两天,以那丫头的古灵精怪劲儿,让她给跑了也说不定。
此刻的神落极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怎么?堂堂至尊妖王想反悔?”白三的声音极痞气的向上挑。
神落咬咬牙,舍不得给孩子套不着狼,不如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家伙也给灭了。
“如何来反悔?来人啊!伺候着!”
妖王宫。
“妖王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收拾的富丽堂皇的,果然不一般。”白三往神落的宝座上随意的一歪,伸了个懒腰。
“山神说笑 了,这妖界到底阴暗,如何比得上人间?”神落满脸的不愿意,只得硬着头皮答,神落是有洁癖的,这宝座自己睡还一天三遍儿的擦,更何况如今还睡了个男人?
“已有些日子未沐浴了。”白三半睁着眼,用扇子挠了挠背。
“……神落斗胆问上一句,可是多久?”神落的声音抖了又抖。
“嗨,不久不久,大概一个月吧。”白三若无其事的盯着天花板。
神落捂着脸出去了。
这等委屈,从小到大都傲娇至极的神落没受过。
满脑子都是这凳子不要了随你便的绝望。
“殿下莫惊慌,这小子如此大胆,我们杀了他便是。”旁边的侍女有些不忍,自家主子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不。”神落抬起头。
“若杀了他,那天界定会知道这个天神的消失,只是此时我们体力尚薄,未能抵得过天界。”
“且先让他几日,待我们修养好声息再将他杀掉。”神落咽了咽口水。
“那二公主呢?”
“严加看守,切勿让她逃掉,若出了什么差错,你们的命就保不住了。”
神落的语气恨恨的,仿佛都在给她使绊儿似的,怎么都如此为难她。
本来只有一个碍眼的阿落,好不容易将她制服,如今又蹦出来一个动也动不得杀也杀不得的天神。
“只是那二公主的伤势看起来较重,不知道是否伤及性命。”侍女怯怯的补了一句,到底是王族,下人们不敢造次。
“……。。任她疼着。”
我的痛需让她再痛上一遍,并将予以千倍万倍来归还。
若不是痛彻心扉的绝望,怎么会走上如今这条不归路,
就像幼时总希望父亲能够看她一眼,她提着花裙子一次次站在父亲身边,可每一次众人对阿落的炽热目光都能把她挤在角落里。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就是明知道没有希望,还偏偏相信那份虚无的许诺,一次次的把自己推向绝望。
神落讨厌自己的名字,只要是和她有关的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