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高邑听到慕容景龙离开的脚步声,才终于颤颤巍巍的将头抬了起来。
他头磕的太多,已经晕乎乎的看不清。
好一会,视线才恢复。
那殿前已空无一人。
只剩被卫宗破坏的殿门,朗朗晴空,仇高邑却觉得他看不清殿内是什么。
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深渊。
看一眼就会死去一般。
他慌乱的想扶起卫宗的身体。
可他如此干瘦的身体怎么能扶起卫宗如此雍重的身子,他连将他扶起来都做不到。
仇高邑不知道卫宗到底伤哪了,他似乎浑身都在流血,可却又没看到哪里有可怖的伤口。
他害怕。
害怕卫宗就这么死了。
侍奉卫宗这阴影不定的帝王虽然随时可能都会被处死,但是只要他机灵些,懂点事儿,还是能活下来的。
但是若是卫宗死了……
那便不同了。
卫宗就这么突然死了。
他肯定没立遗诏,按照规矩应该是太子卫元驹即位,但是万一是卫言卿即位呢?
卫言卿要是真想要这皇位,这韩国还有谁能说不?
卫宗到底是被什么伤的,他什么都没看清。
但绝对不是凤若凉出的手,那便是她身旁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
她就在此候着,候着这韩国的千军万马。
可是纵有百万铁骑又如何啊?
卫宗若是死了,谁又敢与凤若凉为敌。
此时她法力未恢复,便这般可怖,若是伤愈了……
那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敢去想。
仇高邑此时只能期盼着卫宗没死。
不管卫言卿还是卫元驹即位,都是容不下他的。
先皇的奴才,没人会用的。
他愈想愈慌张,更没了力气。
费了半天劲,依旧还是没能拖动卫宗的身体。
但他又不敢出去叫人来。
他怕被凤若凉杀了。
仇高邑轻轻吸了口气,看向了躺在宫墙周围的影密卫们,想看谁伤的轻,来帮他将卫宗扶回养心殿。
可他这一看,更是倒吸了一口气。
那数十人……竟无人在动。
全都……死了?
仇高邑此时连思考都不能思考。
卫宗动手的时候,他想过很多后果,但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影密卫暗卫密卫全军覆灭,卫宗生死不明。
这炽热的日头他也不觉得热了,甚至还冷的发抖。
他真的冷。
-
这是第二次殿门碎成这般。
凤若凉倒习惯了。
她将那屏风推开,然后坐在桌子旁,看着外面的仇高邑一点一点的将卫宗往外挪。
邴立人站在旁边,垂着眸,没有开口。
浊酒静静的看着她。
“坐啊。”凤若凉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浊酒依言便坐了下去。
邴立人僵持着,终于在凤若凉抬头看他的时候,才缓缓坐了下去。
“老臣真是无颜见九殿下了。”
他坐下,叹声道。
凤若凉将窝在她腿上的小黑放到了桌子上,小黑不满的哼了一声,才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凤若凉。
邴立人怔怔的看着这小黑。
“国师想过以后吗?”
凤若凉摸着捏着小黑的小肉爪,缓缓道。
邴立人看了凤若凉一眼,道,“老臣只知道保护您的安危。”
他知道凤若凉说的是什么。
他这便是和卫宗彻底撕破脸了。
但他不在乎这些,这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他一个容身之处了吗?
而且他真的疲惫了,卫宗心里没有这天下百姓,那他即便是费劲了口舌又能如何?
不如回去白云观。
“国师觉得言卿登基好,还是那太子登基好?”凤若凉又道。
邴立人一顿,有些迟疑的道,“皇上……陨落了?”
“没。”凤若凉摇摇头,“小黑没杀他。”
“孤想等着言卿回来决定。”
邴立人不知是什么感觉。
卫宗一心一意想要凤若凉死。
可饶是他这般,凤若凉都能冷静的说让卫言卿回来下决定。
他不知道卫宗到底和凤若凉之间差了多少,但他们之间全无相似点。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低头看着凤若凉抚摸着小黑熊。
心里满是愕然。
当初不管如何猜测,他以为这小黑熊至多是青阶。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看不出什么种类的神兽竟然是蓝阶?
这在史册记载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段位。
卫言卿已经是邴立人见过段位最高的了。
而且……
邴立人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卫言卿定然也是知道这小兽是有蓝阶的,其实只要这小黑熊在,那这偌大一个韩国,根本无人能伤的了凤若凉。
可他还是去寻了他,说让他保护凤若凉的安危。
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他没那么愧疚吧。
可他们越是这般,他便愈发觉得歉疚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