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半夏看着对面精神不振，靠着马车假寐的沐豫章，终于忍不住捅了捅他，“都出宫门了，别演戏了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演戏。”沐豫章的声音透着虚弱。
“我帮你药补食补，扎针调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身体啊！”嘴上这么讲，姚半夏还是坐过去，抓住他的手为他把脉。
“或许是刚刚装咳嗽做的太厉害，有点没力气。”沐豫章想抽回手，却被姚半夏狠狠一拉，拉的更紧。
“别动！”姚半夏忽然紧皱起眉头，“早晨起来给你诊脉的时候，似乎……你刚刚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碰了什么？”
“只是喝了杯茶而已。”沐豫章掏出手帕，“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一些，还用这条手帕擦过。”
姚半夏抢下手帕，翻来覆去的看过后，又凑近了嗅嗅。“这是药茶，可是都是些寻常补气养血的药材，并没有特别……”
“本来就没什么事。”沐豫章挥了挥袖，让她不要贴的这么近，这一挥动之间却又让她发现了什么，抓住他的手，像只小狗一样从袖子开始一路闻上去。
“还点了熏香吗？”姚半夏闻到附着在衣服上的熏香味道。
以前沐豫章喜欢熏香，衣服上，寝室里都要有，不过这次姚半夏跟着一起回来，因为她觉得熏人不喜，沐豫章便迁就着她。少了其他香味的干扰，姚半夏很快就发现了些端倪，“是兰香……”
“嗯。这是皇兄最喜欢的熏香，据说是外域进贡的，还赏赐了我不少。”
“虽然很淡，可是这香料的原料之中，有一味叫做雾兰的植物。”姚半夏又闻了闻，而后更加确定，“这雾兰香味虽然淡，可是有凝神定气的效果，可以让人心情平静，在香料里加入不会影响香气，却会让人觉得舒服。”
“既然如此，应该不会有毒吧。”
“单独点这熏香自然没什么，可是你在同时饮用了这药茶，就有问题了。”姚半夏将手帕还给他，“药茶里面加了赤炼子，跟雾兰的药性相冲，就会形成慢性毒。”
“这可与我体内的毒素有关？”沐豫章捂着胸口。
“嗯。开始我一直拿不准你体内中的什么毒，可是如果是这个，应该就八九不离十。这毒很浅，对常人估计得十年八年才会出现症状，可是对于你本来就体弱的身子，它会与体内本身的胎毒融合，促进毒素侵蚀你的身体。”两种毒分开下，被发现的机会大大降低。“我最近翻查过你以前吃的药，里面的确有赤炼子，当时我还没在意。如果你近日有点香，我应该会发现……想来有人就是用这种方法，让你日积月累的毒性深种。”
“我一入宫就中毒，是否说明有人也在用同样的方法毒害皇上？”沐豫章似乎担心的另有其人。
“大有可能。”姚半夏点头，“不过不摄入毒素的方法很简单，我回府之后再配一些解毒药，你偷偷送入宫去，应该没什么。”姚半夏安慰道，“刚刚虽然匆匆一瞥，但是皇上脸色还不错，并没有明显的中毒症状。”
“那就好。”沐豫章居然松了口气。
“自己这副德性，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啊！”姚半夏再次抓住他的手，不过这次是两只，而且直接扣住他的脉门。“你太久没接触这毒物，今天再次碰到，又装咳嗽引发心悸才会如此。趁着毒物未入肺腑，我帮你把它逼出来。”
“多谢了。”沐豫章笑着，可惜虚弱的样子实在很难看。
“既然知道毒物的来处，以后别中毒就好了！”只要他别再给自己这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身体增加负担，她就谢天谢地。
给沐豫章扎了几针，缓缓将内力渡入他的体内，暖暖的热流渐渐驱走体内的不适。
恢复了些元气，沐豫章沉着脸，“本以为他们的目标只是我，没想到居然还牵涉了皇上。”
“当皇帝古往今来都少不了人惦记，他们把你也捎上我才奇怪呢。”姚半夏才懒得管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皇帝。他踩着成河的鲜血坐上这位子，早就应该对此有心理准备了，难道只准他杀人，不准人家算计他吗。“宫中皇帝的饮食都会有人提前试食，大概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想出这种方法来下毒吧。”
“这个给你，册妃的圣旨。”沐豫章掏出卷轴交给姚半夏，“今日觐见的情况如何？”
“还好，就问了些常规的问题。”姚半夏不以为然，一边跟沐豫章聊天，一边打开卷轴看，“不过……怎么这个册妃真的只是立我为‘侧妃’啊？”
“这是皇上权衡利弊之后做的决定。”沐豫章倒是很支持，“你的身份比较特别，还是册封为不载入皇室宗谱的侧妃比较好，那样一年之后你也好全身而退。”
“也好！”姚半夏一下子就想通了，“反正你屋里也没老婆，我一人独大也没差！倒是你们，事事件件都计算的如此精细，不累吗。”
沐豫章避而不答，“入宫的感觉如何？”
“皇后虽然有靠山，不过为人还算是不错。那个宁德公主居然看出我绑了绳子限制活动，也没拆穿我，宫里面应该也不全都是坏人。”
“只要没有利害冲突，他们是不会轻易树敌。”沐豫章一语中的。
“无所谓，反正我的活动大部分是在王府，只要不闹出什么乱子倒也能将就，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能过去。”宫廷自古都是是非多的地方，她现在是无可奈何，可也不愿意与人深交，待一年过后，她也好抽身而出，乐得清闲。
“今日一见，对宫里那些人可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啊，安全过关我就很高兴了。”姚半夏确认过他已经恢复，坐回原位，“你还指望我一个个的分析性格特点，将来做你政治斗争的左右手啊！”
“又呆又笨又贪吃，靠你就完了。”沐豫章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那还不好！像我这样能吃能睡，还有一技傍身，作为人已经很够了！”姚半夏不满他的评价，“按照协议，我只要保护你就够了，其他的算了吧。”
他居然还敢不满意她？想她姚半夏可是神医传人，谷主之女，一生唯一的败笔大概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按照她的条件，如果配上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公子做老公，人生将会多么的完美啊。
“你就这么没追求吗？”沐豫章看她放松下来，一副懒洋洋，胸无大志的样子，“如果你用心一点，说不定能拥有的更多。本朝历代，从王妃变成皇后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切，当皇后有什么好的啊！”姚半夏顿时想到刚才那一屋子女人，“如果不是逆后宫，有一群男妃，我干嘛要自找麻烦。”
三妻四妾什么的，是她最为不齿，最为看不惯的陈规陋习。如果真的深爱，一辈子一个人足矣，就像她家老头，虽然又凶又古怪，对死去的娘亲却是一片真心，比真金还要真。至于宫斗啊，皇后啊……得了吧，她就算死了再转生一次，也不要沦落到跟一群女人抢男人。
“你很想要男妃吗？”沐豫章笑的很危险，“这就是你接收了那么多师兄的意图吗？”
“胡说什么呢！我和所有的师兄弟都是纯纯纯，纯过纯净水的同门关系！”姚半夏坐直了身体，认真的解释。好吧，虽然暗恋过大师兄，但是也仅止于此，她单方面失恋之后，早就打算好不要再搞同门相亲，再也不要吃窝边草了。
“真的？”沐豫章扬眉，似乎要将姚半夏逼入墙角，怎么都要逼出句实话来。
“当然是真的！”现在她跟药师谷都相隔千里了，还能有什么，只是沐豫章的反应有点奇怪，“你现在这种态度，我会以为你在吃醋啊。”
“我只是在确认你会不会因为药师谷，忽然擅离职守。”沐豫章的理由实在不太像样。
“无聊！”姚半夏懒得听他下车，只是抓住了他否定这个重点。
“闭嘴，我乏了，要休息一下。”
姚半夏不满的冲他吐吐舌头，解下布条，面向马车的车壁，背对着沐豫章躺下。
她还不想理会这家伙呢，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