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中念雨思生母-------------------------------------------------
柳孟津、云山和映红的尸体火葬之后,埋在了郊外的公墓内。
今日,寒风刺骨,依旧昼短夜长,公墓内的花草也死气沉沉,毫无生气,被风刮的东倒西歪。所有人都一袭黑衣,庄重肃穆,脸色凝重。美姨近来消瘦了不少,到底是一场夫妻,丈夫离开了,又怎能不为所动,她还是爱柳孟津的,尽管她的为人是不讨人喜欢的。她的眼泪在前几日似乎就已经哭干了。今日,她异常的平静,她没有掉一滴眼泪,越是这样,反倒越不让人安心,芳菲一直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美姨的手是冰凉的,芳菲心中也一股一股的寒凉上下游走,挥之不去。
惠天跟着念雨来了,拿出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礼金才得以不怎么尴尬。他此行的目的不在于吊唁柳孟津,也不是为云山映红的殉情而感动,他是不把情爱放在第一位的,反而,他认为云山很傻,映红更傻,双双殉情是不敢面对生活的表现,他们很懦弱。惠天全程的目光集中在芳菲身上,异性身上总有一种特质在男女第一次见面时就能挥发出来。惠天开始有些幻想,当白日梦醒了的时候,他又不禁感到自己非常可笑,明明自己是不相信爱情的,不把爱情放在首位的,自己却胡思乱想,可笑,该打。
念雨在一旁默不作声,一个晚辈,人微言轻,上前去安慰美姨反倒会增添无谓的烦恼,而且大家说的也只不过是大同小异的话:“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得好好活下去呀。你可别累坏了身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可以再找一个。”
话都让人家说光了,自己还说什么,反倒是应该安慰安慰芳菲,毕竟这么年轻就没了父亲,想到自己连自己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念雨不禁悲由心生,恻然起来。
惠天问道:“你怎么了,他死得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伤心,这么颓然,想起什么伤心事儿了?”
念雨并未理会惠天的问题,惠天倒是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下台,他小声呼了一口气,还好没人听到,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向大家解释。
念雨默默站着,看到芳菲忙里忙外,也就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她,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
念雨想到:淑娴母亲比起其他继母来,固然是好很多倍的,比如说美姨,云山的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也是要负一定责任的,不知道她的眼泪里有没有愧疚感。我的亲生母亲到底长什么样子,连张照片也没有,每次问爸。他也不说,看爸的样子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朝三暮四的男人,也许妈是真死了。
惠天越发没意思起来,他心里很矛盾,该不该芳菲搭讪一下,明明很简单的事,只要到他手中,也就不简单了,从他的文章中就可以体会到。日本鬼子要打就打,来了就反抗,坚决维护国家主权,民族尊严,可他一写,便顺应国民党的方针,怪不得不会被禁言。
惠天讪讪的走上前,道:“柳小姐,节哀顺变。”
芳菲听这句话听的耳朵快要起茧子,并不怎么在意,出于客套,只能浅浅鞠一躬表示感谢,惠天也回礼。
“感谢惠天先生能参加我爸、我哥的葬礼。”
芳菲说罢,就不好意思起来,说这句话干什么,没有他难道不行?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哥哥嫂嫂殉情的事情我很敬佩。”惠天不自然的说道,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拉近距离,只有拐到爱情这个话题来,他总是认为女人应该感性一些,谈一些情感问题便可拉近距离。
芳菲苦笑道:“这有什么可敬佩的?”
惠天有些意外,忙问道:“你不为他们的的感情感动吗?”
“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情来为他们的爱情感动,我现在很伤心,我无暇去想殉情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哦。”惠天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明白,两人没有什么可发展的余地,趁早结束,免得显得深了,就难以逃脱,他也是不想殉情的,如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会选择苟活。
念雨沉思,以当前冷清、萧索的气氛,他是暂时走不出来的。
“上帝,如果你让我看一眼我的亲生母亲该多好,如果她不幸死了,让我在梦中看一看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他喃喃自语道。
念雨抱着双腿,将头埋进怀里,闭眼极力想像,脑中出现了云萍的影子。
他诧异道:“怎么又是她,算了,别乱想了。”
他站起来,前去墓前吊唁。
葬礼大约持续了三天,天气寒冷,人心更冷,一个个木然僵硬。
云萍得知芳菲家的事情之后,对自己没能去感到抱歉,芳菲并未放在心上。
一日,云萍前去芳菲家里拜访,美姨在楼上打麻将,芳菲在楼下看杂志,看到云萍来了,芳菲有些意外,然后是惊喜。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安慰安慰你。”
“唉,不用了,我不是那种一蹶不振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子辉好像放假了,怎么没带他一起来。”
云萍苦笑道:“那么大了,十四五的大男孩儿了,怎么愿意跟他姐姐来呢?早就跟其他调皮捣蛋的男孩子跑得无影无踪了。”
芳菲笑道:“这么大,该是叛逆、调皮的时候。”
云萍颔首。
“过几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我们快毕业了,你想要上什么大学?”芳菲问道。
“大学,不知道能不能上,如果能上,我想要上音乐学院。”
沉默了一会儿,云萍道:“伯母呢?”
“楼上打麻将。”
“哦。”显然芳菲有些生气,不愿提起。
念雨突然敲门进来,云萍倒有些兴奋,心跳虽不至于怦怦乱跳,但也是有规律的加快了,好久没见过了,还以为只是一场露水交情罢了,今天又能碰到了。
念雨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倒颇感意外,惊喜交加,不知怎么,对于别人来讲,念雨总给人一种不容易接近的感觉,他也就是对云萍表现的殷勤些。
“杜小姐,你怎么在这儿,真巧。”
“是,很巧。”“好久没见了,近来可安好?”
“嗯。”
“有什么事吗?”芳菲显然不想做电灯泡。
“哦,不大重要。”
“进来坐吧。”芳菲说道。
三人一起坐下谈论了一会儿,云萍说要先走,念雨趁此机会打探出云萍的住处,遂交代了柳睿祥交给他的事物之后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