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很想哭,但害怕这也是梦,是虚景。宁愿呆,傻,也不肯清醒。
顾安曈只换了一个脚的拖鞋,而另一个脚则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寒风毫不吝啬地将他的脚吹红。
看着我如痴呆儿般傻愣的神色,他也没有去理会脚上带来的冷意。轻轻地抚着我头发,触摸我眼角。然后迅速将我腾空抱起。
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床上,让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盖上被子。
他说:“不怕,我在身边,一直都在。睡吧!”
他说不怕,我真的安心了。
他说在身边,我真的感受到了。
他说一直都在,我懵了。
这句话,包括永远吗?
冬天的早晨依旧冷凉。大厅的窗幔很安静。
厨房里,是忙碌的身影。砂锅里翻滚着,冒出水蒸气。
身披阳光的少年,打开锅盖,将食材倒进去,拿起勺子搅了几下。鼻子凑前,嗅了嗅后,嘴角完美上扬,亮出耀眼的星点。
从身后抱紧他。
他转过身来,双手箍紧我,说:“醒啦!”
“你好暖,让我舍不得放开你。”
他轻轻地拍着我后背,不语,只是笑笑。
吃完早餐后,看了会儿电视,便换了套衣服去商场买菜了。
顾安曈走进一家杂货店,我站在门口等候。
周围小贩的吆喝声似乎都在比谁的嗓子大,猛扯着早已嘶哑的喉咙在吸引着顾客。
不久,顾安曈付了钱走了出来。
他问:“吃什么菜?”
我戏弄道:“顾安曈种的菜。”
他笑道:“我不是农民,没有农田。不过,早起晚归这种生活你想过的话,我愿意陪你。”
我撇了撇嘴:“不敢劳驾你。依我看,是你想我陪你吧!”
顾安曈宠溺地摸了摸我额头,牵着的手握得更牢了。
是在什么时候起,我已不再抗拒,他的无限温柔?
他的无限温柔,是在什么时候起,我已不再抗拒?
我已不再抗拒,他的无限温柔,是在什么时候起?
多么纠结,缠绕,令人费神的三行字。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小小的风,吹起身边少年的发丝。
走进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井然有序地安放。
顾安曈沉思着中午买什么菜。
看着他,我取笑道:“不要再买会跳的鱼回去了!”
他一听,迷茫的双眼突然有了光彩。看着我,说:“既然你提议,就买平躺的鱼。”
就这样,很自然地买了条躺在价柜上的鱼。然后再买了些蔬菜和水果。
推着车子,左看右看实在也想不到还该买些什么了。
我转眼,想问顾安曈还需买些什么时,却发现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那眼神带着读不透的忧伤和顾虑。
我疑惑。问:“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害怕我离开吗?”
气氛很是奇怪,凝重、沉厚。
感觉这是一次生死的问答,谁答错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对方。
我反问:“你会离开吗?”这句话,我以前也有问过。
呵,人真可笑,总爱重复又重复地问着同样的一个问题。
他走到货架前拿起货品放进了车子里。带着奇怪的哽咽,说:“不会。”
“这是你说的,千万要记得!反悔就是小狗。”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为什么会带点哽咽,但听到他的回答,我很愉悦。
他看着我,牵扯着几分笑容。“现在可不流行说谁反悔谁就是小狗了,现在流行,谁反悔就是傻一辈子。”
“好!”
这一刻的微笑,让我觉得刚才的表情似乎只是我的错觉。但那一句话,那句他说的“不会。”我是清楚地感受到语气中带着低迷的湿气。
我曾记得他“韵妮,你会原谅曾欺骗过你的人吗?”
“不会!”
“任何人的欺骗,都得不到你的原谅吗?甚至是亲人?”
“是!”坚定的语气,不用任何考虑。
他深邃的眼睛垂下了眼睑,然后又慢慢地重新打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闭口不说。
在回家的路上。
他从超市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瞬间的安静来得让我措手不及。
“有城管啊!”一声尖锐的喊叫声立即让小贩们惊慌失措。
街道上,还在讨价还价的小贩听到消息,立即抢过客人手中的商品,二话不说就拱起了身子,推着车子像逃命似的向前横冲直撞。
还在游神的顾安曈,来不及闪躲,被一个鲁莽的小贩撞到了腰间,连衣服都扯破。
一条深深的血痕,立即让顾安曈紧蹙了双眉。
“我叫你闪开你都没听到吗?你在想什么东西想得这么入神?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不想要命了?看腻我了?不想再看到我了吗?”
他看着我,愣了愣才说:“我,我在想考试的事。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嘛。”
“衣服都被割烂了,伤口是不是很痛?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伤口。”
我拽着他的手,直往前走。
他却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而说“这点小伤用不着去医院的。你太大惊小怪啦!回家后你给我涂些药膏就可以了。”
“这么深的伤口,不好好料理的话会发炎会留疤的。”
“身上留有疤痕才是男人。”
我没有了可是。
他牵着我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了。
我想说的可是,也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不说?因为我们都一样,不喜欢的事,怎么也勉强不了。
**********************俯下身,躺在沙发上,掀起有伤口位置的衣服。
拿棉签蘸点消炎药,小心翼翼地为他涂上。
当棉签与伤口触碰时,他发出轻微的抽气声:“嘶!”
“是男人不应该有声响。”
“有分好男人和坏男人吗?”
“抱歉先生。你还没有被评上男人的称号。你,只是个孩子。”
顾安曈一听,也记不上我正在帮他上药,突然转身,扯痛了伤口。
他忍着,没有任何声音。但双眉早已出卖了他,深而有力地蹙了起来。
我看着他,觉得好笑。掩着嘴使劲偷笑。
他泄了气般诅丧躺下,说:“你这样说,我很伤的。”
“伤只是小事,没有害就行了。”
“都有都有,全都有。”
“???”
“自尊心严重受创,你竟说我是个孩子。”
“我不管。我只知道肚子它敲鼓了。”我快速移转了话题。
不管是男人还是孩子,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精神支柱。
顾安曈无奈,伸出纤长的双腿,穿上拖鞋,走进了厨房。
看着熟悉的背影,心里突然萌生一种害怕的感觉。
我失去的人,虽然用十个手指也能算清。但我是否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梁彦男,Baby和苏染都曾是我至好的旧友,人总会犯错,是我太执着了吗?这个花季的青春里,我不应承担的太多了。
“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让眼泪偷走出来呢?”顾安曈折了回来,心疼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