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羊在旁看不过去,说:“想打架就直说,别玩语言游戏。”
妲婠厉声道:“没你事,别插嘴。”
我鄙夷地看着这群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领头羊被训,心里很不爽但又不敢表露出来,望了望身边的姊妹又泄气地低下了头。
我看着自己的手腕,从容地说:“你的手,该放了。”
妲婠放手,诡异的眼神一直看着我,嘴角忽然上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的心骤然地咯噔了几下,身体像打了麻醉针,失了感觉。
潜意识里告诉我,不是好事。连忙说:“谢了,有什么好消息我会自己去发现,用不着你多嘴,多舌。”
“顾安曈害死你妈妈是我骗你的。据我的探子回报得知,你和顾安曈因为我的谎言曾大吵了一架,而且还惹到顾安曈辍学了。想不到你居然相信了我的大话,真的非常感谢你对我信任。”
脚还没来得及逃离,那些话语就已经安然无恙、准确无误地被传进了耳膜里。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将酸甜苦辣咸酱全搅在了一起,那是什么味道?杂,就是杂。不知所措,除了呆若木鸡也显示不出什么表情了。
这种事,她也拿来开玩笑?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我瞬间转身,右手在电石火光间大力一挥,清脆的响声,刺眼的掌印客气地留在她的脸颊上,浓稠的血液冉冉地从嘴角边流了出来。
字字铿锵有力,语气凶狠媲美杀人魔犀利见血的刀具。“你要疯,我比你更疯。”
一记耳光惊怔了妲婠的小跟班们。
跟班中有个小跟班反应都比其他人快。她朝我身上一伸腿,那属于她的脚印就毫不留情地留在我裤子上。
我一个重心不稳,撞倒了旁边卖衣服的小贩的衣架,小贩的店倒了。那卖衣服的是个女人,看到妲婠人多也不敢说些什么,连忙推开我捡回自己的衣服就慌张地跑了,嘴里还不忘帮我吆喝着:“打架啊,有人打架啊。”
那遗留的铁架子刺进了手臂上,我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
其他人晃过神来,抄起身边能打人的工具就直往我身上砸。
围殴场景外妲婠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这消息理应高兴才是,不过看到你愤怒的表情,我总算明白,原来你希望我的谎言是真的。”
用手护着头,耳边静静地飘入她的话。她们好像在帮我按摩着身体,只是用错了道具和力道。我就是这么的自欺欺人。我该鄙视你,祝韵妮。
闭紧眼睛,咬紧双唇,防止泪水流动。我一向坚强,这点小事,没什么好哭的,也决不会哭。只不过是群殴,只不过是在街上被打,只不过……,我语塞了,想不出更好的话语了。只不过的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上次被掌掴,我也很坚强啊,这一次,怎么能当着妲婠的脸丢自己的脸。
用另一只手掌覆盖到手臂上的伤口,在碰触伤口的瞬间,疼痛加剧了些许,然后才慢慢地适应。
我感觉到微热温度的液体从指间冉冉流出,肮脏潮湿的地面贴紧半边脸颊,背部上是足尖带来的疼痛感间歇地传来。
“喂!”这是充满磁性的男声,声音很大,语气带点凌厉,音源似乎离我很远。
“快走快走。”耳边是跟班们杂乱的催促声,心虚的人都会害怕这种索然无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不知在叫谁的“喂”。很可笑也很滑稽。
然后,身体少了工具和力道。
我勉强支撑起身体,手臂流出来的血渗出了衣服,发丝凌乱,嘴角模仿了妲婠挂上一条血迹,衣服上多了引人注目的脚印,书包也肮脏不已。
“你怎样?要不要去医院。”他的声音是陌生的,我没有抬头去看这个人。
手臂上多了一双手在搀扶,我轻蹙眉,忍着痛。他感觉到手上有点湿,便伸出手看。
我瞄了一眼他手掌上的血迹,淡淡地说:“谢了,我自己能走。”
“我陪你。”
我十分生气,“我只是手受伤,腿又没。”在瞪了他一眼后,什么话都被哽住了。
“我送你。”他的脸没有表情,和太阳成反差没有温度的神情,对一切事物都是淡淡、不在乎的人——顾安瑾。
双手生硬地捋了捋额边凌乱的发丝,茫然地说了两个字:“谢,谢。”拒绝难以启齿。
他扶着我另一个手臂,慢慢地向前走。刚才以为只是手臂受伤,没想到脚都有点疼痛了,头也昏沉。
顾安瑾,我怎么会没听出他的声音呢?记忆中,我没听过他说话,原来他的声音是这么充满磁性。
顾安瑾送了我去医院包扎伤口和打了支消炎针,在我再三推辞下,他才肯答应让我自己走。
我只想静静,因为我愧疚于顾安曈,所以不敢面对顾安瑾。既然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要退学?为什么都一走了之像背负所有了过错呢?顾安曈,你现在又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打妲婠?
并不是像她所说希望那谎言成现实,而是我对顾安曈歉疚,居然相信了一个敌人说的话,当时就应该用脑子想想妲婠说的话的可信程度。
或许是我太在意,太害怕顾安曈也欺骗了我,所以导致脑子失灵,连问题也不愿去思考。是真的吗?还是自欺欺人?我不知道。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打开灯,黑暗霎间遁形,客厅里的事物都现出了轮廓。
光亮亮的大厅,只剩我和灰尘,影子不知被谁召唤了。
闭上眼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不小心触动伤口,微皱眉后也就没管。
衣服脏了,没人会管,即使伤口再大,也不会有人管,想到妈妈以前的苛刻教导,眼睛突然一阵酸涩,泪水顺着太阳穴流进发丝里。
窗幔轻轻拂动,若有若无的淡香掠过鼻子,刺激着某条嗅觉神经。
我惊喜道:“真的,有香味。”迅速站在阳台上,欣赏着这些小得像米粒般的白色小花。
“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我有桂花,有金鱼,有生命陪伴我,有生命需要我,我不孤独。”我对着桂花喃喃自语。
“好,从现在开始,桂花、金鱼我们是一家人。桂花以后你就叫小白,”跑到鱼缸旁,对着水中的金鱼说:“体型较小的你叫小金,较大的你叫小鱼,你们都姓祝,我们是一家人,知道了吗?”
喂了饲料给小金和小鱼后,又给小白洗了个澡喂点化肥。然后我才洗了澡,接着上床睡觉。
不过我失眠了,手臂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一直在抽搐着,惹得我只能抱枕望窗而无眠。
********************中午Baby因为约了苏染,所以只剩下自己在饭堂用餐。其实我也宁愿独自用餐。
“昨天怎么回事?”梁彦男不知从哪里得来小道消息,站在我面前正急切地询问我。
我假装茫然地问:“什么怎么回事?”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他问的事是否就是指昨天的那件。
“妲婠群殴你了,是不是?”眼神中蕴藏了怒火,引起这火苗燃烧的性质有点奇怪,但我也说不上来。
吃上一口饭,眼皮向上翻,望着他,慢悠悠地说:“你生气?”梁彦男生气?为什么而气?
“是,我生气。”
“气什么?”
他似乎词穷了,迟钝了几秒也没说上来。
他气什么?气妲婠打我?这也没什么好气的,因为你永远也保护不了我。
他慢慢地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语气像犯错的孩子在交代事情的经过。“我警告过她,不许再靠近你一步。”
原来这才是你的着火点啊!
焦点回到面前的饭菜,汤匙胡乱拌过米饭,心里有种酸涩涩的溶液流动着。沉闷而不显出任何情绪地说:“哦!”
“我会再次警告她的。”
我淡淡地说:“不用了,也没受多大点伤。”
他气恼:“不是用不用的问题,而是没保护到你让我感到很失败,你明白吗?阿婆,别再对我冷漠了,每次面对你,压力都很大。很害怕说错话又惹你生气,很害怕你在哪天又突然不理我,只想保护你,不再让伤口掩覆在你身上,阿婆,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反应超快地说:“不懂。”
他气恼的脸上横亘交错着错愕,然后才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好吧。”
轮到我愕然了。
好吧什么?我不懂你好吧是什么意思。
——好吧,不懂就是不懂吧。
——好吧,不懂就是你自己所想的一样。
——好吧,不懂就是你觉得怎样就怎样。
三者是哪种?还是答案不在其内?
我继续吃着饭,眼睛直盯着餐盘边缘,脑袋空白,想不出什么东西。
梁彦男问:“伤口怎样?去医院没?医生怎么说?”
“你问的这一串似乎就意味着我一定有伤口并去过医院。”我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就像没有重点似的一笔带过。
其实也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但梁彦男一直坐在我对面没有说话了。
他静静地陪我吃了饭,略过小道,踏完楼梯,走进课室。
课室里很安静,黑板旁粘贴的纸轻轻皱起,时钟里的秒针没有停歇的直往下走,每张凳子上只有漂泊的空气,每张桌子都一个个对得十分整齐,地板显出光泽。
同学们都嫌弃饭堂的菜肴难啃,而且要遵守午休安静的制度,所以都在校外吃饭并闲晃到下午上课才会返校。
我自顾自地从抽屉中拿出美术书,握紧铅笔,装模作样地在素描本上描绘。眼珠子看着白花花的页面,说:“还不走吗?”
“不走。”
简单明了,就是两个字。
我像在赌气,不给他多一个字。“哦。”
他又问:“你想不想我走?”
我心里在偷笑,可脸上做到满十分的淡漠。“腿不在我身上,由得你自己。”
“如果是在你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