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言的一番话让潋滟消沉许久,连康凤都是爱理不理。康凤立在她的肩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潋滟只是茫然望着翠竹。
“你怎么了。”公良锦煦的声音,唤回潋滟的游丝。
“没事,就是有些惆怅。”潋滟无精打采拨弄着泥巴,在土上胡乱画着。
康凤歪着脑袋打量她许久,扑腾几下就飞走了。
是夜,天空黑沉沉看不到星星,空气闷的难受,似是暴风雨的前兆。潋滟出了房间,开始搬回外间的花草。几滴雨自黑幕上落下,脚步声有远及近的传来,似是刻意放轻。潋滟假借弯腰搬花,腰上使力,连盆带花的击出,没有听到花盆坠地的破裂声。
猫腰闪开,潋滟抽出贴身匕首,扑向躲在阴影处的来访者。
“是我。”清冷孤寂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潋滟收不住刀势,只好偏过刀身,耳边响起皮肉刺破的声音。
“你怎么不躲开。”潋滟恼怒的说。
公良锦煦只是盯着她,深深的看着,漆黑的眼眸与黑夜溶为一体。
“快进去,我来给你上药。“潋滟慌忙的拉着公良锦煦到房间中,翻箱倒柜的找出外伤药。幸好潋滟收的及时,其实刀伤并未入骨,只不过是在手臂上划了条两寸的口子,可是潋滟急的都快掉下眼泪。
“潋滟。“公良锦煦拉住潋滟,低声叫着。
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是在这一声呼唤中流了出来。她就这样俯下身,朝着公良锦煦,满脸泪水的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公良锦煦看着潋滟的眼睛,表情变得凝重,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站了起来,拉着潋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
潋滟第一次看见公良锦煦这么慌张,不由的愣着,豆大的眼泪啪啪下落,她从未哭成这个样子,也可以说她从未在人前哭的这样惨烈。
公良锦煦见到她那个样子,就更加的慌张,也不顾流血的右手,就紧张的询问潋滟。
“没有,他没有来找过我。”潋滟熟练的为公良锦煦上好伤药。低头坐在他的身边,闷住不出声。
“那是为何,康凤说你这几日一直很消沉。”语气放的极柔,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和关心。
“那枚玉佩呢?”潋滟突然问道,她还是想听听他的说法。
略微沉吟,公良锦煦脸上显现出释然的表情,好似是明白了些事,“太子妃来找过你?“看着他不打自招。潋滟十分生气。公良锦煦也只是交叉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嘴角竟是微微上扬。即使她再气闷也说不出什么,公良锦煦喜欢谁,她没有权力过问,更不可能质问。只好一声不吭的坐着生闷气。
安静了好一会,公良锦煦起身欲走。
“我要走了。”公良锦煦笑着打量潋滟,俯身凑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依旧没有声音,潋滟心中闷闷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枚玉佩是我与她换的,”叹了口气,公良锦煦悠悠的说道:“这双如意镯本是琉皇赠与初来的太子妃,她与你一样不惯炎热气候。我向她索要,她只求我近身之物,我便把玉佩换了她。”说完就推门欲走。
“等等。”潋滟方听懂话中意思,他是在向自己解释吗,他既然在乎自己的感受,是不是可以说明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些地位。潋滟美滋滋的想着,忘记面前等她接下来话的人。
“你要说什么?”公良锦煦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喜怒无常的女子,一如小女子般的娇憨。
“我。”潋滟转转眼珠,咬着牙,心想这事总得要一人主动,既然是她先爱上公良锦煦,就没理由去等着人家来表示,这样太被动了,兵书上都说要化守为攻,这样才是制胜良策。
本来想说‘我喜欢你’,又觉得这样太过苍白,也没有寻常女子的矜持,为了不把公良锦煦吓跑,还是要委婉些才好。话在肚子中嚼了好几遍,潋滟刚准备说出。
“你不说,我就先走了。“公良锦煦看着潋滟又在发呆,便回身提脚欲走。
心中一焦急,潋滟脑中一片空白。忙冲上前去,抱住公良锦煦。也不说话,就是大力的抱着不撒手。公良锦煦身子一僵,动也没动。过了许久才缓缓的说:“潋滟,你这样勒着,我喘不过气来。”
潋滟大窘连忙放手,脸上早已是通红一片。
“潋滟,”公良锦煦伸出食指挑起她的脸,双眼对视,公良锦煦幽幽的说:“我不是你的良人。”眼中闪着莫名难变的情绪。
呆立在门口,潋滟木然的看着公良锦煦离开。这算什么,刚刚燃起的火苗一下就被扑灭。潋滟闭上眼睛,倚在门楣上。沉思许久,眼睛才缓缓睁开,本来灰暗的眼睛此时充满光泽,她是赢光将军,战场上无往不克,遭到拒绝那又怎样,即使是他不喜欢她,也要死缠烂打。
潋滟笑着大喊:“总有一天,我会走入你心中。”
十里远的公良锦煦站在水榭旁,听着康凤吐出的一字一句,晚风徐徐的吹着,带不走他周身的冷意,他眼神空洞地说:“傻瓜,你早已走入我的心中。”
若是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带着满心的期待,嫁给公良锦煦,陪在他身边,即使他不喜欢也要粘的紧紧,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做饭为他生子,一生和乐圆满的过下去。
那个下午,没有见到铭言的话,也许她真的可以这样过下去。
铭言又来了,没有再带着满身的刺。潋滟听了公良锦煦的澄清,知道公良锦煦也不喜欢她,对她的敌意渐渐消失。看着她满脸的憔悴,潋滟还有些担心。
“你还好吧。”潋滟挤出这几个字,也说不出其它。
“父王死了。”铭言哑着嗓子说。
“什么。”潋滟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庄瑜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她还没来得及报仇,他就死了。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这里都是琉国人,他们只会看着我的笑话,指出我的错处,我不知道该去找谁,相反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你明知我恨他。”潋滟咬牙说道。
“对,你是恨他,你也该恨他。不对,你还该恨哥哥,”铭言咧嘴笑着说,眼睛弯弯的,仿若未出嫁前的那样娇羞。
“你可知父王临时前的遗命是什么吗?”她眨着眼神秘的说道。
“他要与沈夫人,也就是你娘合葬。”铭言又自顾自的答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父王死了一个月,我才得到消息,还是从太子窗外偷听知道。我连父皇的葬礼都不能参加。不过,你娘可没有和我父皇葬在一处,哥哥把她挫骨扬灰,撒入粪池。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昔日的第一美人,竟是这样的下场,不过,你娘比你爹幸运多了,沈天兴可是被丢入蛇坑,尸骨无存呐。哈哈。”
铭言说话颠三倒四,形状癫狂,可是潋滟也听懂了,懂了许多刻意被隐瞒的事。拳头紧握。潋滟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母亲是那样高傲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辱,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罢。父亲,戎马一生的将军,死的却是这样不明不白,怎么教人忘得了,怎么让她放的下。
“潋滟,来,我们一起哭吧,一起哭吧,你可是杀了我父皇哦,来哭吧哭吧。”铭言拉起潋滟的手,边笑边哭。
潋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用力的摔下手,拔足狂奔,迎着风流下眼泪,铭言刚才说,是庄朗,庄朗这样折辱她的家人。慢慢的跪下,潋滟用手捂住眼睛,肩膀不住的抖动。
铭言擦了眼角的泪珠,嘴上荡起凄凉的笑。真的是那么恨她,宁愿伤害自己,也想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父皇真的是被她害死的,若不是那具尸体,琉皇特意制造的那具尸体,父皇怎会伤心病逝。要是没有再太子窗下听到这些,铭言想她应是一辈子就这样愚昧的过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