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长桌,幽绿的绒布台面似在彰显着赌徒们的所需的刺激,一圈红木很好的将筹码包裹在这张不大不小的桌子上。
发牌者穿着一身老式港片里常见的西装,笔挺的站在正中央,手中拿着一副崭新的扑克牌。
那扑克牌光洁泛着冰冷的光,像上帝戏谑的目光,在嘲笑人间愚昧无知之人的游戏。
整个底下赌 场宽广的似乎看不到边际,触目的边角隐匿在黑暗里。
这里是人间地狱,
这里是人间天堂。
上边是酒池肉林,下边是刺激赌 场。
真是一副别样的风景。
这赌 场通常只在每周六的晚上对特定的人开放,今日周日,偌大的赌 场里只有寥寥的四个人。
辛星,薄夜,徐紫还有发牌者。
辛星和薄夜分坐长桌两端,面前是一排筹码,正式开始之前,为了保证输的一方逃脱责任,双方是签订了合约的。
如若不兑现,则可以直接起诉对方。
不过,薄夜考虑的周全,知道赌博场上的一切条款在法律上是不被认可的,于是又给她一个附加条款,直接是一个欠条。
甲方逃避责任,乙方有直接要求赔偿的权利——金额达到一个亿。
这样庞大的金额,别说普通人家,就算是有钱人直接拿出手也是万分心疼的。
辛星不由的暗叹,这薄老板真是心思缜密,先是将来者所有人的信息调查清楚,而后又以合理的理由保留自己的起诉的权利。
商人就是商人,半点亏都不会吃。
徐紫又给辛星补充道,赌注在刚刚约定的基础上是可以加的。
总共五张牌,第一张暗牌,第二张牌又牌面大的一方下注,另一方选择跟或者不跟。
辛星从未赌过,只能根据徐紫的要求,沉着应对,虽说赌这种事也需要运气再。但,她运气向来不好,甚至做好了会输的准备。
总所以会同意,也不过是个缓兵之计,好在今晚把徐紫带回去。
眼见着即将发牌,辛星突然开口道,“薄先生,换个人发吧。”
“哦?你怕我使诈?”薄夜冷然哂笑,“你想换哪个?”
“让徐紫发吧。”
她不是没在电影中看过这种情景,赌博场上风云变幻莫测,这里都是薄夜的人,她不放心。
既然是赌,也得赌的公平一点。
薄夜点头,“好,徐紫就让你来发吧。”又一字一句补充道,“好好发,别让我失望。”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室内几分诡谲。
徐紫的手指抖了一下,抿紧了唇瞧向辛星,那种一种求救信号。
辛星接收到,感到一种无力,她迫使自己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脊梁骨看向薄夜,好证明她并没有任何的怯懦。
实际上,她厚重的雪地靴里,脚指头像容满的弦,蜷缩的紧紧的。
要发牌了。
第一张是暗牌,她没看,或者说是没有胆子看,她冷眼瞧着薄夜第二张牌比她的大。
薄夜搓了搓自己的小指,刀唇勾笑,“辛小姐,第一次赌,我不为难你,我要的筹码就是我刚才说的,我只要和严停能签合约就成。我不加了,不如直接发完剩下四张,我们翻开底牌,怎么样?”
薄夜如此说,对辛星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真要那钱赌,她肯定第一张牌就选择放弃不跟了。
徐紫发完了剩下四张牌,手指抖得更加厉害了。因为明面上辛星已经输了。
薄夜面上是三张K,她确实小小的三,四,五,六,剩下一张底牌,是顺子的可能性极小。
“辛小姐,翻牌吧。”薄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紫的心咯噔一下,极力的控制着,迫使自己的冷静,“辛星,对不起。”
辛星摇摇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朝徐紫无声的笑了。
她伸出葱白消瘦的手指,跟薄夜一起翻开了牌。
果然是输了。
运气没有降临在她的头上。
那底牌是一张“9”,毫不起眼。比起薄夜胜券在握,她就像是一个跟大人扳手腕的小孩,自不量力。
愿赌服输。
她的目光颓然,脊背还是挺的笔直。
薄夜启唇,“辛小姐,你输了,明天会把合同交给你。我要你一个月之内让严停签下合同。从此刻开始,我跟徐紫之间的赌约一笔勾销,徐紫,你可以带走了。”
薄夜靠在了椅子上,怡然自得,仿佛就是玩了一场他根本不屑于玩的游戏。
“好。”辛星点头。她站起来的时候,徐紫赶紧过来扶起了她。
徐紫的酒已经醒了,她看辛星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辛星赧然一笑,她回过头望了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薄夜一眼,明明里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圈套。
她把徐紫解救出来了,却让自己陷进去了,包括拉扯着毫不知情的严停也跟着一块儿陷进去了。
她还不清楚那所谓的合同是什么内容,但愿真的如薄夜口中所说的,就是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能给严停带来双赢的结果。
可就在她跟徐紫正要踏出赌 场的那一刻,薄夜又道,“辛小姐,既然来了,不想听听关于洛恩星的事吗?”
这话薄夜上次也说了。
是什么力量在逼着她,让她无限的靠近洛恩星,让她不自觉想要了解这个女人,并且隐隐的生出了嫉妒。
那是严停死去的妻子。
是严洛口中严停最爱的女人。
可严停说,他已经忘了,他根本不在乎。
那么在旁人的口中呢?
他们又有怎么样的过往?
她知道了解严停那些过往,实际上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她把手指深深的嵌进了肉里,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说,“不了。”
薄夜笑出了声,“你可真好笑,居然连……怎么就不想知道呢?你在怕什么?”
“没什么。”辛星回过头,面上平静如水,“我跟严停已经在一起了,我为什么要抓住他的过去不放呢?”
这样一个女人,好像跟从前没什么区别,又好像变了一些,那张随时会哭出来的脸,已经慢慢的变得坚硬了。
“哦。”薄夜摊手无畏的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可他那笑容却将辛星感觉不舒服,就好像一人手拿美食故意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招摇一般。
徐紫的手搭在辛星的肩膀上,“我们走吧。”
背后,薄夜的声音悠悠的徜徉,“辛小姐当真不知道自己和洛恩星长得一模一样吗?”
辛星脚步一顿,如被巨石砸中了头顶。
一模一样?
不是相像,是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夜色,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如此浓墨,像上帝不小心打翻了墨汁。
那墨汁完全的化开在她心里。
如果是相像她可以理解,她也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和那个洛恩星长得像,所以严洛才会认错。
如果是一模一样的话,那么事情便有蹊跷了。
林飞扬从来都没有告知过她的亲人是什么样的,会不会那个洛恩星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妹,可自己姓“辛”啊。
她在一瞬间脑子里蹦出了太多的想法,绞在了一起,如理不清的线。
她招了出租车让徐紫先回去,自己又默默的重新返回夜色。
也许,她应该好好的听一听洛恩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