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晟睿上来禀报宁国公世子孙子凝来访,赫连璟撇下翠微公主去了会客厅。
翠微公主眼看着赫连璟走远了,只能不甘地跺跺脚,噘着嘴回如意馆去了。
当天下午,心有不甘的翠微公主乘车返回宫廷,一进宫就直奔仁宗帝的寝宫,搂着父皇的胳膊撒娇:“父皇,您一定要带我去冬猎!”
仁宗帝讶然:“兰陵王为何不带你去?”
翠微公主维护赫连璟,怕仁宗帝怪罪他,立刻解释:“璟哥哥说太极宫地势低洼,气候湿冷,怕使菲儿的风湿病复发。”
闻言,仁宗帝笑得欣慰,用手捋着自己下颌的飘然美髯:“阿璟想得没错。每年冬猎回来,你的风湿病就犯一回,父皇与母后都忧心得很。也对也对,今年你就不要去了,安心在王府中过冬吧!”
听了仁宗帝的话,翠微公主不依了,撅着嘴:“皇嫂的肚子都那么大了还可以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去!父皇……”一边说,她一边用手搂着仁宗帝的胳膊撒娇:“父皇,您就让我去吧!若是风湿病犯了,您把宫中的御医派到王府中给我医治不就好了,好不好嘛!父皇……”
仁宗帝对翠微公主疼在骨子里,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被她几句话一哄,笑呵呵地说:“行啦,行啦!你也去!父皇让阿璟带上你不就行了!”
闻言,翠微公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父皇最疼菲儿了!”
“你呀!你呀!”仁宗帝看着女儿笑若娇花的脸,疼爱之情溢于言表,语气宠溺又无奈:“父皇就是拿你这个精灵怪没办法!”
“嘻嘻……谁让父皇最疼我呢!”翠微公主一番小女儿的娇态,喜悦在眼间眉梢荡漾。
从仁宗帝居住的丹阳宫出来,翠微公主来到雪荔宫。
青柳引着翠微公主进入内殿,满目的流锦繁花中,翠微公主看到太子妃手持一个五彩钵盂,手里拿着一支调羹勺,正在逗弄架子上的一只彩羽鹦鹉。
“皇嫂真是好兴致!”
闻言,姜青芜侧头,因是妊娠已到中期,太子妃的身子略显丰腴,肌肤更加白皙,宛若浸满了露水的白荷花瓣。
她身上穿着西凤国进贡来的水云纹棉纱。水云纹棉纱以轻薄绵软闻名,穿在身上如第二层肌肤,极为舒适。
翠微记得,自己当初想和父皇要一匹都被驳回,没想到皇嫂竟然穿上了用水云纹棉纱剪裁的衣裙。她的心中不由一阵酸涩,想来皇嫂很受哥哥的宠爱,连如此贵重的衣料都赐给了她。
“公主来了,青柳,快去把新上的春香枫露茶倒一壶。”姜青芜浅笑,招呼翠微落座。
翠微的语气不由酸涩:“皇嫂这边真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以前,只有在母后的宫中才能尝一碗春香枫露茶。”
“都是父皇与母后的恩典。”姜青芜语气温柔。
青柳上了茶,又端上来几份香甜糕点与新鲜的时令水果。
“听说此次冬猎,王爷要带绿芜前往?”姜青芜状似无意地问,一边用手中的调羹勺逗弄着鹦鹉,鹦鹉煽动翅膀,说着鸟音人语:“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翠微公主点点头:“不过我刚才已去找过父皇,父皇答应带我一同而往了!”说着,她的注意力被鹦鹉吸引,笑说:“这鹦鹉真聪明!”
姜青芜也点点头,笑得狡黠:“是殿下寻来给我解闷的,倒是聪明得紧,只要给食儿,什么话都会学。”
翠微公主从钵盂里拿起一点饼饵,凑到鹦鹉前,递过去,笑言:“来,叫一声公主吉祥,本宫就给你饼饵吃!”
没料到,那鹦鹉头一瞥,竟是闭着眼,缩着脖不理她。
翠微公主着急了,用手指去捅它的脖子,气急败坏:“你倒是说啊!”
姜青芜用布帕点点嘴角,说:“这畜生认主儿!公主快别逗它了,若是恼了,啄你眼睛。”
翠微公主连忙撇了饼饵,表情怏怏不乐:“什么笨鸟嘛!”
姜青芜缓缓饮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公主还是回府仔细打点行装吧!太极宫久无人居,条件可比不得王府舒适。公主带得周全些,被褥啊漆具啊,最好都是自用的,免得去了太极宫不适应。”
翠微公主答应:“多谢皇嫂提醒。”
很快,冬猎的队伍就出发赶往泗水太极宫。此次冬猎人员众多,许多皇室子弟与贵族子弟出行,携带家眷与侍从,队伍从皇宫正门丹凤门出发,浩浩荡荡地一路西行。途经五日才到达泗水太极宫。
太极宫作为皇室狩猎时的行宫,规模虽不如皇宫富丽堂皇,却也美仑美央,气势磅礴。一众宫宇建在山巅洼地之上,从山巅俯视,犹如建在半山之巅,云雾缭绕,华美富丽。
仁宗帝与极得宠的鸾贵妃居住在主宫太和宫,帝妃入住后,皇室子弟与贵族子弟也陆续入住分配好的宫室。
翠微公主与赫连璟被安排在太和宫左侧的晋阳宫,绿芜则被安置在晋阳宫侧殿浣花居。
太子夫妇居住在主宫轴心后位置的凤鸣宫。
浣花居。
春樱仔细地帮绿芜安置带来的被褥与衣衫。
她从包裹中拿出一条芙蓉色月华裙,看那裙裾用蔷金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春樱将裙子捧在手中,爱不释手,赞叹:“世间竟有此漂亮的裙子,若是穿上此裙,定然美丽出众!”
绿芜正在一旁收拾自己带来的小瓷器等玩意儿,闻言,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裙子,想起这是自己出嫁时哥哥姜潮所赠,也算是自己的嫁妆。
“这是我哥哥送的。不过我自来对衣饰之物比较随意,如此华贵的衣裙也少有机会穿着。”
“今晚不是有宴会吗?夫人何不穿上此裙!定然会艳压全场!”
绿芜摇头:“这种场合最不适宜出风头。先不说有皇上最宠爱的鸾贵妃,还有妒忌心极强的姜青芜,这两个女人是容得你抢风头的吗?若是抢了她们的风头,日后可有你的苦头吃!”
闻言,春樱苦笑一声:“夫人的意思是我之前被太子妃迫害,全因自己抢了她的风头?”
“也不尽然。”绿芜说:“我了解阿姐,她看谁不顺眼,全凭心情。就连我这个身份低微的庶妹都得她百般算计,不过要说我哪里惹她讨厌了,还真不清楚缘由!”
春樱捏着衣裙想了几秒,忽然“噗通”一声跪在绿芜面前,语气乞求:“夫人!春樱有一事相求!”
“你且说来听听!”绿芜莞尔。
“今晚宴会,春樱想穿上此裙献舞于圣上!”春樱抬头,目光里一片决绝。
绿芜安静了几秒,随后缓缓地说:“我自是明白,你随我来太极宫,目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皇上。可是,你要明白,献舞之计毕竟是一着险棋,一步错便永无翻身的可能!你可是想好了?”
春樱坚定地点点头,有泪盈睫,语气笃定:“奴婢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死从无可惧,若不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才真是要后悔终身!夫人不必劝我,奴婢已抱定必死的信念!”
绿芜点点头:“你既意念已绝,我只有尽力助你成功!一会儿晚宴,我会安排你在御前献舞。”
春樱伏地,语带哽咽:“春樱永世不忘夫人的大恩大德!”
绿芜将她扶起来:“你我各取所需,算不得谁亏欠谁。等你在圣上面前得宠,我定然有求于你!”
“若春樱能得圣上垂怜,定然报答夫人恩情。”
就在这时,赫连璟走进殿来,两人连忙止了话,春樱假装去后殿忙碌。赫连璟换了一身戎装,意气风发,腰间挎着一把黄金佩刀,威风烈烈。
他语气欢快:“阿芜,殿外开着一树梅花,很是芬芳!八角六瓣,京都里可见不着!”
绿芜连忙应和他:“是吗?我这就出殿去瞧瞧!刚好桌上有一个空瓶,折几枝回来插瓶。”
于是,两人相携走出浣花居,果然,殿外长着一株老梅,树干遒劲,风姿绰约,一树白梅在风雪中绽放,自有一番傲雪风情。
绿芜仰头,看满树洁白,风过处,洁白的花瓣簌簌从枝头飘落,美不可言。
赫连璟个子高,伸手从枝头摘一朵白梅,簪在她乌黑的发髻上,乌发白梅,越发衬得绿芜眉清目秀。
见他帮自己簪花,绿芜不禁有些羞涩,垂头,红潮一路攀上了脖颈。
姜青芜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这一番情人般亲昵的情态,不由恨恨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差点攥变了形,她调整心情,开口:“看来本宫来得不是时候啊!”
绿芜侧头,看她肚子浑圆,虽为孕妇,却没有丝毫的懒惰丑陋之感,反而美得带着几分圣洁,她嗤笑一声:“阿姐,这天寒地冻的,你身子不便还各殿乱逛吗?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