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书生有些为难,半晌才开口到:“不瞒公子,其实这画是在下照着书上所说的样子想象出来的,若是公子见过这景象,画的不当之处还请公子指正。”书生谦卑有礼。
张安锦轻咳一声,“不是,你画的很好,只是这景色在这儿没有,在我家乡有。”
“这张画我买了,多少钱啊?”张安锦知道这类的书画摊价格都不贵,但就是这样的地方才能见到这种扫地僧嘛。
“是要一两银子。”书生有些欣喜的样子,眼前这个俊美的人是第一个买他的画的人。
张安锦在衣袖中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张面额最小的银票。
“这张是最小的了。”张安锦也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有散碎银子。
书生顿时面露难色,也不禁感叹张安锦的财大气粗,因为就算是面额最小的一张银票也不知道要他卖多少张画才能换来。
“算了,既然这景色是公子家乡的景色,那这幅画就送给公子了。”书生也是爱惜羽毛的人,若不是生活所迫,他也不会贱卖了。但眼前这个人,书生觉得配得上这画。
张安锦哪里肯收啊,于是把那一张银票一下按在了书生的桌上,“我现在也没有散碎银子,你先拿着,到时候到张府来换。还有,把写着这景象的书也给我带来吧。”
张安锦是想看看那本书,说不定写书的人也和她是同样的状况呢。张安锦没有给书生拒绝的机会,而是拿着画就跑进了人群中。
书生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银票,想起了对方的脸,只觉得如同春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而张安锦不知道,在字画摊不远处,有一个人一直看着他们,在张安锦离开后又迅速消失,无声无息。
“哦,她这是如此?”赵临城听着探子传来的消息,有些玩味地笑着。
这次并非是去监视张安锦的,只是探子在街上看见了,就向他来报。
他有些想不通,如今这朝堂上有半数以上都是支持张安锦的,那又为何要结交一个街边的穷书生?难道说是想自己亲自培养势力吗?
“据属下了解,那书生是最近才来的皇城,现在正在四处拜贴,似乎是想成为门客。”探子早在向赵临城报告之前就调查清楚了。
“行了,你下去吧。”赵临城挥手让探子退下。
他对张安锦忌惮多年,以前是他在朝中势力不够,所以也不能对张安锦做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若张安锦太过狂妄,就别怪他了。
张安锦看着被装裱起来的画,许久都不曾离开过。期间,腊梅在添了两次茶,还是第一次见少爷醒来后这么安静过,这个样子倒和以前的少爷差不多了。
这张画也不是什么名家的,甚至连画师的名字都没有,想来是个籍籍无名的人,就连这景象也是她从没有听说过的,但他们家少爷还是给了一张千两的银票,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是傻了吗?
而就在张安锦想着那书生会不会来找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说是有人找她去游湖。
张安锦顿时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到底是谁啊,难道不觉得两个大男人去游湖有点奇怪吗?虽然自己现在是装成了男人,但张安景不是和所有人关系都淡淡然,只和慕云关系好点吗, 居然还有人特地找她来游湖。
“少爷,那人说是前几日和您约好的。”小厮如实说道。
前几日,张安锦想了想,对了,应该是上次来看自己的那个人吧。张安锦在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人当着,对赵临城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谁让他穿的这么土豪,而且长得还帅呢。
赵临城这次没有露面,只让李公公代为通传,虽然只是主子身边的下人,但光靠李公公腰间的那块牌子,也能然他在各个大臣的家中来往了。
张安锦看着眼前的马车,和自家的相比却也没有逊色,不由得猜起了那人的身份。
“没想到你行动力挺快的嘛,不会真的去游湖吧。”张安锦是个坐不住的人,虽然马车很晃,但依旧不能阻挡她说话。
“这几日伤好得差不多了吗?”赵临城看着张安锦,像是在探究。如今的张安锦像似换了个人,以前总觉得太过沉稳,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现在倒是和以前相反了。
“差不多了,我身体的愈合能力可是很快的。对了,你呢,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张安锦的声音似鸟雀鸣叫般传到了外面李公公的耳朵里。
李公公是从小看着赵临城长大的,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虽然听说了丞相摔下马的事情,但这显然是摔傻了吧。什么你啊我啊的,竟然连皇上都不认识了,一点规矩也不讲了。
“我……”赵临城有些迟疑,现在的张安锦必定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看着眼前这一派天真的张安锦,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的。这样的眼神他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了,只觉得一片清明。
张安锦见他迟迟没有说话,觉得她这个原主人不是个正常人,交的朋友也不是正常人。
瞥见他腰间挂着一块墨色的玉,上面的字刚好前几天学会,是“城”,又联想到外面还有个太监,突然眼神一变。
赵临城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变为同情,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了,我也理解嘛,你也别不好意思。”张安锦一副了然的样子,赵临城知道她一定是想岔了。
“大家都叫你城公公是不是?”张安锦一副笃定的样子,让在外面的李公公差点脚下一滑摔下去了。这是太大胆了,不识得当今皇上也就算了,还把皇上认成了……太监!
赵临城顿时哑口,斥责的话在碰见了张安锦那双凤眼之后就都咽了回去。这张安锦歪头看他的样子怎么就能这么可爱,让他想起了美目盼兮这个词。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他这个爱卿还有这样一面。
赵临城神游着,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赵临城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他这是在想什么啊,怎么就能把那些形容女人的词套用在这个心机深重,掌握重权的人身上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
张安锦将马车的窗帘子撩起来,马车是去往皇城中心,那儿有一片湖,连贯这皇城南北。
“诶,你看那儿有杂耍的!”张安锦一激动,就拉着赵临城的衣袖,想让他一起看。
赵临城虽然早年登基,但体察民情还是有必要的,见旁边的人这么激动,觉得他这个丞相是不是平日里就是足不出户的啊。
张安锦就像是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一般,要不是坐在马车里,张安锦早就一溜烟窜进人群中去了。
一切赵临城都准备好了,只等张安锦进船了。张安锦看着这艘明显比一旁高级很多的船,感叹这个张安景认识的都是有钱人啊。
游船里精致的糕点摆在桌上,两旁还有乐师在弹奏着曲子。然而张安锦的眼中只有那些吃的。
还没等赵临城开口,张安锦就径自入座了。一旁的李公公想要上前提醒这不合规矩,大逆不道,但被赵临城制止了。
赵临城看着张安锦这不怎么优雅的吃相,居然有些饿了。
李公公看着两人都入座了,也就安静地守在一旁,但目光却不住地在张安锦身上逗留。
“这糕点太好吃了,比我们那儿的好吃多了!”张安锦对于这种入口即化,绵软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啊,尤其是在肚子饿的时候。
赵临城听着张安锦含糊的话,只觉得她会噎到。
果然,片刻就传来了张安锦的咳嗽声。张安锦用拿过糕点的手拍了拍赵临城的衣服,示意他拿点水来。
赵临城向来爱干净,脸色瞬间就黑了。这李公公也是个明眼人啊,赶紧叫人递水来。
“你怎么不吃啊,就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啊。”张安锦喝了口水,看着被自己吃的有些七零八落的糕点,终于发现了与她同行的赵临城。
“不必了,你这么吃这胃怕是受不了吧。”赵临城从来没有这么豪放地吃过东西,不管是因为宫中规矩还是因为自身教养。
“那啥,你不是要游湖吗,那我们出去看看吧。”张安锦把手中的屑子拍掉。
赵临城随着张安锦来到船头,期间不忘了向李公公打了个手势。
“不邀个佳人同游吗?”赵临城眼神瞟过那些歌女乐师,示意张安锦。
那些个女子心中一漾,她们知道今天来的两个人非富即贵,要是能够被他们看中,日后必定不用再抛头露面便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张安锦看着那些目光热切,如狼似虎的女子,赶紧摇头。“不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赵临城和张安锦立在船头,一个俊毅,一个妖冶,看得两岸的人一阵惊叹。
“我们靠岸看看吧。”张安锦觉得这湖游得实在是无聊至极,还不如岸上的杂耍来得有趣儿。
赵临城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船换换靠岸了。
就在张安锦迫不及待地要下船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张安锦还在一阵莫名其妙中,胳膊就被大力扯到了一边,接着就听见箭矢穿过自己眼前的声音。
张安锦慌乱地转头看向赵临城,若不是他刚才拉过自己,自己早就已经被一箭射死了。
“怎么回事,那些人是冲我们来的?”张安锦就算再迷糊也能看出来了,这一支支黑箭都是朝他们的方向来的。
“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么多了,要赶紧到岸上去。”赵临城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声音也依旧沉稳。
而船里的女子们早就四下逃窜了,只留下李公公一个人在船里。
“李公公!”赵临城一边用随手抓起的一根笛子当着箭,一边喊道。
“皇……主子,奴才也不知道啊,现今之计只能上快点上岸了。”李公公也是没有料到会遇到刺客,而且赵临城这次出宫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怎么会被人盯上呢。
而李公公也不是没有后手,他向天空发射了信号弹,让他们的人过来支援。
“喂,小心啊!”随着张安锦的一声大喝,一支羽箭就刺进了赵临城的左肩。
张安锦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明明腿都已经发软了,但依旧是提起力气,拉起赵临城,穿过不知道多少支箭,往人群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