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银宝牵着柳苏小公子的手走出鹧鸪城时,很体贴地拉着他上了一小山包,让其登高远眺家乡最后一眼。
“乖徒儿,好好看看吧,以后指不定没机会了。”
“嗯。”小公子很听话,让他看他就看,踮着脚尖认认真真遥望,那乖宝宝模样又让银宝腹诽不已。
这也难怪,银宝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咋一夕之间就成孩子他师父了?
银宝松开了他的手,将包袱解下,捶了捶发酸的肩膀,待舒展好了筋骨,她才后退几步,先是虔诚的对着包袱拜了拜,后又跪爬上前将包袱解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用纯金打造的迷你型皇宫状骨灰盒平置于包袱上。
“徒儿,你来。”银宝朝身后的男娃招了招手。
“好的,师父。”小男孩小跑上前。
“来,跪下。”
“哦。”乖乖跪下。
“以后啊,我是你大大。”
“大大。”
“喏,这个是你大大的大大,快,磕头,要响!”银宝指了指‘月饼盒’。
“大大大?”
“嗯。”银宝没再看他,自己先伏地磕了起来。
师父都磕头了,柳苏小公子当然不敢怠慢,随即也有样学样的磕了起来,磕的还倍儿响。
“好了,别磕了,今天到此为止。”
“嗯。”柳苏直起了身子,乖巧地坐在一旁等着银宝发话,
“喏,现在我们开个小会。”银宝将他摆正面对自己。
“好。”小人儿中规中矩。
“呐,你现在是我的徒儿了,按照我们万家的规矩,可不能再姓柳,柳苏这名字得换。”银宝语重心长道。
“哦,那我要叫什么呐?”小鬼歪着头,真听话咧,让换名就换名,哪像银宝,有时候顽固的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为此银宝在心里小小鄙视了这个小徒儿一番。
“呃……这个……”银宝眼珠子转了几圈,搜肠刮肚的想啊,真可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更何况她没啥墨水的装货。
小柳苏等了半天也没见银宝想出啥好名字来,干脆拔了根草缠着手指玩。
“呃……这个……”银宝皱眉揪头发拉耳朵捏鼻子,就是脑子空空啥也想不出来。
“师父,徒儿不急,您慢慢想。”
“不急不急,慢慢想。”银宝掰着指头,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不晓得纠结了多久,终于眼睛一亮,纠结出一个头绪来了。
“有了!”
“嘿嘿,师父请说。”柳苏也跟着咧了嘴。
“这样吧,你看,你大大大叫万金宝,我叫万银宝,要不,咱仨凑齐了金银铜,你就叫万铜宝好了!”
“……”柳苏石化鸟,缠着手的几根小草不经意间全拔断鸟。
“怎么样怎么样?为师聪明吧?你可别嫌弃,不要觉得从金到银到铜在掉价,咱可不能忘本撒,师父再跟你说说万家祖训:一要尊老爱幼;二要够哥们义气!懂不?先尊老再爱幼,你心里给我记着,大大大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但现在大大大没了,所以呢,以后啊,大大我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你什么都得听我的,记住了么?”
柳苏,哦,不,是铜宝,咽了咽口水,迅速消化了自己的新名字,恢复乖宝宝模样道:“记住了。”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银宝拍了拍大腿笑道。
“……”铜宝继续石化中。
“来,跟为师念三遍:我师父叫万银宝我叫万铜宝!快。”
“……”铜宝骨灰级石化中。
一人一驴的天涯路变成了两人一驴。
“师父,我们下一站要去哪?”
“急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为师带你游山玩水。”
*
崖颡城位于大秦西南山区,整座城四面环山,不仅城外,城里也是楼房间隔着山包,错落有致,景色出奇的别致。
崖颡的山很奇特,它不高但却是连绵一片,峭壁陡峰不少。
因为城里围着山,山围着城,使得这里的空气特别的好,清晨起来,鸟叫的也格外好听。
银宝决定要在这住久一点,这里的一切在菡萏、鹧鸪都是看不到的,可稀奇死了两小屁孩。
银宝说是第一次来崖颡,但却轻车熟路地找着了一处民宅,两间房带一院落,厨房茅厕一应尽全,真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至于为什么她能这容易找着,银宝不说,铜宝也不会多问。
来崖桑城已经半月,银宝在这短的时间内竟妥善安排好了两人的生活。
并将房子临街的一面打通做起了小生意,一间不起眼生意谈不上好坏的点心铺。
今儿个,铜宝照例从菜市场拼杀回来,搓了搓手,望着毛驴背上的战利品,有些小得意。
“银宝,我回来了。”还没拴好毛驴呢就没大没小的直呼起那人名字来。
相处多日下来,二人渐渐摸透了彼此的脾性,待终于认清了那小鬼的真面目后,银宝心里那个悔呀,这孩子特么的只有十二岁吗?少年老成都不足以形容这货啊,简直就是民间故事集锦里那些腹黑狡诈的大反派啊有没有?这货简直可恶的逆天啊有木有?
银宝低头不悦道:“喊师父,没大没小的!”
那小狐狸没理,吃吃一笑:“你提金宝时也没喊师父啊,当日磕头时,你让我跟着你喊的。”
“……”银宝被呛的没脾气,咽了咽口水,无趣地出门帮着将一篮子菜肉提进屋去了。
小鬼见人不搭理他,也没多在意,继续道:“你中午想吃什么?”
听到这,银宝心中的郁结总算是舒缓了不少,这孩子也不算一无是处,她万银宝嘴巴算叼的了,可这孩子竟能变着法子弄出些吃食,让她半月下来没吃腻,吃了中餐想晚餐什么的真是太丢脸了!想来他堂堂一公子哥,况且只有十二岁,怎的就得了这一身的“绝技”呢?啧啧,这柳家真是富贵之家吗?
柳苏,不对,这会应该叫铜宝了。
铜宝心中冷哼,为了给万银宝设下这么一大个圈套,自己半年前就开始苦心钻研厨艺了,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柳苏可不是纸糊的娃娃中看不中用。
俗话说的好,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这话套在女人身上也同样受用。
当女人的胃被你抓住后,很多事情就可变被动为主动了,特别是像万银宝这样的吃货。
吃货刚还黑着张脸呢,这会闻声已腆着张馋猫脸贴了上来:“哎呀,昨日那鹅黄肉不错,前日的香芋扣肉,还有那蒜香蒸肉、板栗烧肉、马莲肉……酥炸春花肉什么的都可以重复吃的嘛,不用天天换菜色,有的我还没吃够呢。”
铜宝靠着门栏,双手环胸眼睛略微朝上,再由上至下扫了她一眼,眼里满满是嫌弃:
“银宝不觉得来崖桑以后整个人都更加‘猪光宝气’起来了么?”
银宝被瞄的不自在,咽了咽口水,也随着他的目光将自己自上而下的扫了遍:“珠光宝气?我没戴首饰啊。”再抬头嘿嘿傻笑:“没办法,谁叫我万银宝天生丽质难自弃呢,这宝气真是挡也挡不住地往外泄啊,这孩子嘴巴怎么这么甜呢。”
铜宝讪笑一声:“要是农户家的猪能有你一半会长膘,这肉价也不会涨这么快了!”
“万铜宝!”
得,一阵狮吼过后,小屋里随即传来了一阵桌子椅子倒地声,只见被激怒的银宝边斥责边追着铜宝满屋子的跑,见着啥就朝他身上扔去。只有见到银宝被激怒,铜宝那小大人般的面瘫脸才会露出几丝笑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铜宝发现银宝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飞扬跋扈,有时候简直就是一冒着傻气的‘小白’,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挑战起她的极限来。
这戏码随后天天开始上演,银宝在不知不觉中被逼成一只随时炸毛的“小猫”,还是那种很没骨气的、被比自己小四岁的‘小狐狸’耍的团团转的“炸毛猫”。
“你给我滚过来!”周身东西已被扔的差不多,银宝瞄准了菜篮子捡起一个西红柿就朝铜宝扔了过来。
铜宝刚躲了一把凳子还在虚惊一场这会没注意到西红柿,脸被丢了个正着。
“啪”的一声,熟透了的西红柿瞬间散开扑了他一脸,狼狈极了。
银宝见状气极反笑,眼睛不怀好意地再次瞄向菜篮子:“还真当我治不了你了是吧?受死吧!”随后,黄瓜、白菜满屋子飞舞,好不壮观。
铜宝左躲右闪急忙认错:“师父师父,徒儿不敢了。”
“这会喊师父了?嗯?这会认错了?太晚了!”银宝丢上了瘾,铜宝见场面失控有些后悔没将菜篮子拎进厨房就惹怒她。
见她朝篮子里挑了块肥腻腻的……猪肉出来,铜宝有些凌乱:“等等,酥盒回锅肉听过没?就……就你手上的那肉可是我挑了很久的,你扔过来混了这一身的蔬菜瓜果窜了味可别嫌弃我厨艺不精。”
银宝顿了一下,酥盒回锅肉?还没尝过呢,不行,这肉不能扔,一瞅菜篮子,得,没事,还有土豆、板栗……
“呐,那土豆是做荷包花肉土豆的,还有板栗烧肉没板栗可烧不了……”
民以食为天,银宝那吃货觉得这菜篮子就是她的天呐!
听着铜宝报着菜名,口水都娇羞的流出来了好不好,没一会便停战,屁颠屁颠拿了块毛巾边侍候起小爷边催促他进厨房。
“哎呀,我右手腕刚才好像被芋头砸中了,锅铲都拿不起了。”
“啊?我看看我看看,没事没事,为师给你揉揉。”
“哎呦,肩膀好酸啊,举不起锅子了。”
“没事没事,为师给你捏捏,安心做菜吧。”
“哎呦呦,额头起了个大包,眼皮抬不起来,看不到锅了……”
“啊?没事没事,为师给你吹吹就好了。”不对啊,额头起包关眼皮什么事?
“哎呦……”
“又咋啦?”
……
得,但凡吃货终不能成大事啊,金宝千算万算漏算了银宝这张嘴啊!
这辈子,这只炸毛猫儿是注定要被小狐狸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