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的春节在罗府的欢声笑语中度过,而汉武帝自从上元节焰火晚会上见到了卫子夫之后,平日无事,总会偷偷带着公孙贺等人溜出宫,目的地自然是平阳公主府。
就在春暖花开之际,不出罗鑫所料,汉武帝将卫子夫选召入宫,自此之后,汉武帝后宫开始了一场明争暗斗,血雨腥风之气在后宫中渐渐弥漫开来。
卫青在上元节之后,由公孙贺之父公孙敖举荐去了建章宫当差。而罗鑫在家中也开始和徐四儿等人准备春暖花开之际入秦岭的准备。对于此事宫中的变化,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宫中有公孙贺父子,还有一向为汉武帝尽忠尽责的中常侍,加上资历威名远扬的李广,卫青的人生安全应该不成问题,最多也就是吃些苦头而已。
到了三月二十五日这天,一大清早,李沐辰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便到了罗府。昨夜罗鑫与孙小郎等人痛饮了一番,此刻还在屋中睡的正酣。李沐辰无奈,只能去了后院看看他近日又研究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她在后院中逛了一圈,除了虎二还在作坊中叮叮咣咣忙活不停,别的工坊中却寂静无声。因为平日胡汉的琉璃作坊较热,罗鑫坚决不让李沐辰进去。不过现在工坊大门敞开,屋中也是寂静一片,好奇之下,李沐辰命小丫鬟在门口守着,自己好奇地跑进了作坊,想要看看琉璃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走进作坊,一个浑身黑乎乎的赤膀男人正在一张矮几前半趴着身子,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样子。李沐辰见状不由得惊呼大叫起来,转身就冲出了作坊。门外的小丫鬟听见自家主子的惊呼,连忙跑到门口,见主子一脸惊恐地冲了出来,还不待询问发生何事,自己也跟着惊叫了起来。
原来李沐辰在屋中见到的鬼鬼祟祟的黑人,此时手中拿着一根类似铁管的东西紧追着李沐辰出了作坊。这时主仆二人的惊叫声,引来了前院的宋婶和宋伯,正在隔壁睡觉的胡汉以及铁匠虎二也被惊叫声引出屋来。
众人看着院中李沐辰同小丫鬟被浑身黑乎乎的主父偃追着满院绕圈,不觉有些好笑。宋婶急忙上前拉住李沐辰,笑道:“李小姐,别怕,他是主父先生。”
“主父先生?”李沐辰一脸惊讶,想想往日风流倜傥的主父偃,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这两天做这个,烟熏坏了嗓子。”主父偃沙哑着嗓子,说着冲李沐辰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这时罗鑫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嘴里嘟嘟囔囔地走进后院:“吵吵!一大早让不让人睡觉了?”
“是我吵了,怎么了?”李沐辰转头盯着眼睛还没睁开的罗鑫,嘟着嘴微怒道。
罗鑫一听李沐辰的声音,急忙使劲揉了揉眼睛,咧着嘴笑道:“没事,没事,随便喊!”突然他看见像是非洲人一样的主父偃,一时间指着他,也有些好奇。毕竟家中上下都是中原人,这肤色应该是非洲黑人,放在古代应该叫做昆仑奴吧?
“罗兄弟,你让我做的东西我做好了。”主父偃沙哑着嗓子,上前将手中的金属管递给罗鑫。
“主父兄?”罗鑫有些惊愕,不过见到他递过来的东西,急忙接过,也顾不上询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幅吊样。
他拿着金属管子,将小的一头轻轻一拉,瞬间只有手掌长短的金属管子,立刻变长了两三倍。罗鑫闭起一只眼,将小口的管子放在睁开的眼睛前,不断向着天上望着。所有人都感到好奇,不过自家主子本来就是奇才,是不是都会弄出一些新玩意,看来这家当又是他刚刚琢磨出来的。
“不错。效果虽然差了点,但是已经很不错了。”罗鑫一边望着天上,一边口中称赞着。
李沐辰也是好奇,上前抢过,也学着罗鑫的样子把眼睛搭在了上面。只见远处天空上的鸟儿,还有停休在树梢间的喜鹊,都好像近在眼前一样。
“我也要这个。”李沐辰有些撒娇似得,如获至宝一般紧紧攥着,好像罗鑫随时会抢走一样。
自从罗鑫三番四次为了一句承诺开罪圣上,又为了替自己出头险些丧命。李沐辰对他的感情也得到了质的飞跃,现在时不时也像宋晓梅一样,对着罗鑫使使小性,偶尔撒撒娇,倒也显得可爱了许多。
“这个是送给皇帝的,等后面做出更好的,随你挑。”罗鑫伸着右手,柔情似水般地望着李沐辰:“别忘了,圣上口谕,凡罗府所造之物,首批必献于圣上,否则视为大逆不道。”然后罗鑫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斩头的手势,这才笑呵呵地拿过了她紧紧攥在手中的东西。
罗鑫把东西交给主父偃,又掏出自己的腰牌交给他:“主父兄,好好洗洗,打扮打扮,等会让萧郎中给你看看,开些药,等嗓子好些,你亲自将此物送进宫,也好和圣上聊聊天。我明日便要同孙大哥以及萧郎中等人进秦岭一趟,府中上下交由宋婶和宋伯打理,后院各工坊,就辛苦各位兄长了。”
“罗公子请放心,我等一定尽快完成之后的一批物品,等您回来也好提前送往秦岭大营。”虎二挥动着手中的大铁锤,左手在自己发达的胸肌上不断地拍着。
罗鑫见大家一副众志成城的样子,冲着众人笑笑,然后拉着李沐辰便去了自己书房。
一进门,整个书房满地都是纸屑和碎布,还有各种不同颜色的颜料。李沐辰急忙开始收拾,口中略带责备:“搞的好像打过仗一样,就算有宋婶帮你收拾,也不能这样呀!”
罗鑫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拉过一把椅子,站在上面,从书柜顶上摸索了好一会,才摸到了自己为李沐辰准备的礼物。
“今天我好好陪你一天,下次见面可能就要一个月之后了。”罗鑫有些不舍,然后拆开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我做了一个大号风筝,今天一起去城外好好玩一天。”
李沐辰一脸欣喜,放下手中揉成一团的碎布纸屑,急忙抢过。但是一看之下,撅着嘴问道:“这种风筝也能飞吗?”
原来罗鑫使用的是雪布制成的风筝,根据的是后世便携式的制作方式。此时的风筝都是被一件件拆开的,对于李沐辰来说,自然认为这样的零部件风筝是没有升空可能的。但是罗鑫一脸的坏笑,拉着她直接去了马厩,迁出两匹汗血马,两人径直向着城外灞水河边奔去。
长安城外的春色怡然,因为今年暖春来的较往年要早,城外的桃花已经争芳斗艳,遍地黄色迎春如同金色的地毯,一眼望去好似进入仙境一般。
罗鑫将马撇在了灞水河边,将风筝的零部件一一组装,很快,一只五彩的大蝴蝶出现在了李沐辰面前。她迫不及待地催促着罗鑫赶快让它飞起来,罗鑫此时也一边绑着风筝线,一边暗中做着手脚,嘴角不是扬起得意的微笑。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五彩的蝴蝶迎着春风徐徐上升,引来了郊外踏青的不少贵家公子小姐羡慕的目光。
当五彩斑斓的蝴蝶飞上高空时,罗鑫将手中的风筝线交给一旁跃跃欲试的李沐辰,自己伸手将两条极细的丝线用力一扯,只见蝴蝶在空中翻转了一个身子,很快又平稳地继续飞翔。同时,在蝴蝶两对大翅膀下,一卷白纱陡然展开,上面工工整整地用篆字写着一首诗。
‘煦暖春风送青烟,桃红玉柳争芳艳。君心横渡诺水滨,今世白首与伊人。’
李沐辰看着飘荡在空中的白卷,嘴角浮起了一丝幸福。这时不少附庸风雅的才子,纷纷出声诵读,不少羡慕嫉妒的眼光也同时向着两人这边投来。李沐辰一时间整张脸羞的通红,将手中的风筝线滚塞给了罗鑫,转身上马扬长而去。一时间人群中一阵嬉笑,不时传来好事者清脆的口哨声。
罗鑫见李沐辰真的已经走远,急忙把手中的风筝线塞给了一边看热闹的青年,随之飞奔上马,紧随着李沐辰向着林中奔去,身后留下了一长串嘲弄讥笑之声。
快乐的时光往往是短暂的,两人不知不觉在城外游玩到了黄昏时分,这才骑着马,意犹未尽地返回了长安城。
回到罗府,府中上下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过两人也并不搭理,直接去了花厅,罗鑫开始催促宋婶快些开饭。
“罗鑫,你倒是好兴致啊!”突然在花厅边的假山后面传来了罗鑫熟悉而又害怕的声音。
李沐辰急忙起身,向着假山后的来人急忙施礼:“民女叩见圣上。”
罗鑫此时任何兴致都没有了,向着皇帝躬身道:“陛下光临寒舍,小人受宠若惊。”正准备向皇帝身后的贵妇施礼时,抬眼一见,却不是陈皇后,而是自己的干姐姐卫子夫,身后紧跟着自己的把兄弟卫青。
“见了卫夫人还不施礼?”汉武帝假装嗔怒,心中此刻却笑得比任何人都甜。
罗鑫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卫夫人?卫子夫进宫也仅仅不足半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夫人?这进展的速度也太惊人了吧?
汉武帝见罗鑫此刻一脸呆相,不觉笑出了声:“哈哈,没想到你罗鑫也要犯傻的时候?今日长安城外巨蝶翱翔,以诗传情,想来定是你罗鑫之手笔吧?”
罗鑫心道不妙,看来皇帝这又是前来剥削自己的,好在自己早有准备:“陛下,小人今日只是玩心突起。不过小人早已为陛下准备了祥龙风筝,准备明日同望远镜一同敬献,不想陛下今日亲临府上,小人也便一并奉上。”
说着,罗鑫凑到李沐辰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点点头,急忙向着后院跑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沐辰带着主父偃和几名护院,护院拖着足有十米来长的一条金色长龙风筝走进花厅,汉武帝同卫子夫顿时一脸惊喜,急忙上前打量着护院手中的长龙。
“陛下,风筝乃是献于陛下玩乐,而主父先生所制之物,乃军事必备之物,请陛下,卫夫人鉴赏。”罗鑫说着,向主父偃摆摆眼,他会意地点点头,拉长了望远镜,双手捧到汉武帝面前。
经过罗鑫的讲解,汉武帝望着远处树枝上的麻雀,犹如近在眼前一般,顿时龙颜大悦。罗鑫此刻趁机正准备下拜,汉武帝突然厉声喝止:“不用行此大礼,寡人今日同卫夫人出宫散心,莫要坏了兴致。”
罗鑫撇撇嘴,看来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就被这位千古明君看了个透彻,便也只能跟随着皇帝去了自家的后院作坊。
皇帝亲临罗府,罗府工坊中的物件自然少不了被他剥削一番。不过皇帝也并没有白拿,吩咐了中常侍从国库中给罗鑫再拨百金,用于制造战舰。
罗鑫微微一愣,在他的记忆中,大汉朝好像没有同周边岛国发生过海域冲突,为什么要造战舰?
他好奇之下问道:“不知陛下用战舰是与何方交战?”
汉武帝放下手中把玩的长剑,转身坐在了院中的石桌前叹道:“东海乐浪郡近年屡遭乌恒鲜卑袭扰,寡人平定西域匈奴之后,定要乌恒鲜卑俯首于我大汉圣威之下。”
罗鑫心中暗道倒霉,这样一来,自己岂不要改写汉朝的历史?他心中哀叹,你们这些小国,不好好发展自己国家的经济,没事老来招惹战犯级别的汉武帝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想了想,直言谏言道:“陛下,请恕小人直言,匈奴之战非朝夕之功,西域诸国各怀浪子之心,不定西域万不可轻进东海。一旦中原兵力空虚,匈奴定会趁机来犯,怕是会动摇社稷之根本。”
汉武帝闻言,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的点点头:“此事不急于一时。寡人听闻你明日要动身前去秦岭?可是又有何新玩意?”
“此去小人只为寻药与一些作物而已。”罗鑫唤来了徐四儿,将自己此行目的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