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红英拍了拍大腿，满脸委屈，她就会耍这一套，人前人后两面做派，亏的顾征知道她这人什么样，否则可能还真叫她糊弄住了。
“行了行了，你们谁说的是真、谁说谎，外头这么多人，我随便再叫个人问就都知道，别在我这装。”
“许师傅，您是我请来的，但是我请您来是当工人的，就算年纪大，也得讲理，这水不管怎样都是您泼的，跟李燕道个歉是应该的吧？”
“我凭什么……”
许红英下意识想反驳，抬眼却见顾征正盯着他，那眼睛带着锋芒，并不像平时被她糊弄时的样子。
许红英这才发现，顾征虽然年轻，但也不是个傻子。
可就这么给一个傻子道歉，她不愿意。
只是再怎么不愿也不行，除非她不干这个工作了。
“对不起。”
于是极其敷衍地说了句，声音很小，也嘟嘟囔囔不清楚，更没有面对李燕，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不过顾征和赵欣也没在意，有这句话，就证明这事儿是她错了，应该至少能消停段日子。
“既然道歉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不许再在工厂里闹事，这是上班的地儿，不是让你们闲磕牙的，另外赵欣跟李燕，这个月工资扣五块，许师傅扣十块，下次再犯，就扣二十！”
“你们两个今天就提前下班吧，李燕回家把衣服换了，别弄病了，都回去吧。”
李燕一直蔫蔫的不敢说话，赵欣收拾了下东西就领着她回家，路上逗了好半天这才笑出来。
虽然被扣了五块钱，但能听到许红英道歉，赵欣觉得也值了，遗憾的是现在工厂正式缺人的时候，恐怕顾征也是因此不想轻易开除人，毕竟熟练工太不好找了。
“赵欣，你过来下。”
吃完午饭，还没到上班的点儿，她就被顾征喊进了办公室。
赵欣左右看看，发现有同事悄摸摸看他们，皱了皱眉头，昨天许红英的话太难听，而女孩子最要不得的就是染上那种罪名。
她有点郁闷却也没办法，她比以前想开了，毕竟嘴长在人家身上，哪怕这里不是连山村，依旧少不了那些喜欢把屎盆子乱扣的人。
“李燕昨天回去没事吧？”
“没事。”
工厂现在总共有工人十五人，管理上的事情越来越多，顾征也不再像之前似的，还有空坐在外头看着他们干活、甚至帮忙了，当然也越来越有领导的派头了。
除了朋友，他们还是上下级的关系，购买布料、发货都有专门的人去管了，两人其实相比较以前而言，接触少了许多。
“那就好，许师傅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工厂缺人。”
赵欣点了点头，她一点就透，懂顾征没说出来的意思。
他手里玩着支笔，又犹豫了半天，没发话赵欣也就没走。
“还有扣钱的事，咳……”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按规矩办事而已。”
赵欣突然笑了，莫名拉开的距离因为这些别扭的好似安慰的话又变回以前那个一起买布料、一起顶着寒风摆地摊的交情。
顾征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也笑了出来。
天气越来越热，赵欣彻底脱下了棉衣棉裤，换上轻便衣服时，长袖连衣裙突然就变的特别畅销了，没几天，仓库的存货就被抢购一空，顾征不得不安排着加大了生产量。
虽然衬衣等等服装的销量也没锐减太多，但风头一下子就被盖过去了，许红英那些明嘲暗讽都成了笑话，弄的她整天整天的阴沉个脸，却不敢再胡说什么，天天憋着生闷气。
赵欣觉得，如果哪天她真的生病了，肯定是气的。
服装厂长袖连衣裙的制造量基本维持在每天两百多条，毕竟这东西做起来简单，顾征又进了新花样的布匹。
星期天休息，赵欣拉着李燕出去玩，地上已经冒出了一寸来高的草芽，两人各拎着个袋子，拿着把泥瓦匠盖房用的泥抹子，去挖野菜。
春天正是曲麻菜生长的时节，曲麻菜又叫侵麻菜，是野菜的一种，春天冒头，一直生长到秋天，但只有这个时候的曲麻菜嫩、最好吃。
虽然这东西味道有点苦，却清热败火，再说都吃了一个冬天的土豆萝卜白菜了，难得有点别的蔬菜吃，也换换口味，谁还管它苦不苦啊。
曲麻菜的叶子呈灰绿色，还有点发紫，土路边儿上就可能长着一堆，一泥抹子铲下去，轻轻一拽就拉起来了，露出土壤底下白嫩的茎。
还有种苦麻菜跟它长的差不多，那种却是不能吃的，叶子有些不同，页片像是锯齿有不太规则的边缘，多辨认几次就能分辨出来。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赵欣就会带着东西去连山村的后山上挖野菜，基本村里人都会去挖。
李燕对这事儿特别感兴趣，教她辨认会了之后，两人就提着袋子到处跑。
曲麻菜还算比较好找，只要长着野草的地方基本就能发现，两人慢慢地居然挖了两大袋子。
“够多了，也差不多得回去做饭了，哎，李姐？”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赵欣都有点出汗了，朝四周一看，却没发现李燕，她刚才明明就蹲在旁边那块草地上来着，现在只有袋子和泥抹子扔在那里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四处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个背影差不多的人，还正往远处跌跌撞撞的走了。
赵欣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管野菜什么的了，撒腿就跑了过去，看这模样怎么好像又犯病了，怎么回事，不是都好多了吗？
生怕李燕会跑没影，赵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等离得近了，才发现她正哭哭啼啼抓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胳膊不松手。
“姜哲，我终于找着你了，你看看我，我是燕子啊！”
那男人长的比较白净，穿着件白衬衣套运动外套，气质儒雅，戴着副眼镜，有点像是有学问的，细看才发现也不怎么年轻了，应该有将近三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