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身上的汗珠不停的冒，这天气闷热闷热的，就像蒸馒头的大蒸笼，还发潮。
见有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她买了两根两分的奶油冰棍，那人撩开上面盖的小被子，从写着冰棍的箱子里拿了两根给她。
赵欣把其中一根递给顾征，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墙根底下吃起来。
等吃完了，他把冰棍一甩，“得了，我现在就回家去收拾东西，尽量今天就去深市！”
赵欣没想到一根冰棍的功夫他就决定好了，顾征还想叫她一起去，不过赵欣拒绝了，厂里头的布还有一些，本来就干不完，这么点事，就别去那么多人了。
于是顾征一个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临走前还想跟赵欣要点之前吃到的猪肉干，早就吃没了，天气这么热她也没做，最后顾征只能可怜兮兮的走了。
五天后，他满面笑容的回来，不仅解决了布料问题，还带来一个华生牌的电扇。
电扇足有大半个人高，通上电，便呼呼的转起来。
“好凉快！”
几个人觉得新鲜，放下手里头的活儿纷纷跑去跟前吹电扇，顾征笑着按下后头的一个按钮，电扇头部便摆动起来。
“行了，这样你们就都能吹着了，快点干活去吧，再过几天新布料就到了。”
顾征擦擦汗，这电风扇可不便宜，他都没舍得给自己办公室也带一个。
赵欣觉得这电风扇挺好的，凑过去问他多少钱，顾征比划了下，赵欣咋舌，这么贵也就他这个土财主敢买，她还想看看能不能走走关系也买个，看来还是算了吧。
服装厂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继续经营着，一边生产一边观察着风向。
眼看着立了秋，又下了两场雨，天气比先前凉爽了一些，起码不闷热了。
白远山捧着个箱子回来，隐隐能听到叽叽的叫声，打开箱子一看，一只只鹅黄色的小鸡在里头乱走。
“已经孵出来了！”
他那时候说是凉快了就让人帮忙孵小鸡来着，没想到这么快。
刚出生的小鸡看着都特别萌，一共十只，她抓起来不顾小鸡的抗议翻过来，怎么也看不出公母。
橘猫胖胖凑过来嗅嗅，而后似乎没兴趣，又走到炕的一角趴着去了。
白远山看着她的动作直笑，“那位老婆婆说六只公的，四只母的，不过到底怎么看的我也不知道。”
两个糊涂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等长大了就好了，怕鸡不适应就先连带着箱子放在炕上了，也是赵欣稀罕，等喂喂再放出去，就是怕橘猫会抓鸡，不过它这么懒的样子好像根本懒的去抓。
再三确认它对活着的鸡没兴趣之后，赵欣也放了心，去跟李燕家换了点小米来，撒进去看着它们啄。
就这么养了半个多月，看它们适应了，这才放到院子里的鸡窝里。
“王师傅，你看我想做点装饰在秋装上，您看怎么样？”
星期天，赵欣拿着设计图，从顾征那边打听到了王师傅家的地址，找了过去。
让她意外的是，王师傅居然住的是筒子楼。
筒子楼是专门分给国营职工的房子，即便现在干小买卖的人越来越多，但很多人还是觉得国营工厂更好，不过赵欣倒是觉得，筒子楼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
楼道非常狭窄不说，各家各户门口还堆了不少东西，近视眼看不清的说不定就摔个跟头。
偶尔路过水房，还能听见里头人们边洗衣服边说话的声音，有的人家半开着门，里头的面积也非常狭小，上下铺的铁架子床，祝容觉得还不如平房里头的土炕呢。
在二楼找到了顾征说的那个门牌号，她敲了敲门，没多大会儿一个年轻男人就把门打开了，看着祝容这么个半大丫头有些疑惑。
“你是……”
“您好，请问王师傅是住这儿的吗？”
屋里的王师傅听见外头人说他的名字，往外头一瞅。
“这不是小赵吗，你怎么找这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年轻男人脸上露出点笑容，侧过身让她进去，祝容喊了声王师傅，看了一圈屋里。
这是个自己隔出来的小客厅，也就几平米大，摆放了点桌凳。
“小赵你怎么来了，厂子现在还行吧？”
本来顾征是想也把王师傅留下的，但王师傅说自己去那边干活本来并没想着赚多少钱，如果将来形势好了，工厂还招人，他就再回去。
年轻男人估计是王师傅的儿子，给她倒了杯水就进屋去了，赵欣拿出图纸来给他。
“我这个是想着做外套上面的，我没想出来秋装还能怎么改，就想着弄这个，看着也好看点。”
虽然服装厂男女装都做，但目前的女装因为设计新颖销量更大，隐隐已经有了种主要发展女装的态势。
王师傅戴上眼镜，都看了看，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小赵，你们有没有想过，虽然现在厂子到了困境，缩减产量，但你们遇到的问题并不是销售困难，而是人力上的不足，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走精品路线。”
“精品路线？”
赵欣跟着重复了一句，她虽然也在学习，但还在知识积累的初期，很多事自己也在摸索，但认识的并没那么透彻，只是跟着潜意识走。
而王师傅吃过的盐比她走的路还多，又是肚子里有学问的，尤其子在服装这方面。
“对，精品，我也看到了，市场上出现了一些质量不好的仿制品，其实这些你们不用费心去管，只要你们的衣服能一直走在流行前端，抓住中高消费的那些人，那等于是抓住了你们的市场。”
“既然条件不允许有太大的出货量，那就趁这个机会把衣服做精，做到别人想仿制也仿制不出门道的那步，就算到时候标价再高，也会有有钱人愿意买。”
王师傅喝了口水，润润有些发干的嗓子，“听说你还在看书，而且对服装设计很感兴趣，如果你想考学，到时候也许我能帮帮忙，我在京城的工艺美术学院有认识的老师，只要分数别差太多，我这张老脸应该是能让你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