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肚子半天才缓过来,实在没想到这女的还练过铁头功的,结果就这么会儿,两个女人又扑上来,揪着他一顿猛打,边打边骂让他还她们孩子。
李燕愣了下才回过神,招呼两个人赶忙帮忙把人扯开,这两人身上肉都不少,可真是费劲,也不知道是他们力气大了还是怎地,婆媳双双又滚坐在地上嚎哭。
“杀人犯又想杀人了,看我们两个女的好欺负又要打我们啊,仗着你们人多是不是?哎呦,我浑身难受不行了!”
老太婆捂着心口,儿媳妇一看,凑过来赶忙哭娘,坐地炮似的,简直一出闹剧。
好多人当然看出这两人就是在做戏,可孩子尸体摆在旁边呢,闹出人命的大戏可很少看到。
顾征皱着眉,身上早已被撕扯乱了,昨晚脸上的伤也结了血痂,看着挺那什么的,他好像真的成了什么仗势欺人的杀人犯。
脱下外衣,先给那小孩盖上,总不能曝尸吧。
却被老太婆一把扔开,“你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证据,你还不许人看是不是!”
得,这居然都成了要毁灭证据,口口声声喊着她的宝贝孙女,却这副德行,人们看着老太婆的目光更复杂了,反而同情顾征,这分明是让人讹上了。
这对婆媳却是不理那些,只是一个劲儿地卖惨,女儿(孙女)好惨,她们好惨,全家人都惨!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能要来钱就对了。
而顾征几个人根本没什么办法,跟她们根本没法讲理啊,只要他一说话,两个人就扯开嗓子嚎,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一碰就喊要杀人,根本就是两块滚刀肉。
“你们干什么呢,都让开,尸体怎么直接放在这儿?”
赵欣带着民警终于过来了,说实话,他们服装厂总出事,那边的人都认识他们了,加上每回都是有人故意闹事,而赵欣他们处理的很妥帖,一听到又有人来了,而且还把尸体放在厂子门口,意识到这回闹的比之前都大,二话不说多带了几个人赶忙过来。
看到穿着制服的警察,人群赶忙散开一些,当然还是围了个比较大的圈儿。
而婆媳两个吵得人脑仁疼的哭声终于小了些许。
赵欣发现顾征总算有了精神,能理智处理问题了,也放心不少,将目光看向仍然躺在地上的女孩尸体,她离开时还没有呢,这会儿已经出现了尸斑,一会儿到了中午温度升高,还会加速腐烂。
这一家人连小女孩去世了都不肯让她安生的走,她们脑子里除了钱就什么都没了?
民警看着被扔在一旁踩了不少脚印的衣服,又看看女孩的尸体,叹口气解下自己的外套来给她盖了起来,老太婆掀开眼皮看了看,哼了声这回没再扔开。
“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俩,别坐这儿扰乱秩序,全都跟我去派出所说去!”
老民警挥挥手让自己徒弟把尸体抱起来,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晒着,老太婆扑上来说什么都不让。
“别动我孙女,干嘛要跟你去派出所,我们又没犯事,犯事的是那两个人,你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小警员无法,看看师傅,只能又站了起来。
“这事儿我们得调查清楚,不能你们说人家有罪就是有罪吧,就是去问问话,你去他们也得去。”
老太婆给儿媳妇使了个眼色,那儿媳妇哇的一声趴在女孩儿尸体上大哭起来,或许这两个人在家里斗的厉害,可都是会来事的,关键时刻团结起来时,全村人都干不过她们。
“我滴闺女啊,你让他们撞死了这些人还不想负责任,要拉你妈你奶去派出所啊,那边哪是好进的,说不准你妈你奶进去就让人泼一身脏水出不来了,谁照顾你两个妹妹啊!”
“老天爷真不开眼,撞死了人的人还大摇大摆站在那儿,你却在这儿躺着啊,他们好吃好喝赚大钱,你呢?你才十岁啊!闺女你听着,要是地底下有灵,跟阎王老爷告死这些小兔崽子们,让他们给你偿命,当鬼也别放过他们!”
明明是猎猎晴空,不少人却被她说的身后阴风阵阵,不自觉后退一步。
就连几个民警都皱起眉头。
赵欣一直咬着嘴唇,都被牙齿咬的发白,死死盯着唱大戏似的女人。
如果没有白远山的帮忙,或许她也会变成躺在尘土中的一具尸体,兴许连个薄棺都没有,往哪条沟里一扔,慢慢等着发臭和腐烂。
地上这个好像叫什么草儿的小女孩,等她的家人得到赔偿,也会这么对待她吗?
赵欣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人,他们其中,有不少是同样跑来凑热闹的小孩子,有的被家长看到捂住眼睛,还有的就那么跟着小伙伴们看着,估计连死亡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
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们,他们大多只有过年才能添一件新衣裳,有的甚至家里有了新布也只做给弟弟穿,轮不到自己。
小小年纪就要辍学、收拾家务、下田干活,慢慢长大后找个人嫁了,然后生子,浑浑噩噩裹着轮回般的日子,看到母亲每天的忙碌,那就是她的未来。
简直太可怕了!
更别说还有就像王家婆媳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像徐招弟、像以前的自己,每一天的日子堪称噩梦,也许还会滋生出千千万万个“徐招弟”来。
赵欣忽然觉得非常悲哀,也觉得自己太过弱小。
老民警看着两个女人挠挠头,一挥手,还是让人把她们架起来先回派出所,在外头的影响太不好了,这是执法,可不是村民打架,管她怎么哭闹呢,对于这种撒泼的,不给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她自己多能耐。
他们一碰这两个婆媳,哭闹声更大,喊的嗓子都破了音,居然破口大骂这些民警来,说他们跟华兴服装厂是一伙儿的,顿时失去镇定,仿佛要去的派出所是什么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