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起头,再次见到元嘉时,心头不祥的预感却愈发明显了,他整个人都缩进宽大的朝服中,脸色蜡黄,没有一丝光泽,双眼再也没有光彩,全身散发着大限将至的气息。
她赶紧低下头,怕被元嘉察觉到自己的震惊,元嘉笑了笑,又道:“听说王洲叛变了?”
秦苏白点了点头,当初王洲可是她保下的,当初将他放在甘州刺史的位置,就是看在他对世家的仇恨上,没想到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便忘记将王洲调离。
“是臣的疏忽,一时不察竟然让他做了卖国贼。”
若这件事放在以前,元嘉肯定会大做文章,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听秦苏白又认错之意,便道:“罢了,你也是受害者!好在打了胜仗……”
秦苏白点头称是,见元嘉欲言又止,便等着元嘉开口。
“你……婉妃去了,前几天的事情。”元嘉淡淡的说着,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微微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见元嘉似乎在等她回话,便道:“娘娘生前嘱咐臣将她的骨灰带回苏家,还望陛下成全!”
说着,她便郑重的跪下。
元嘉眯了眯眼,似乎有些惊讶,过了半晌,才道:“准了。”
“谢陛下隆恩!”她再次低头行礼,脑海中浮现出婉妃的身影,却只能将眼泪逼回去。
“苏卿应该知道庆阳郡主,过几日她要择选夫婿,若她瞧上了哪家少爷,爱卿替朕做主吧!”
秦苏白再次领旨,看元嘉对庆阳的态度也明白了元嘉的立场,这位庆阳郡主到底怀着什么目的,还需她好好打探。
元嘉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秦苏白快要离开时,才道:“近些时日,尚书令有些浮躁了,好几次都将朕的意见驳回,苏卿既然回来了……”
她心里明白,元嘉身子这般差,有一半原因都是太子气的,自己不在郦阳,赵璟桓又称病,他又怎么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脑海中浮现出王谦憨厚老实的模样,她陷入了沉思,王谦能蛰伏这么久,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元嘉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要照办,何况铲除太子,目前最大的障碍便是王谦!
她揣着旨意出了宫门,却没想到哑巴竟然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立马跟了上来支支吾吾的比划着,显示是跟定她了。
秦苏白望着这个女人,却拿她没办法,她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若自己留她在郦阳不管,岂不是恩将仇报?
只是这样的人真的对自己没有敌意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准了。
她将她带回侯府,侯府除了几个守门的下人,竟然没有多余的人,询问才知小豆子和阿大被秦国公接到国公府去了,而苌楚自然是没有留下的必要,早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累极了,也懒得去接小豆子,让人安顿了哑巴,便回了自己的房。
刚躺下不久,哑巴便敲门进来,伺候她梳洗,她倒是没想到哑巴适应的这么快,想起阿大对自己的疏忽,忽然觉得自己这侯爷做的有些亏。
梳洗完,她正欲打发哑巴下去,却见她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荷包,荷包内的苏语莲给她求的符被她拿了出来,哑巴盯着那符,指了指秦苏白,从自己脖子上掏出一个符来,对着她比划。
她的意思大意便是她当初求了一个符,所以才有运气和她来了郦阳,所以让她不要亵渎神灵,将符放在床头。
秦苏白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但见她说的真诚,拆开那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起最近的运势,还是将符放在了枕头下。
她心里想着庆阳的事情,很快便将这件事情忘了,沉沉的睡去。
庆阳择驸马的日子挑的着实有些不好,竟然选在了赵瑾陌回郦阳的前几天,有人说这次与北国一战,还不知多少年轻将士能升官,庆阳现在选驸马还不知错过了多少好男儿。
秦苏白听着这些声音,只是笑笑却不多说话,只是在座位上静静的坐着,这几天赵璟瑜丝毫没有为难她,连同王谦都一并收起尾巴做人了。
她只是笑笑望着众臣打探的目光,没有做任何表示,太子竟然会怕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
赵璟桓回郦阳休养几天后,便出来蹦跶了,今日见秦苏白一人坐着,便凑到了她的身边,小声道:“你说庆阳会选哪家公子?”
她扫视了一圈,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
“我方才看了好几圈,竟然觉得在场的少爷没有一个人比的上你!你说这庆阳不会……”赵璟桓说着见秦苏白脸色变了,又痞痞的笑了起来,“侯爷可是大邑又少的美男子啊!”
她脸色白了白,若是旁人说也就罢了,赵璟桓竟然拿这件事情那取笑她,“殿下的书法造诣也让人望其项背啊!”
她淡淡的反击,见赵璟桓果然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心中的恶气才出了,抬头见太后已经出来了,赶紧站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太后,和她想象中所有不同,太后并不是慈眉善目,相反倒颇有肃杀之气,走路都带着风,毫不拖泥带水,很难让人觉得她竟然吃斋念佛了这么多年。
而庆阳则乖巧的跟在她身后,着水蓝色襦裙,发饰精巧却朴素至极,在太后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温顺,迈着端庄的步子,俨然一副步步生莲的气质。
而皇后作为庆阳的母亲,连面子都不想做,称病没有出席,倒是赵璟瑜热情向世家介绍他这位皇妹,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众人行了礼,太后瞥了一眼秦苏白,眼神有些复杂,秦苏白心下一惊,表面却只是笑了笑,恭顺的对她抱拳。
庆阳扯了扯太后的衣角,太后才收回了视线,秦苏白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明白了。
偏偏这个时候,赵璟桓还在一旁小声的对她道:“你看,庆阳果然是瞧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