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我只是路过而已。谢谢你的好意。”
如果恶劣的环境跟人心相比，她宁愿远离险恶的人心。这里虽然条件极差，可跟人心似海的京城比起来，少了许多诡谲。她自是不担忧的。
车夫见她一脸无谓，劝说无解后，无奈叹了口气。
等到商队走远，缃帙才向前方走去。
这里已是西凉的地界了，与人烟密集的城镇相比，这里的环境独树一帜。
这一路上，所过之处都是荒凉，除了盘旋在天上的秃鹰，跟地上爬过的蜥蜴，再难见到别的活物，至于人更是少见。
好在终于到了西凉城，否则她该不确定自己的决定了。
思及此，她找了株枯树，确认周围无人后，她褪去了外裳，将头发高高竖起，又用银冠固定。一番动作下来，之前的美貌少女俨然成了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
日头正高，虽然穿了几层衣物，也能感受到皮肤的热灼之感。
缃帙抹了抹额角的细汗，感受着脚下这片黄土大地的蒸腾，明明已经走了许久，那堵城墙还像远在天边。
“我该不会那么点儿背，遇到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吧······”
下一刻她又安慰自己，既然那常年途径此处的车夫都说了，想必那是真正的城镇。可是这沙漠倒真不比京城，炎热干燥不说，就连——
“来者何人！”
嗯？这声音。
缃帙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来到了西凉城下，此刻那些守卫都横眉竖脸的看着她，墙上的士兵也手执长枪，蠢蠢欲动。
乖乖，这儿的男人怎么生的如此高大？
粗犷的气质、威猛的身材，要是霸气的硬闯定然难上加难，可通关的文牒也没有，眼下该如何是好呢？
“这位军爷，在下游经此处，天气炎热，不知可否进城讨杯水喝？”
缃帙面带官方微笑，拱手作揖，一看就是新时代礼貌的标杆。
那为首的士兵上下打量他几眼，见她广袖长袍，模样细嫩，俨然大陆人士的装扮。
“你是大陆来的。”
“正是。”
缃帙瞄了一眼，那几个士兵交头接耳的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为首的说道，“进城可以，身上值钱的交出来！”
趁火打劫？
这是看自己瘦弱无依吗？如今她虽然装扮成男子，可并未携带佩剑，又是孤身出行，想必这些守城的是不敢与大陆结仇，又不想掉了她这块肥肉。
眼波一转，缃帙笑嘻嘻地说道，“军爷真是说笑，我孑然一身，并无随行，一介江湖人士，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
“没有？”
那人打量她几眼，凶神恶煞的眼神慢慢变得奇异，“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虽是个男子，容貌身段却与女人无异。若是让大爷们爽一下，也未尝不可。”
说完，他身后的士兵都跟着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贪婪的眼神快要把她身上灼出个洞。诚然，没人会喜欢自己被这样看待，缃帙也一样。
“本是不想出什么乱子，安安静静地进城，看来天不遂人愿啊······”
她撩开额前碎发，眼中若流星划过，一时狠戾起来。
那些士兵正要上前将她拿下，空旷的大地上蓦然传来一声哀嚎，惨绝人寰。下一刻只见那人搭在缃帙肩上的手被生生折断了。
剩下的几人见这一幕，心知是惹到了不该惹之人，忍不住退后几分。
缃帙环视在场，最后看向城楼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怎么，也想来试试？”
城门缓缓开了，场上再没人敢吱声，除了那个被折断手臂的士兵不时痛呼着。
在这片西北的大地上，武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最高标准。
就凭她方才快准狠的出手，也没人敢上去拦下她了。
那抹身影渐渐消失在城门后，不远处，一男子注视着前方，久久未动。
*
一进城中，差异便直观地体现出来。
看着来往的骆驼以及商队，缃帙不免疑惑。
街道两边多是些茶坊驿站，以供商人休沐，至于服装与女红的店铺，几乎没有。此时正值正午。酒楼里更是人满为患，站在街上都能听到厅里传来的吆喝交谈声。
缃帙往里面看了眼，果然是要塞之地，各色各样的人数不胜数。江湖侠客、商人方士、更有甚者光着膀子，手提大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人。
看来在这个地方吃饭，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车夫说的没错，此地特殊，三教九流，她本是来领略大漠风光，这等复杂之地，还是少涉足的好。
正想着，一匹快马从身边疾驰而过，马蹄大力疾踏在地上，激起一片黄沙弥漫。
缃帙掩住口鼻，皱眉心想，这等地方果然民风豪迈，与文人雅士居多的京城相比，差异甚多！
不过当下之急还是填饱肚子——
“咕噜！”
她的视线回到了人流进进出出的酒楼，此地虽不比京城来的繁华，可这大漠之上鲜有酒家，是以这个酒楼的生意格外的好。厅里小二动作麻利，端着大鱼大肉和酒坛在厅堂间出入。
被呈上桌的卤牛肉鲜香无比，似乎来了大漠总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样才是恣意人生！
缃帙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算了，来都来了，总要体验一番。至于什么江湖纷争，先甩到一边去吧！
进去之后，一大股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沙尘混合着体液的味道差点把人熏个够呛。缃帙稳定住心神，在夹缝中求生存。
若不是现在太饿，也未带干粮，她真想一走了之！
几个大汉经过她身旁，浓郁的‘男人味’差点把缃帙扼杀在摇篮中。
“客官，客官？”
缃帙刚在角落处落座，那个小二径直而来。她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好像这里也没别人。
“你叫我？”
“这位客官，有位公子找您。”
闻言，缃帙有些错愕。
这里可是西凉，还会有人认识自己？难道是认错了？
许是怕她不相信，小二继续说，“哪位公子说您是他的蓝颜知己，有幸在此会见，想请您过去一叙。”
一边说着，他还把刚刚得到的银子放到嘴里轻轻一咬，随即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开心。那位公子也真是大手笔，不过就是传个话，竟然给了他一锭货真价实的银子！这可是他大半年的收入啊！
缃帙心有疑虑，望向他所指方向，雅间紧闭着门窗，并不能从中看出一二。
“我知道了，谢谢。”
小二走后，缃帙略有些迟疑。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