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帙一直待到了晚上,她答应了陵章要留下来看他一出戏。
夜幕初降,开始有更多的客人来到花满楼。门口放了招徕生意的牌子,上面专门写了今日戏曲——花为媒。
“张兄,你又来了。”
“哎哟,刘兄,今日又碰到你了!也是来看戏?”
“是啊,这人唱的是真好。我听戏这么多年,算是又看到了希望。”
“说起听戏,自是张兄专业。走,这好戏就要开场了!”
缃帙看着那些人都很是积极,一副被戏打动的样子。陵章也算是个新手,莫非真有他们说的这么厉害?
“听戏?”
楼上的蜜儿早就看见了缃帙,她特意下楼,走到她身边。
没料到她会过来,她笑道,“是啊,自家人,总要捧个场。”
“你倒是,很轻松。”
她说这话的时候,秀眉一簇,奇怪地看着缃帙,弄得她一头雾水。
“他就没跟你说?”
“什么?”
蜜儿顿时了然,换成笑脸,“没什么,好好看吧,他,挺不容易的。”
说完,人就走了。缃帙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这时,一小厮走过来,问道,“您可是陵章公子的朋友?”
“是。”
“公子为您准备了楼上雅间,您请随我来。”
还有这等待遇?
到了楼上,小厮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子,酒水茶果皆已备好。小的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好,多谢。”
等她落座,望外看去,才发现楼下早已座无虚席,更有甚者站在门口。看来陵章很是成功嘛,能吸引这么多人前来!
正当此时,场内灯光突然变暗,只能隐约看见人影。楼下却无人惊讶,她才知许是为了节目效果。
果然,接着有琴音泻出,琴声丝丝入扣,缠绵悱恻。
灯光明灭,几点鼓声后,有两戏子出场,男子着青色的戏服,丈长的水袖。女子则穿一身桃粉,戴了珍珠步摇。
光线在此时渐亮,这时她才看清台上人的模样。
陵章扮戏的样子她是头一回见到,脸上浓墨重彩,纵使如此,他清俊的样子还是不变,反而因此更加增色。
有念白起,堂上静默一片,都在安静专注地看戏。虽不知唱的是哪出戏,可他在台上的表现确实超乎寻常的好。
想不到,陵章在唱戏这方面,还能有如此造诣!
“······叫一声王俊卿你来得正好,顾不得女孩儿家我这粉面儿发烧。小胆儿止不住突突突突的乱跳,俊卿啊有句话儿我要问问你仔细的听着。”
两人举手投足间,眼波流转,旖旎唱词,皆是缱绻情思。
缃帙跟着节拍,手指在桌上轻敲着。
由于这雅间正对着戏台,所以她这个位置倒是能将台下尽收眼中。陵章偶尔朝上面望上一眼,和缃帙直直对上。他眼中带着眷念,四目相对的时候,似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奇怪的是,她竟移不开视线。
这出戏虽不知剧名儿,可她知道这是出爱情戏。他和那女子在台上,一唱一和间,无比默契。真像是看对了眼的痴男怨女。
“你看看兰花如指再看看芙蓉如面,看一看我这满园的鲜花美又娇。走一步凤展翅,走两步彩云飘。五可我走了一个连哪连环步,钗环响亮我这声呀声音高。可笑你小小的书生为花倾倒,意眩眩眼烁烁魂散魄销······”
要从观众的角度来说,缃帙当然是拍手叫好的。可他在台上,似有若无那一眼,着实令她不知该说什么。
那小子,要不是知道他是在唱戏,真会让她误以为对自己有意思。
不是她太过自恋,实在是,从没见过陵章身上如此强的‘电流’!
一场戏,就在懵懵懂懂之间看完了。台下热烈的掌声一阵盖过一阵,缃帙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早已谢幕下场。
出门时,她看见那小厮,忍不住问起,“这么短的时间,他为何能唱得这般好?”
看她提到陵章,小厮突然来了兴趣,神色激动,俨然是他的崇拜者。
“小的在此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如此有灵性的公子!不过除了天赋外,公子自然是付出了超出常人的辛苦,不然怎有这等成功?”
“他很累吧。”
“这个倒是真的!公子每日几乎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多在跟师傅学技艺。有好几回,小的起夜都看见公子在台上比划。”
说到这事,他脸上尽是认真。听完后,缃帙皱起眉头,原来,他这么不容易。
“你可知,他为什么突然学起这个来?”
每每问起他这个,他都避而不谈,她自是不相信是他口中的原因。
“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陵章公子是蜜儿姑娘带回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公子之前一直挺活跃的,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平等对待。可那日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间就跟师父学起唱戏,到了深夜也不停歇,就像入魔了一般······”
“你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这个,小的却是忘了。”
缃帙眉头紧锁。果然,其中另有隐情。她就说,陵章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子!”
一抬头,才看见陵章早已上了楼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他已经卸了浓妆,换了常服。
小厮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去到他屋里。
“你果真没走。”
“看完了戏,怎能不知会一声就走呢?”
“可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吗?”知道他的意思,缃帙不知如何回答。他在怪自己离开君府也没打一声招呼。
“你,唱得很好。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缃帙拍拍他的肩,却被他一手握住。
他的手是温热的,掌心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磨了一层薄薄的茧。
记忆中,两人就算牵手也是在很小的时候了,十岁以后,有了男女的概念,倒是从没这般接触过。
“干嘛?”
陵章不说话,拉着她进了屋。一直将她带到桌边坐好,他也不曾放手。
今天的他确实很奇怪,一点也看不到以前的样子。这样的他,让她心有担忧。
“陵章,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