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得格外的早，御街上的小贩们都早早地收了摊，是以路上的行人较往常少。当天幕再也没有一丝白日光亮的时候，君烨回到了君府。
守门的侍卫见他耷拉着头就回来了，不禁问道：“君侍卫？您这是去哪儿了，好多天都没看到你了。”
“是啊，可是公子派你出去做什么事了？”
君烨轻叹了口气，抬头只见匾额上，君府两个字工工整整的浮现眼前。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想起奕珩说的话，他只得认命，哀怨道，“是啊，一去许多日子，还是回来了。”
“真羡慕君侍卫你啊，隔三差五就可以出去转转，哪像我们，成天在这里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
“是啊，你都不知道今年的北风有多冷。”
“看来，是我亏待你们了。”
一道温润的男声冷不丁在几人身后响起，两名侍卫吓得头都不敢回，噗通一声跪下，“公子，小的错了，小的该死！”
“公子饶命，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再也不敢了！”
君璟站在门内，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外的君烨，一双黑眸晦暗莫名。
君烨被他这样盯着，反倒有些不自在，不自在道，“······公子。”
“起来。”
“多谢，多谢公子！”
两人战战兢兢地起身，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换做原来，他们肯定毫无怨言，可不知道最近这段日子怎么了，以往好说话的公子仿佛性情大变，说话做事都锋利了不少。就拿最近他对夫人的态度来说，以前的两人相敬如宾，可现在就连他们这些值岗的侍卫都看得出公子的变化，简直是天壤之别！
比如昨晚夫人在饭厅摆了好大一桌饭菜，据说每一道都是夫人亲自经手的，可公子回府后非但没好好吃一口，在听到夫人相邀时直接就回了书房，不管谁去都没开过门。
待夫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们只是卑微的下人？
君烨无形中也发现了他们对他的忌惮，眼神飘忽，不愿与他对视。可他总能感觉那道注视如芒在背。
毕竟是自己之前不告而别，公子心里定是埋怨自己的。
“今日晚些时候，去库房领些袄子罢，”
几人都还没回味过来，怎料他又开口说道，“你随我来，我有些话要问问你。”
君烨还有些茫然，他的语调听起来不像是在责怪自己！
这时他们反应过来君璟的意思，两个侍卫感激一拜，“公子大人有大量，菩萨心肠！”
“谢过公子！小的一定不负公子！”
他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算是收下了他们的话。见君璟一走，两人顿时松了口气，直感觉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也不免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站岗，不辜负公子的期望！
他们拍了拍君璟的肩膀，劝告道，“君侍卫，你一定要保重。”
“是啊，小心说话。”
糊里糊涂的进了府，跟随君璟去了书房。途中，他不经意看到了月婵湲，她立了好一会儿，看着他随君璟身后走着，神色凝重。
难道，府上真的变天了？
“门带上。”
“啊？哦。”
君烨看了看那肃然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关上了门。
“许久未见，你变了。”
“嗯？”
“变傻了不少。”
“······”
君烨语塞，却听到下一句他说，“可是跟她一起待久了的缘故？”
“公子不妨直说。”
“还肯唤我公子，看来本性尚在。”
“公子知道我在她身边。”
“是，我还想知道，她身在何处？不知，你会怎样选择。”
他缓缓转身，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担忧，不过是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至少在君烨看起来是这样的。
“公子为何以为我会说？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走。”
若是此时还有第三人在场，定不知道他们交谈的是什么，两个人说话如打哑谜。君烨整理了下思绪，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这一点倒让君璟有些诧异。
看来那些人很有影响力，这些天他倒是生了反骨了。
“是我做得不周，让你心寒了。我不怪你不告而别，相反，我还要谢谢你照顾她。”
君烨屏住呼吸，静待下文。为什么他感觉现在的公子有些奇怪呢？不过这样的他才是之前的那个公子吧！
“现在，我只想去看看她，虽然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可是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愿意。”
“恐怕公子要失望了。”
“哦？”
“君烨此次回来，是跟公子告别的。”
房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外面北风呼啸，生人回避，屋子里的君烨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眼神复杂，似有什么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
两人从小生活到大，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君烨便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这次，他却看不明白了。
君烨闭口不语，静静等待着他的下一句，暗自揣摩。
“你走，我没理由强留。可是这么多年的情分，若你还惦念些许，请告诉我，她在何处。”
君璟抬眸，神色平淡，不过这一回，他看清楚了，那是执念，最熟悉的执念······
······
天将晚，城里各处人家都点起灯火之时，有一处宅邸也不例外。只是这个地方的灯火更盛。
飞檐处，阁楼角上，都挂满了各色的灯笼，远远望去，颜色各异，色彩缤纷。乍一看，就像跌入了彩色幻境。
在屋檐下，几个身影幢幢，在流光异彩下透着一股神秘。
“都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说话的人大大咧咧，时而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时而跃上屋檐远眺北方，一身青袍在夜中跳跃，宛如精灵般。
“我早就怀疑这个主意不靠谱，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奕珩望了望大门，除了寂静，再没有别的声响。难道君烨真的骗了他们？
这两人焦急万分，愁眉不展，反观一旁坐着的人，倒是优哉游哉，对比鲜明。
五色的光洒在他脸上，映得原本就柔和的线条愈加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