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宫人说,齐妃那夜恨不得就着冬风便将那未裁剪的烟罗纱披到身上去,还是身边丫头拦着,她才没这么做。
宫人说着引得元清晚一笑,也只说了句:“到底都是女子,总是喜欢漂亮衣裙的。”
红杏在一旁却有些不快。
“娘娘,齐妃娘娘寻了好看的绸缎,是想要同娘娘争宠,娘娘不防着她,反倒还将那么好的东西尽数给了她,这不是在帮着她争宠嘛!”
红杏向来心直口快,有时说出的话不合适,元清晚同秋言都只当她没说,如今这话虽然也不该在主子面前说,但连秋言都觉得她说得对。
元清晚却同二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难道你们觉得你们主子我不如齐妃好看吗?”
玩笑的话叫红杏和秋言呆愣一瞬便笑了起来:“没有没有!娘娘最好看!”
是啊,有娘娘在身边,皇上眼中还能看到谁呢?皇上独宠皇后,天下人都明白的事情,她们日日在宫中侍候,反倒是糊涂了。
元清晚也笑。
除了她是被夙北陌捧在手心里的宠着,这宫中旁的女子并不好过,齐妃是带着家族的功绩进的内廷,齐妃不给她为难,她也不必去为难齐妃,前朝后宫平静,夙北陌这个皇位坐得才能轻松些。
至于那绸缎,漂亮的衣裙她喜欢,齐妃也喜欢,在这后宫之中,能为两匹好看的绸缎而欢心展颜,很是难得。
午膳过后,府上人大多都已关上房门准备小憩,魏少卿却为眼前哭闹不休的夫人而头疼。
而这魏夫人青天白日的不再房中修生养性,反倒跑到魏少卿书房中哭闹,为的自然是她听说了魏老夫人有意将魏诗雅嫁到牧寒部去的事情。
“你这一家子没良心的!若非我娘家扶持,你如何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你们自己没本事往上爬,如今竟然要我的雅儿去和亲,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天可怜见,若是苍天有眼,必要你们一家子的人遭报应才是!我苦命的雅儿啊……”
傅氏的咒骂哭闹声不断,这魏少卿被她烦得头疼,又被她那些不忠不孝的话气得想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岳父对小婿的扶持为夫都是知道的,你不必天天拿在口中念叨!你既然嫁入我魏家,便是我魏家的人,如今竟然说出、说出一家子遭报应的话!当真是半点世家主母的模样都没有!况且母亲也是为了诗雅的日后思量,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如何便被你说得这般不堪!”
魏少卿虽开口反驳着傅氏,但到底还是有些理亏,面上的理直气壮都是装出来的。
莫要看如今的魏家还算风光,但当年魏家也是遭过难的,那时候连府上侍候的丫头小厮都没有两个,为了保魏家在这京都城中还能有一丝立足之地,便求娶了当时富甲一方的傅家长女为正妻。傅家世代经商,身上的铜钱味儿太重,当时的傅老太爷也想同官家世家扯上点亲戚关系,便应了这门亲事,左右钱财傅家多的是,一个在朝廷里当官儿的女婿那可是不好找的。
而后数年,魏家在傅家财力支撑下,倒是步步高升,这魏氏也算争气,坐到了少卿的位置,如今魏家倒是不必傅家再接济,但从前的情分还是在的,他心中念及旧情,对于如今傅氏的质问咒骂,还是有些心虚。
“世家主母?我嫁进来的时候你身上穿的衣服还不如我身边丫头穿的好!就这样也敢打着世家的名号来欺压我不成?我亲生的女儿这辈子都是要养在身边的,你们想要将她嫁去那苦寒之地,就算是一头撞死在宫门前,我也绝不答应!”
傅氏说着便要向一旁的柱子撞去,被魏少卿眼疾手快的拉住才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有事就不能好好说!”
这魏少卿又惊又气的,无奈傅氏就是这么个性子,他也奈何不得。
“闹什么!闹得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我魏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一声咒骂传来,哭闹不休的傅氏同魏少卿一起看去,原是有人将魏家的老太太请过来了,到底是长辈,纵使不喜这老太太,傅氏在她面前也不敢过多的哭闹,只赌气的站在一旁,也不知给婆婆行个礼。
“诶……家门不幸啊!”
这魏老太太倒是也半点不避讳如今还在傅氏跟前儿,这等嫌恶她的话也直接说了出来。
其实书生门第出来的,对那些商贾是不大看得上的,这魏老太太尤其。她总是觉得,若当年不是魏家遭了难,何至于要娶这样一个商贾的女儿进家门?以至于大事小事儿闹了那么些年,若是能娶个贤良淑德的高门贵女,这内宅也能宁静些!
至于傅家当年对魏家的扶持,如今这魏老太太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你们想要一个女儿嫁去那般劳什子部落给你们脸上争光,只管祸害旁人的女儿去!我的雅儿绝对不会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纵使不敢在婆婆面前过于放肆,但在魏诗雅终生大事上,傅氏依旧坚持。
魏老太太倒是不同她吵闹,也不像魏少卿一般被她逼得无计可施,只瞪了她一眼,踏步走进书房坐下,这才同夫妻二人开了口。
“诗雅先前在秦淮楼得罪了皇后娘娘的事情想必你们二人没忘,皇后娘娘一直未曾同咱们魏家计较,或许早已忘了此事,若是你们再紧着将女儿送进宫去,送到皇后更前儿去,到时候,诗雅只怕就不是断腿那么简单了!”
到底是老了,经的事儿多,说起话来也是一针见血的。傅氏同魏诗雅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先前招惹皇后被打断了腿,皇上没有责罚魏家已是格外开恩,如今她们竟然还想着要将女儿送进宫里去,当真是愚蠢之极。
夫妻二人闻言皆是呆在原地,魏少卿悻悻的看着自家母亲,
“何止不能妄想诗雅为妃,就算皇上念我魏家忠心、许了诗雅一个选秀的名额,咱们也决不能让诗雅进宫啊!”
这整个南浔谁不知道,就算招惹皇上,也决不能招惹皇后娘娘!
魏老太太向着自家儿子点了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
说罢看向早已愣在原地的傅氏,眼中又浮现些许的鄙夷,但到底是自家儿媳,给了一巴掌,总是要给点糖吃的。
“你也不必那般一副死了心的模样,咱们魏家也算是簪缨带帽,家里的嫡长女,如今虽不好入宫为妃了,但想要荣华富贵还是不难的。这牧寒部落是整个西部最为富庶的部落,诗雅嫁过去,定然不会过苦日子,更何况过去了便是王妃之尊,你不看看这京都城里那几位王妃平日里的派头,可是一般官家夫人能与之相比的?”
若是此事当真能成,那魏家便算是为朝廷立了大功,到时候魏家在这京都城中便能更上一层楼,魏诗雅身负皇命而去,那牧寒部落的人定然也不敢苛待了她,这般两全其美的事儿,上哪找去!
傅氏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纵使老太太说得都有道理,可她还是舍不得她的女儿啊!
正月二十,恰逢阮家老太太八十大寿,这寿宴办的很是隆重,将京都城中同阮家有些交情或是平日里相处过的人都请到了府上吃宴席,这席面摆了两大个院子都还有宾客坐不下,可见阮家如今的繁盛。
既然是在京都城里给府上老太太办的宴席,城中大多贵女大都去了的,元家待嫁的两个女儿也在受邀之列,只是多事之秋,元仲不允元曦舞随意出门,而元墨受了元清晚的提醒,这几日也不打算抛头露面,故而二人都未赴宴,倒是错过了那阮夫人齐淑环导演的一场好戏。
“这阮家老太太最喜欢的便是看戏听曲儿,宴会热闹起来,台上的戏班子散了场,上去的竟是各家贵女。平日里待嫁闺中不可随意出门玩乐的丫头们如今得了一展风采的机会,自然争相博彩,加之又是在内院里,更是没有什么顾忌了,上台的女子里有不少都是这京都城里数得上名字的大家小姐,上台演的也都是各自拿手的歌舞琴曲,那日里阮府当真是极热闹的。”
秋言将手上的热茶递给元清晚,边说着派去监视阮府举动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元清晚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就算入了春,她还是觉得这气候没有半点的回暖。她端着热茶听说书一般的听着秋言讲这些,倒是打发了不少无聊时间。
“后来呢?阮夫人这戏台子搭起来,总该是要有一个看戏的人才是,这人绝对不会是阮老夫人吧?”
浅浅试了试手中的茶水,见不烫不冷正合适,便很是满意的喝了起来。
秋言点了点头,面上出现些嫌恶的神色,似那阮夫人做了多不堪的事情一般。
“看戏人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少!”